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清晨,奔跑型喪尸才剛剛進入休眠,秋羽便叫醒了所有還在睡夢中的人。
因為一直有秋羽清理喪尸,原住民們除了守夜的人外,基本上都能睡得很好。而三位游戲玩家,兩天來為了守好大巴不但提心吊膽,而且大巴的隔音效果也遠不如房屋,直到昨晚才安安心心的睡了個好覺。如果提供起床叫醒服務的不是秋羽,或許會賴著直接睡到下午。
對于四層那兩個腦子沒使對地方的白癡,老羅也懶得告訴他們秋羽是實力派而不是關系派。當然,雖然已經對秋羽的話信了大半,但對秋羽如何做到殺死幾千只喪尸的行為依然存疑。
于是,他自以為隱秘的跟在了叫醒所有人后,便獨自出門的秋羽身后。
這是秋羽每天例行的喪尸清理,也可以說是戰斗技巧訓練。不過,今天,因為馬上要出發了,秋羽只是用最省力,最高效的方式清理掉游蕩到了車道上的喪尸。
擁有感知蔓延的秋羽,比起得到格斗高手手把手傳授技巧,還要成長得更快。畢竟再厲害的高手只能用語言告訴你經驗,招式,偶爾能糾正點力量運用上的錯誤。但感知蔓延卻能讓秋羽制定出最適合自己的一切動作、技巧。而每一次的練習,都是沒有絲毫彎路的直奔著最完美的方向前進。
最適合自身的戰斗方式,最合理化的力量運用,五米范圍的絕對視野,再加上最頂級的敏捷強化。當秋羽開始砍殺喪尸的時候,老羅看到的,只有秋羽和一只只喪尸擦肩而過,然后,喪尸的腦袋便像被風吹落的樹葉般,接連從脖子上滾落......不,是真的如同樹葉般飄落。
那是極致的力量控制。在剛好砍掉喪尸的腦袋之后,連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有多用。實際上,老羅看到喪尸的腦袋飄落,是因為喪尸前一瞬的運動造成的。假如喪尸處于靜止狀態,在它們的腦袋被砍掉后,甚至會繼續端端正正的繼續擺在脖子上。
老羅悄然退回別墅后,臉色已經如同豬肝般漲紅,又過了近半分鐘,就連腦袋都因為供氧不足開始覺得眩暈時,他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忘記了呼吸。
那個不帶一絲煙火氣息卻毀滅一切敵人的力量,是震撼,是恐怖,也是希望與......目標。
“老羅,你臉色不怎么好啊。”吳峰從樓上下來,看到老羅紅得不正常的臉色,隨口說道。
“是嗎?”老羅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笑道,“我倒覺得我的臉色從來沒這么好過。”
幾分鐘后,算是做完熱身運動的秋羽返回,“都差不多就出發吧,早飯車上吃,運氣好的話,今天就能到我們的新家。”
秋羽的話語很巧妙,不是N75,不是大廈,不是避難所,而是用家這個最能給人安心感的詞。就連伊萬忐忑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些光亮。唯有老人,眼睛在亮了一瞬后,便又黯淡下來。
“咳,那個,我想了一個晚上,我還是留在這里吧。”
老人會說這樣的話,連秋羽都沒有預料到,“您不會想說什么怕拖累我們吧?我們有車,在移動上來說......”
“不是車的問題,其實,在鄰居們撤離前我接到過兒子的電話,我跟他說過我不會走......咳咳,想起來,有些后悔和他說實話了。現在我就怕他會來找我。先前只是在小區里換個房子還沒什么問題,可要是我離開,而他又真的來找我了......咳咳咳咳......”
秋羽蹲下,幫老人輕輕拍打著后背,“您認為他來的可能有多大?”
看著秋羽的眼睛,老人搖頭笑道,“有些事是不能用幾率來算的。”
老人的這個回答,讓秋羽醞釀在心里的幾十條勸阻方案通通煙消云散。是啊,不能用幾率來算。即使幾率為零,有些事也是必須做的。如同這個叫做毀滅的游戲,人類一直走到最后的可能幾乎沒有,那么人類會因此而放棄嗎?
人類是在守候希望,而老人,也是在守候希望。
秋羽起身,看向三位玩家,“去搬兩箱食物下來。”
“兩箱!”
吳峰驚得叫了起來。車上的食物一共才十一箱,而且每一箱都夠一個成人無所顧忌的吃將近一個月。為了一個說不定第二天就要死的NPC送出去一月份的食物......如果不是顧及到秋羽后\/臺硬,吳峰幾乎就要破口大罵。
老羅的反應卻與他截然不同,秋羽的命令下達后,立刻就打開了大巴車的行李箱,之后,馬特利他們才上前幫忙。
“用不了這么多。”老人連忙道。在他看來,能留幾塊干面包就滿足了。
秋羽笑道,“那些食物本來就是你的,就這樣我們都還占了不少便宜。而且,你兒子來找到您后,您總不能讓他餓肚子吧?”
車輛發動時,老人在三樓狹窄的的窗簾縫隙中,微笑著揮手道別。那是最單純的笑容,再沒有被塞進任何一絲其它的東西。
其實秋羽還有很多話想囑托他。只要老人確實按那些話做去做,在相當一段時間內都能保證生存率。但猶豫片刻后,秋羽什么都沒說,只是揮手回應后,最后一個踏上了大巴車。
不遠處,那個多少沾了些秋羽的光,一直生存到了現在的不友好男人,又在透過窗子向這里張望。
在感知蔓延的力量下,秋羽早已發現,在他的屋子里有不少有用的東西,多與他接觸幾次或者使用暴力手段,都能有不錯的收獲。
但秋羽既不愿意在他身上耽誤時間,也不打算去傷害他。
這場游戲,或者說這個世界,總是在用潛移默化的手段改變人類的道德觀。不但是游戲玩家們的,也是這些原住民的。
秋羽能謹守自己的原則,這是他還有謹守原則的力量。而其他人的改變,是因為他們只有改變才會獲得適應這個世界的力量。
那個男人自私,謹慎,不信任別人,便是他能生存到現在的力量。
如果因此把他判斷為壞人,然后心安理得的對他動用暴力,奪走他的東西,那么動用暴力的人便已經被這場游戲引導向了墮落。之后,就會找出更多的借口去掠奪他人,再之后,或許連借口都不用,將搶劫殺人當作再普通不過的事。
而對于這種邁向墮落的引導,玩家們的抵抗力尤其之低。因為在他們眼里,這就是一場游戲。而在游戲中,所謂的道德沒有任何價值。
至于什么用心,用誠意去改變那個男人,秋羽連想都沒想過。這不只是花費時間與精力的問題。他是因為改變了才能生存,如果再把他變回正常狀態的人,那么他就失去了生存的力量。
這并非幫他。試想,如果他見到一個人就熱情的邀請進家中,失去了自私與謹慎的他,就等于放下了一切防御,將自己的生命完全寄托在了別人的道德程度上。
所以,如果秋羽不打算承擔起保護那個男人的責任,不去管他才是最好的選擇。而對于玩家們,秋羽同樣也會用最好的選擇來對待他們。
幾分鐘后,車子離開了時常被秋羽清理的區域。視野中的喪尸逐漸多了起來。
三位玩家似乎對這種事已經頗有經驗了。總能找到空隙在喪尸間穿梭。實在穿不過去了,就會降低車速撞上去,這樣可以盡量減低對車子的損傷。當喪尸更多一些時,就索性停車,等喪尸被車子的聲音吸引,聚攏過來后,再后退一段之后加速繞行。
伊萬最初緊張得要命,每次車子發生震顫,都能閉著眼睛抖半天,多體會了幾十次后,發現那些喪尸根本威脅不到這個鋼鐵造物,便又像是急于洗脫膽小鬼的嫌疑一般,坐到窗邊,對外面的喪尸品頭論足起來。
兩個多小時后,車子外的視野一清,居然再看不到喪尸的蹤影。對于這種情況,老羅幾人不但沒有高興,反而變得緊張起來。
吳峰爭功一般對秋羽說到,“因為政府的撤離計劃,導致喪尸都是成片成片聚集在一起的。我們剛剛看到的那些,應該都是從其中一片喪尸群中游蕩出來的。現在既然沒有了,說明我們即將進入下一片喪尸群。”
“這片和那片有什么區別嗎?”井上問道。反正有秋羽在,她也不拍吳峰給自己臉色看。
“區別?區別大了。”吳峰瞪了井上一眼后,繼續把目光停在秋羽身上,“如果把一群喪尸最密集的地方比作太陽,那么這些游蕩出來的最多算是太陽照射出來的光線。我們目前為止一直都是在遠離太陽,順著太陽的光線走。而進入另外一片喪尸的范圍,說不定會一頭扎進太陽當中。”
“所謂太陽......那里的喪尸數量很多嗎?”
“當然多。”雷克斯把開車的工作硬塞給了老羅,走過來,用夸裝的語氣道,“這個城市這么大,人口的數量可想而知。一群喪尸怕是不下好幾十萬,上百萬都有可能。光是血肉都能把車子給埋了,更麻煩的是,這些撤離過程中變成喪尸的人,有不少都開著車,很大一片范圍的路都會被堵死。”
馬特利道,“到時候繞開不就行了嗎?”
在吳峰進行嘲諷前,秋羽先一步說到,“即使已經選擇了最短的路線,到N75大廈依然還有九十七公里。而我們現在的平均時速只有不到十公里,即使不遇到意外,時間上也并不富裕。一旦繞路的話,恐怕想在天黑前到達是不可能了。”
趁著沒有喪尸的這段路,猛踩油門的老羅出聲道,“天黑了也沒什么,那些奔跑型喪尸除了跑得快點,和普通喪尸也沒什么區別。只要別拖到凌晨就行。”
老羅的話讓馬特利和吳峰沉默下來。與原住民不同,他們可是很清楚第七天的零點意味著什么。
秋羽手指緩緩敲打著車窗,“又不是非得在晚上硬抗,找個地方過夜就好。哦,比起有喪尸的地方,我們就在這片安靜的區域找間房子休息怎么樣?明天再走的話,就只有不到七十公里路程了。”
無論怎么想,秋羽的話都相當有道理。就算明天出現了新的強力喪尸,但因為有白天的休眠期,只要小心躲避,或者在它爬起來前就碾碎,又或者加速逃離,都可以將其帶來的危險降到最小。
可是,現在并非已經確定今天到不了N75大廈,賭徒的心理讓所有玩家都對秋羽的這個提議保持了沉默。
不久之后,新的喪尸出現在了前方的道路上。既然已經離開了沒有喪尸的區域,秋羽的提議自然再沒有了討論的價值。
而秋羽也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悠然欣賞著窗外的詭異風景。
正確的道路并非一條,而即使是選擇了錯誤的道路也沒關系,因為,現在的自己已經有了不在乎犯上一點點小錯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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