黯淡的注視之下，早已灰蒙了的全世界，卻因一道強光穿過厚厚的云層，帶來期待已久的消息。故人依舊，我情何堪

　　“果然如此······”見武承嗣毫無掩飾的說著，真剛心里暗道。這隕鐵玉碑剛剛完成，武承嗣便已經如此迫不及待了。看起來，朝堂之上的明爭暗斗只怕比想象之中更加激烈和殘酷。

　　見真剛沉默不語，武承嗣接著說道：“不知先生可有什么難處嗎？”說完，依然一副笑面虎的模樣望著真剛。此刻，后者正在暗自盤算著如何才能擺脫這個相當棘手的麻煩。至少，他自己不能因為這塊所謂的祥瑞在人前拋頭露面。否則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只怕會有暴露的風險。于是，眉頭一皺，便計上心來。

　　“武大人，在下和一干弟子慣于在暗中行事，如此大事，卻是不適合我等親自出面。萬一出了岔子，只怕難以向大人交代。再說，若是在暗處沒有人為大人盯著，要是越王五劍的人再來搗亂，卻該如何是好呢？”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如同為武承嗣深思熟慮一番，讓后者不得不信服。

　　“這······”聽完真剛這一番“肺腑之言”，志得意滿的武承嗣也未及多想，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先生考慮的果然周到。如此，便讓唐同泰親自出面敬獻祥瑞吧。”一聽此話，真剛心中這才安定下來。如此，自己才好以傅游藝的身份進行接下來的動作。而這，才是越王八劍一干人等如此協助武承嗣的最大緣由。

　　“若是大人沒有其他的吩咐，在下就先告辭了。”見武承嗣沒有再說些什么，真剛連忙告辭道。他要立刻前往唐同泰的住處將這件事情告訴后者。比起自己的計劃，這個結交多年的好友注定要被自己拋在身前為自己擋災了。臨走之前，真剛對一直在尚書府內擔當聯絡之人的轉魄使了使眼色，后者會意。真剛這才放心的走出尚書府。

　　就在真剛這次離開尚書府的夜里，轉魄也輕裝簡行，神不知鬼不覺的再度消失在尚書府內，如同上一次一般。這一切，此時正春風得意的武承嗣毫無察覺。而另一邊，真剛在離開了尚書府之后，便徑直去找唐同泰。

　　“武承嗣要讓我親自敬獻祥瑞給朝廷？咳···咳···咳···”有些虛弱的唐同泰聽完這個消息，頓時因為岔了氣劇烈的咳起來。這消息，自然是真剛親自對他秘說的。

　　“唐老板不要如此激動！”真剛滿臉堆笑，同之前尚書府內的武承嗣幾乎一模一樣的嘴臉。看起來，肚子里的壞水只怕比武承嗣更多。

　　“那塊玉碑的事情就已經讓我丟了半條命了。現在還要讓我敬獻祥瑞，好便好。不好了，只怕我剩下的半條命都保不住了！”唐同泰壓低了聲音，一臉為難的對真剛說道。而他此刻的心中，恐怕連腸子都已經悔青了。摻和進如此機密的事情，早已是騎虎難下之勢。恐怕也由不得他自己了。

　　“唐老板說的哪里話。這件事情若是辦成了，唐老板何愁不能混個一官半職。不比你現下在運河洛水上要自在。自古道‘士農工商’，商者乃是最低賤的，而今有一步登天的機會，怎么可以錯過呢？再說，這件事情有武承嗣在后面撐腰，誰敢對你不利？”真剛同樣壓低了聲音道。話里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了。武承嗣既可以這樣來求你，同樣可以強迫你，甚至威脅你。

　　“武承嗣明日在府中等你回話，萬萬不可怠慢，要緊要緊！”見唐同泰已然放棄了掙扎，真剛心滿意足的低聲說道。唐同泰也只有不情愿的定了點頭。此事已畢，真剛也不拖沓，便起身離開了唐同泰的家中。往洛陽城北的聯絡點而去。此時，除了從揚州歸來未至的卻邪，其余四人已經早已在那間小房子里等待著他的到來。

　　“師父，如此匆忙的將我等喚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生了？”還不等真剛坐定，掩日便一臉急迫的問道。看來，自尚書府內那一戰之后，蟄伏多日的他早已耐不住寂寞。而如此性急的樣子，也讓真剛有些哭笑不得。

　　“別亂問，時候到了師父自然會告訴你！”見掩日如此沉不住氣，一直跟在真剛身邊的驚鯢有些惱怒的低聲喝道。作為真剛本人最為信任的弟子，只有他知道真剛傅游藝的身份，便可知道他在真剛心目中的地位。而被他教訓的掩日卻啞口無言，對他頗為忌憚。

　　真剛卻無心理會這些小事，他環顧了一下幾位弟子，問道：“卻邪還未回到洛陽么？”話音剛落，只見門外便有一道黑影閃入房中，正是剛剛回到洛陽城中的卻邪。同往常很一樣，此時的卻邪，嘴角之上掛著一絲笑意，讓離他最近的轉魄感到頗為奇怪。

　　“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就將最新的情況告訴你們。”真剛似乎對卻邪的那一點微妙的變化視而不見，淡淡的說道。接著，便將隕鐵玉碑的事情對幾位弟子和盤托出。眾人一聽，無不感到十分驚訝。如此巨大的祥瑞騙局，武承嗣經營了如此之長的時間，終于要呈現在世人的面前了。

　　“那需要我們做什么么？”聽完真剛的講述，一直沉默不語的斷水問道。

　　“順水推舟！”真剛微微一笑，眼神中滿含著詭異的波動。然后，他向幾位弟子說明了自己的計劃。

　　先，當祥瑞自洛水出世之后，必然會引起天下轟動。屆時各種各樣解釋祥瑞的聲音便會涌現出來。而這些當中，必定會有人將祥瑞的出現引到天后武則天改朝換代，登基稱帝的方向上去。所以，他們幾人要盡力將這種論調擴大化，同時壓制打擊其他的解釋。而且他們這樣的做法，勢必會得到武氏勢力的暗中支持。

　　接下來，他們幾人便要策動百姓聯名請愿。在將那種論調的聲音最大化之后的恰當時間，便慫恿洛陽城中的百姓去洛陽皇城前敬獻萬人書。內容便是勸進，希望天后順應天兆民心，改朝換代，登基稱帝。而這時，則由他自己代表眾多請愿的洛陽百姓，將這勸進的萬人書獻給武則天。無論武則天接不接受，自己定然會得到她的賞賜，才有機會名正言順的進入高級官員的行列，便與自己接下來的行動——前往皇宮之內的修史官，查找那本《相劍經》！

　　看起來，經過了這么多年的明察暗訪，真剛終于知道了這《相劍經》的秘密。不過這一最終的計劃，他并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驚鯢在內。

　　說完了這個計劃之后，真剛便向自己除了驚鯢之外的四名弟子袒露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御史臺左補闕傅游藝。這樣一來，整個計劃便已經十分完整了。當幾人再次明確了自己的任務之后，便各自離去。不經意間，最后到達的卻邪暗中拉了轉魄一把，于是，二人便成了最后離開聯絡點的兩人了。

　　“怎么了？”見師父和幾位師兄都已走遠，轉魄好奇的問道。

　　“你猜這一次的揚州之行我遇見了誰？”卻邪滿臉笑意的說道，與當日落寞離開洛陽南下時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我怎么猜的到，別賣關子了，快說！”轉魄似乎一臉的不情愿。看臉，如此這般的啞謎，轉魄并不喜歡。卻邪卻不以為意，繼續讓她去猜。如此反復良久。

　　“你要是再不說我就走了！”轉魄早已不耐煩。這時，卻邪才笑著說道：“算了，好心告訴你，我這次在揚州運河之畔遇見了懸翦師叔！”這一下，原本不耐煩的轉魄瞬間便來了精神，原先灰蒙的雙眼之中開始閃爍精光。

　　“你說什么！”轉魄有些不可思議的再次問道。這一次，倒是輪到她情緒激動了。卻邪溫柔的看著她激動的樣子，緩緩說道：“是的，我遇見了懸翦師叔。小師妹······她現在很好。”

　　“你親眼見到扶歌了？”轉魄的眼神中滿含著期待。沒錯，這個扶歌便是她的親妹妹，她是懸翦師叔唯一的弟子，當年被與真剛分道揚鑣的懸翦師叔帶走，從此音訊全無。而扶歌的配劍，正是越王八劍之中的“滅魂”。

　　“那倒沒有，此次我只見到了懸翦師叔一人而已。”卻邪擺了擺手，有些遺憾的說道。看起來，他十分清楚扶歌在轉魄心目中的地位。自從她倆父母雙亡之后，姐妹二人便一直相依為命。轉魄如此的反應，倒也十分正常。

　　“原來是這樣······”轉魄同樣有些遺憾的低下了頭。看著她如此傷感，卻邪便走上前來安慰道：“放心好了，如今扶歌應當早已經長成大姑娘了，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再說，我想不久之后你們一定會見面的。”

　　“但愿如此吧······”轉魄嘆了口氣道。而此時的卻邪心中，卻一直在重復著眼前這人的名字。只不過，經歷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不敢再次在她的面前呼喚那兩個字。

　　“扶雅，什么時候才能再次這般稱呼你呢？”望著轉魄獨自離去的背影，卻邪心中暗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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