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故國神游
堅守了無數(shù)歲月的執(zhí)念，或許也抵不過揮劍一瞬的無盡悲歌
“這是？”望著小寒肩背之上被鮮血浸染的三足怪鳥，頓時便停下了手中那本該刺向歐然的那一劍。呆呆的望著此刻正被歐然抱在懷中的小寒，一臉復(fù)雜的表情。
“師父！你······”見到真剛突然中止了凌厲的進(jìn)攻，轉(zhuǎn)魄與驚鯢二人也擺脫了早已疲憊不堪的柳嫣兒，一躍來到真剛的旁邊，小聲而又不解的問道。但是真剛卻依然緊緊地盯著此刻一臉痛苦模樣的小寒，沉默不語。
“小寒！你怎么樣了！”歐然一把抱起方才推開自己的小寒，有些愧疚的問道。若非她剛才冒死將自己推開，恐怕那一劍早已刺穿了自己的胸膛。而此刻的小寒雖然受傷并不嚴(yán)重，卻因為舊傷初愈又添新傷而顯得更加憔悴。一張小臉慘白的對著歐然，勉強笑了一下，卻并未說話。這時，風(fēng)聲四起，不遠(yuǎn)處傳來了屋檐之上輕踏磚瓦的響動，看來是李臣觀和獨孤邪馬上就要到了。
“師父，快走！”見到情形不對，驚鯢臉色微變，出聲提醒道。而后者也算是當(dāng)機立斷，咬了咬牙，用有些異樣的口氣說道：“今天先放過你們，下一次就沒這么好運了！”說完，三人便十分不甘的離去。不過，沒有人會注意到，在離開之前，真剛還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傷在他那一劍之下的小寒，然后才決然離去。
“你們怎么樣了？”見真剛?cè)穗x去，已經(jīng)精疲力竭的柳嫣兒慢慢地挪了過來，對歐然問道。歐然苦笑，見小寒已經(jīng)昏睡過去，這才想起來給她止血。于是快速點了她傷口周圍的幾處大穴，然后愧疚的說道：“都是我的沒用，不但沒保護(hù)好自己，還連累了小寒替我挨了一劍。”說完，二人一同支撐起疲憊的身軀，這時，李臣觀和獨孤邪已經(jīng)來到了他們?nèi)说拿媲啊?br />
“還是來晚了一步！”李臣觀看著傷痕累累的范昭與柳嫣兒，再看看此時被歐然抱著的小寒，有些懊悔的說道。獨孤邪則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不過此時，他的心中也一定并不好過。
歐然苦笑一聲，說道：“我和師姐并沒有大礙，只是小寒為了救我而被真剛刺中。”說完，幾人連忙將昏迷不醒的小寒帶回客棧之內(nèi)。柳嫣兒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而是先幫小寒處理完傷口這才出來自己療傷。而歐然則先行將這一晚同真剛等人交手的經(jīng)過以及他們最終有些怪異的離開詳細(xì)的說了一遍，這才回房自行療傷。而聽完歐然講述的李臣觀和獨孤邪，此刻卻同樣為真剛等人最后莫名其妙的離開感到困惑不已。
沉默了半晌，李臣觀開口說道：“小寒姑娘肩背之上的那個奇怪的紋身，會不會······”
“我要親自確認(rèn)過才相信！”還沒等李臣觀說完，獨孤邪卻搶在了他的前面說道，俊朗的臉上多了幾分狠厲。
李臣觀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忘記不了啊······”說完，李臣觀自己的內(nèi)心突然一動，眼前自己師弟的狀態(tài)，和自己這次下山前簡直一模一樣。或許自己根本就沒有教訓(xùn)別人的資格。想到這些，李臣觀將臨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不再言語。
由于李臣觀的一行人受傷之人實在是太多。所以他們也只能先冒險留在客棧之內(nèi)。雖然昨夜的事情讓李臣觀相信武承嗣已經(jīng)漸漸地將隕鐵之事放上了臺面，不過暫時卻不能將此事的影響擴大化。這一點從昨夜他與獨孤邪二人順利逃離而沒有被官兵追捕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一絲端倪。唯一有些疑問的便是這小寒姑娘的具體身份，雖然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猜出了一些。而說到昨夜自己的收獲，卻是他在假裝挾持徐衣之時后者偷偷塞到他手中的那個錦囊。對于此，甚至連同行的獨孤邪一開始都并不知曉。也是后來自己才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第二天天一亮，獨孤邪又是一人獨自離去了，眾人早就習(xí)以為常。不過這一次，他卻意外的留下一封書信。客店之內(nèi)熙熙攘攘，人頭攢動，沒有人注意到李臣觀等人。
“二師兄，你在想些什么？”柳嫣兒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哦，嫣兒你來啦。”李臣觀將錦囊放在桌上，笑著對她說道。
“這錦囊······”柳嫣兒看到了這熟悉的錦囊，正是自己下山的那一天李臣觀交到她手中的那一個。不過這錦囊不是由自己送到了徐衣的手中了嗎，怎么會又出現(xiàn)在這里？柳嫣兒看著李臣觀，眼睛里盡是疑問。
“你打開看看吧。”李臣觀似乎毫不介意柳嫣兒此刻內(nèi)心中的想法，指著桌上的錦囊對她說道。后者這才坐了下來，素手拈起這精致無比的錦囊。打開一看，原本里面的那只精美的簪子早已不在，只剩下了一張寫滿了字跡的薄紙。柳嫣兒好奇的展開一看，這才算是明白為何二師兄還讓自己一行人留在這間早已暴露行蹤的客棧了。
“想不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的。”柳嫣兒讀罷，放下手中的薄紙說道。
原來，這紙上所寫的東西正是這段日子來徐衣在尚書府內(nèi)明里暗中打探到的一些消息。其中最有價值的是這樣一件事情：
就在昨日白天里，武承嗣一臉晦氣的回到尚書府內(nèi)，看起來像是在朝堂之上被人羞辱了一般。徐衣自然是知道，今時今日的朝堂之上，能夠讓武承嗣這個天后武則天的心腹如此難堪的人，恐怕也只有武則天本人了。
“義父因何事如此？”見武承嗣面色不悅，徐衣一邊喚人前來伺候，一邊出聲問道。雖然她并不確定武承嗣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告知自己，但還是想來試一試。不過有些意外的是，武承嗣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知道一般，將他在密見天后時發(fā)生的事情對她說了一遍。當(dāng)然，是在屏退眾人之后。而且，徐衣自己也知道，武承嗣不會向自己透露最核心的內(nèi)容。
原來，在昨日武則天召見武承嗣的時候，將他狠狠地訓(xùn)斥了一番，原因就是武則天居然在宮門前的銅匭之中收到了有人告密武承嗣企圖以此次天降隕鐵來作文章煽動朝臣逼迫自己歸政于皇帝。雖然她知道這明顯就是誣告，不過卻為武承嗣辦事的不嚴(yán)密不謹(jǐn)慎，從而導(dǎo)致泄露消息感到十分的惱火，于是這才將他痛罵一頓。一番解釋之下才讓武則天息了雷霆之怒，故此回到府中的武承嗣這才感到十分的窩火。
“不知道是誰在背后捅我刀子，看來這朝堂之上還真是不平靜呢！”武承嗣說完，有些感慨道。而徐衣卻得到了幾條重要的消息，第一，武則天并不希望隕鐵之事現(xiàn)在就鬧得天下皆知。第二，有人在暗中和武承嗣唱對手戲。雖然不知道具體是誰，不過越王八劍的那幾人顯然嫌疑最大。
······
“目前關(guān)于隕鐵的事情就是這樣了。雖然還是不知道他們利用隕鐵的真實用意，不過現(xiàn)在倒是可以確定此事乃是武則天親自授意武承嗣去做的。”李臣觀說完，心中不禁對徐衣有了一絲的感激。至于其他的，此刻的李臣觀卻是不敢多想，因為，他實在是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對了，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問你。”停止了胡思亂想，開口對柳嫣兒問道。
柳嫣兒似乎是早有準(zhǔn)備，一臉嚴(yán)肅的說道：“二師兄是想問關(guān)于小寒姑娘的事情吧。”說完，從身上掏出一方潔白的紗巾，然后遞到了李臣觀的手中。后者打開疊好的紗巾一看，只見上面赫然畫著一只揚起翅膀的三足怪鳥。
“這是······三足金烏！小寒姑娘原來是高句麗族人！”李臣觀一見之下，便已經(jīng)認(rèn)出這三足怪鳥和小寒的來歷。
原來，這三足金烏乃是遼東故國高句麗的圖騰，所有高句麗族人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無一例外的崇拜原始的太陽之神。故此便將這傳說之中代表太陽神的三足金烏視作圖騰般供奉。男子紋于胸前，女子紋于后肩。是以可據(jù)此判斷出小寒姑娘的身份。而對于此，李臣觀心中早有所料。因為他們還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身為越王八劍之首的真剛，同樣也是高句麗遺民！昨夜對小寒的手下留情，就已經(jīng)讓李臣觀開始懷疑小寒的真正身份。現(xiàn)在，終于可以確定下來。而對于高句麗，雖然早已消亡，但是這個名字卻是伴隨了中原王朝近百年的夢魘。
自前隋煬帝三次大規(guī)模征伐高句麗，再到本朝太宗皇帝派大軍討伐，直至高宗總章元年才最終攻破高句麗。對于中原王朝來說，這固然是解除了東北的巨大邊患，卻也付出了十分沉重的代價。故此高句麗被滅后，其族人大都分散各地，其中大部分被遷移到中原各地。小部分留在當(dāng)?shù)兀嗷蚴橇魅氲叫铝_或者突厥境內(nèi)。而現(xiàn)在看來，小寒應(yīng)該就是流入中原地帶的一支高句麗遺民中的一個。這樣也就解釋了為什么昨夜真剛一伙人在占盡優(yōu)勢的情況之下突然決定撤退的怪異舉動。
想到這些，李臣觀不禁嘆息，看來日后小寒姑娘與三師弟獨孤邪之間，怕是會有很大的隔閡了。對于這一點，柳嫣兒自然也十分清楚。
“三師兄他······”柳嫣兒見李臣觀低頭不語，心中已然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李臣觀沒有回答，而是默默地將獨孤邪留下的那封信遞給了她。柳嫣兒展開信，只見上面用熟悉的筆跡寫道：
師兄如晤：昔日家仇難忘，然不忍傷及無辜，故此暫別，勿念。另，已飛鴿傳書回山，大師兄不日便達(dá)。獨孤邪。
“二師兄，三師兄他打算去哪？”柳嫣兒讀罷此信，有些不解的問道。而李臣觀微微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心中也是思緒萬千。不知自己將來會如何面對這同樣的問題。或許那時，也會同三師弟一般，選擇默默離開吧。只不過，他現(xiàn)在卻是不敢去想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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