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千人小隊打著個斥候隊的旗號，悄悄出營，逐漸逼近長安。實際上，司隸之地除了堅城長安之外，其余州郡都是很平常的小城，無險可守。當初張遼選擇下寨之地是比較險要的一處，張遼的營寨被攻下之后，兵力并不充沛的高順就把各處的兵力都集中到了長安，準備憑借長安城高墻后的優(yōu)勢進行防守。長安之前的大片平原，都已經(jīng)被薛先圖派人摸得差不多清楚了。

　　伍召和欒廷玉也都扮作斥候模樣，一直前行到能看到長安高大的城墻處才勒住馬。

　　欒廷玉揚鞭指著長安，問道：“師弟，以前沒有攻打過這樣雄渾的城墻吧？”

　　伍召回想了下，笑道：“還真是，以前都是用計策，成都是偷襲下來的，劍閣也是利用了張魯，我自己還真沒有率領(lǐng)大軍正面攻擊過雄關(guān)堅城。”

　　欒廷玉點頭笑笑：“將在謀而不在勇，重視計謀、能夠善用計謀是你的長處。但從古至今，攻城戰(zhàn)是難以避免的。大者有長安這樣雄偉的城池，就連師兄任職的祝家莊，也有自己的堡壘。不是每一個守城大將都是劉璋那樣的無謀之輩，就說這高順，基本上就是難以被計策擺平的。在計策難以奏功的情況下，就要學會攻城之術(shù)。”

　　伍召聽得認真，拱手道：“師兄說得是。我知道孫子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zhàn)之。呂布長年對馬超用兵，兵力損耗甚巨。洛陽也需要留兵力防備曹操，高順手中兵力決計不會超過兩萬。我軍大軍約十二萬，正好戰(zhàn)之，拔了長安。”

　　欒廷玉點點道：“師弟所說不錯，不過，你屢屢有貴人相助，因此打了不少勝仗，可別因此小覷了天下英雄。攻城戰(zhàn)可不僅僅是兵力對比，而是一場過程復(fù)雜、曠日持久的拉鋸戰(zhàn)。首先來說，攻城方面對守城方就處于絕對的劣勢。攻城方補給、宿營都不如守城方方便，要想突破巨大的城墻更要付出巨大的兵力傷亡代價，這對于士氣也是一個巨大的考驗。另外，軍隊必須攜帶的物資，也遠遠多于野戰(zhàn)：糧食、營帳、木材、水、攻城輜重等等，種類很復(fù)雜。所以，補給線必須守備好。

　　另外，時機也必須考慮好。現(xiàn)在是春季，確實是適合攻城的季節(jié)。但若是拖到夏季，天氣炎熱，雨水又多，疫病、火災(zāi)都可能徹底毀滅你的十二萬大軍！所以，你必須在兩個月之內(nèi)攻下長安，否則此戰(zhàn)就敗了。

　　第三，長安城城高墻厚，僅僅用人命去填，是無論如何也不夠填的。你需要攻城器械。那種簡單的長梯是完全不合用的，你需要的是龐大堅固、能夠保護士兵的云梯，以及能夠撞破城門的沖車。另外，長安城足足有十二道城門，到時候攻擊哪個城門、是全面攻打還是側(cè)重突破一門，都是需要慎重考量的。”

　　伍召聽得有些懵：“如此說來，只要制造足夠多的攻城器械，就能夠拿下長安城？”

　　欒廷玉搖搖頭：“豈有如此簡單！你且向前看，那高順可是下足了功夫。若是指揮不力，你的十二萬大軍也許還沒有突擊到他的城門前就潰敗了！云梯、沖車再多，你根本運不到他城墻旁邊去，又有何用？”

　　伍召仔細看了看，長安城外一棵樹、一個民居都沒有，不過隱隱能看到高大的城墻外又筑起了一道低矮得多的簡陋石墻。石墻前面有條頗為寬廣的河流，然后就看不出什么來了。

　　欒廷玉嘿嘿笑道：“我們在這里，只能看到他的城墻，還有護城河、羊馬墻，但等你攻過去，你才會發(fā)現(xiàn)門道還多著呢！呂布和賈詡將高順放在長安，就是為了提防你伍召的。他給你布置的陷阱還多呢！

　　首先你看，所有樹木、民居都被推平了，為的是什么？就是為了開闊視野。等到你大軍沖鋒的時候，他在城墻上才能看到你的動向。城墻上的弓箭、床弩、投石機才能準確打擊到我軍。然后在我們目光所及之處，不知道有多少哨卡，所以城墻下仔細的部署，我們幾乎是沒有機會查清的。不過我大概能說出一些來，肯定會有比我能想到的更厲害的手段的，只能是到時候見招拆招了。”

　　伍召驚嘆道：“師兄，你怎么對攻城守城之術(shù)如此了解？莫非你在祝家莊，每天就是在教授守城攻城之術(shù)？”

　　欒廷玉苦笑道：“咱們師父學究天人，我這點東西不過是他老人家閑暇時講解的。以前鬧黃巾的時候，許多世家大族為了防止賊寇侵襲搶糧，也都會修筑壁壘，那也算小型的城塞了。當然，那些小打小鬧的玩意兒，你這樣的一方諸侯是不會在意的。不過不是師兄我吹，只要我在祝家莊，等閑人等領(lǐng)五千人馬，不一定就拿得下我這小莊子。倒是司隸一帶沒怎么鬧過黃巾，很少見到這種堡壘。青州、幽州等地可著實不少。有些世家大族族中私兵數(shù)千也是尋常事。”

　　伍召謂嘆道：“我豈不知？我益州雖然屢屢發(fā)生叛亂，但是很少有諸侯之見相互攻伐的大戰(zhàn)，本來人口兵源都不應(yīng)缺乏。那些世家大族各有打算，不知藏匿了多少人口、隱藏了多少兵丁。此事如何解決，我一直還彷徨無計呢！”

　　欒廷玉面色嚴肅：“師弟，以師兄之見，這些地方豪族實力深不可測，你可不要大開殺戒才是。只要得了這些地方豪強之心，你糧草、兵員都不會匱乏。但若是采用強硬手段，恐怕殺不勝殺。”

　　伍召點點頭，又道：“師兄，世家大族之事以后再談。你先說說這守城之術(shù)，都包含哪些門道？就算高順厲害，我多知道一分，我麾下的兒郎也就多安全一分。”

　　欒廷玉自嘲一笑：“好，日后咱哥倆再談。繼續(xù)說。我們剛剛說到城外鏟平樹木和民房，下一個就該說說這護城河。這護城河看著和緩，其實水下十分兇險。水面下要交錯埋藏長短不一的竹刺，敵人要想涉水而過，或者是乘船強渡，基本上是毫無可能的。而在護城河之后，就是你看到的那道矮墻了。這個叫做羊馬墻，是守城的第一道防線，會有少數(shù)步兵、弓箭手與城墻上的守軍協(xié)同防守，防止攻城方在護城河上搭建浮橋。羊馬墻后應(yīng)該有數(shù)米寬的拒馬帶，這些拒馬可不是為了防止騎兵的，主要就是為了防止攻城方填平護城河，推倒矮墻之后，把云梯推過去接近城墻；在拒馬帶之后，靠近城墻的地方，還會深埋在土中，露出地面一半的尖木樁。這是為了阻礙攻城軍登城和刺死墜落之敵用的。最后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城墻，那是最后一道屏障。其實要攻到城墻前面，先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條人命的代價。

　　伍召聽了冷汗直流：“如此說來，我這十二萬軍馬怎么夠用？師兄，那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什么？”

　　欒廷玉點點頭：“十二萬人馬確實不夠用。你要做的，第一是傳信回益州，征召民夫。運糧、制造攻城器械都需要人手。第二，你自己也要先鑄造一座城池起來，僅僅扎個營寨在平地上可不行。第三，你需要防備呂布。若是他打敗馬超，回軍來擊，你要有防備。所以，你還需要在西涼到長安的要道上建立城寨、箭樓，安排崗哨。你孫立師兄去查探地形去了，我們回營吧，看看他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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