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哢、哢……嘩嘩——”

　　就在這時，老天也好像是到了極限，烏云中電流涌動，悶雷之聲環繞，憋了半天的大雨嘩嘩地落了下來，雨水將每個人身上的血腥之氣沖刷，每個人都心有欲孽，卻沒人前去避雨，就這么任雨水打濕著身體，無以言狀的空虛感在心頭縈繞。

　　“爸爸——”

　　暴雨中，被淋成落湯雞的小可憐蟲蟲高聲喊了出來，每個人都可以看到這個一直沉默的小丫頭表情有多痛苦，卻看不到她的哭泣，因為雨水模糊了眼睛，分不清眼淚還是雨水，只是在臉頰流淌著，紅了眼眶……

　　人們沒發現的是，在小女孩悲戚的叫喊聲下，那原本已經失去生機的紅毛尸煞眼睛再次燃起了紅色熒光！

　　“吼——”

　　毫無征兆，大雨中紅毛尸煞再次仰天長嘯。

　　“哢哢……剎——”

　　隨著紅毛尸煞的尖嘯，漆黑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霹靂斬了下來，紅毛尸煞直接被巨大的霹靂斬中，全身燃起了熊熊雷火，燃燒著人間的軀體，也燃盡了不舍的靈魂……

　　凌晨4點的雨，伴隨雷鳴，不住地澆灌大地，而這大雨卻始終無法澆滅人間的這一團火焰，紅毛尸煞在大雨中燃燒著磷火，絲毫不畏懼雷雨侵襲。

　　“咔、咔、咔——”

　　被雷火擊中的紅毛尸煞軀體燃燒著，在大雨中掙扎，一點點拔出了插在大地之上的寒冰長戟，再次站立而起！

　　“呃……呃……”

　　火焰尸煞凄厲地悲鳴，一步步向新寡婦與蟲蟲走了過去，速度不快，卻讓人無法靠近，因為他身體燃燒所產生的溫度實在是太高了，雨水在他的身邊蒸發變成水蒸氣，白茫茫一片，只是卻并不能令人產生恐懼，反而憐憫，那無以言狀的落寞……

　　“呃——”

　　在快要靠近新寡婦與蟲蟲時，火焰尸煞發出生命最后的吶喊，猛然向新寡婦與蟲蟲沖了過去，這要是讓火焰尸煞靠近了蟲蟲母子，那這對孤兒寡母便真正成了亡者的活祭，被一起焚燒殆盡！

　　“爸爸——”

　　蟲蟲再次叫了，這是她今天第二次喊爸爸，小家伙水汪汪的大眼睛透著依戀，是不是還有悲傷，爸爸、爸爸怎么會成了怪物，那不是最疼、最愛自己的爸爸嗎……我不要啊……不要爸爸變得不像爸爸……爸爸、爸爸、你回來啊……回來……最疼蟲蟲的爸爸……

　　火焰尸煞在蟲蟲的叫喊聲中，頓時恢復了一絲意識，停下了動作，火焰中的紅色眼睛游離著，似乎有一滴血淚滑落，或許只是錯覺，燃燒了靈魂的男人怎會有淚水。

　　“呃……呃……蟲、蟲蟲……”

　　火焰尸煞低啡著，竟然呢喃出了女兒的名字，他竟是真的記起了自己的家人、那是最心愛的小公主，爸爸的女兒……

　　“三寶……我……”這時，早已經是淚流滿面的妻子哆嗦著便要前去抱住燃燒的丈夫。

　　“不要！不要靠近我！”火焰尸煞目光不斷閃爍，“不要靠近我……我是怪物……你們會受傷害的……我……我只是怪物，我不該回來的……只是、只是我好好舍不得你們！……我舍不得你跟孩子啊！……舍不得……舍不得……”

　　妻子流著淚哽咽：“對不起、對不去……三寶我對不起你啊，我沒有保護好你的身體……”

　　火焰尸煞身上的火焰漸漸小了下來，喃喃安慰：“沒關系了……你們要好好的，不要再掛念，再見了……再見吧、再見了……”

　　火焰尸煞的身體已經燃燒得差不多了，無力中再次雙膝跪在了地上，無力呢喃著，身體的火焰最終熄滅，他的軀體已經變成了黑炭狀的焦黑。

　　蟲蟲眼淚汪汪地央求：“爸爸、爸爸……你快起來好不好，蟲蟲不要爸爸離開……爸爸你快起來啊，你起來看看蟲蟲，蟲蟲不可愛了嗎……爸爸，蟲蟲要你回來……爸爸回來……”

　　“嚨、嚨……剎——”

　　這時又是一道閃電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蟲蟲眼角的淚痕，已經全身焦黑的父親、血紅色干澀的眼窩已經沒有了眼睛，他再也看不到自己心愛的女兒，那個可愛的天使，但是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女兒對自己的依戀，最后一點力氣舉起了手臂、指尖碰觸到已經跑到自己身前女兒白皙的臉龐，好溫暖，一個父親的幸福……

　　“蟲蟲乖……蟲蟲在爸爸的心中，永遠的寶貝……”

　　身為父親的尸煞已經失去了所有生機，漆黑肌肉都被焚燒殆盡，臉頰卻竟然產生了仿佛在笑的弧度，是錯覺？那笑的弧度中帶著對命運的嘲弄，更多的是不舍，對妻子的依戀、對女兒的掛念，對這個世界無法割舍的思念。

　　“嘩——”

　　在最后觸摸了女兒的臉龐后，焚燒尸煞最終散落，化為了一堆漆黑與灰白相間的骨粉，被雨水澆濕、被微風散去。

　　“爸爸——”

　　蟲蟲第三次吶喊，泣不成聲……這一次小家伙終于承認了父親的離去，聲音帶著無限的悲切，每一個人是多么渺小，脆弱到生命的盡頭風一吹就散，每一個人又是多么偉大，離開了你，便有一個人毀滅了天地……

　　梁源等人靜靜地看著抱著女兒痛苦的美婦人，在她的臉上有歉意與愧疚，梁源望著不知所措的王先生，他的眼中是迷茫也有自責，是不是還有錯過的故事，只是那些便不是梁源等人所要去查清的事情了，很多事，糊涂著更明白。

　　最后梁源的目光定在了目光越來越呆滯的小女孩蟲蟲，蟲蟲原本粉嘟嘟的小臉有些蒼白，左臉頰一團黑色污跡，是父親的痕跡……再也看不見的……父親……一路走好……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天亮了，這一夜有死去的人曾經來過，也有活著的人永遠離去，死了不少同伴的村中閑人早已經害怕地四散，客死他鄉的孤魂歸了家鄉，骨灰被埋進墳冢。

　　梁源身體越來越虛幻，最后看了新寡婦一眼，新寡婦與王先生站在一起，是不是這兩人早便有一段情，只是看女人面對丈夫逝去的痛苦，我們寧可相信女人還是有情的，當王先生因為摯友的逝去而淚濕衣襟時，我們寧可相信朋友還是有義的。

　　有些情、有些愛、人之不可控，有些悔、有些恨、人之不可躲，一切都是緣，誰都會錯，但愿一切也是有矛盾、有不舍的……

　　……

　　粑粑、巴巴、爸爸，

　　咿呀學語，父親手心的淚；

　　雷雨間隙的光、慘白，

　　不愿放手的心，交到孩兒的懷；

　　雨大得濕了紅紅的臉，

　　化為避雷的軀，只為愛；

　　怎么歸故鄉，女兒夢里的海，

　　愿無盡的火將我焚燒，為我的乖乖、取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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