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踵而至的爆炸開始猛烈錘打地面，強勁的沖擊形成狂暴的氣浪，一塊塊高速旋轉的彈片，以極速運動的軌跡橫掃周遭的一切。整個酒店在強烈地搖晃著，仿佛整個世界都受到了扭曲。一個德普魯士王國特種師團突擊隊員正雙手抱頭、膝蓋頂胸，以半側半躺的姿勢蜷縮在冰冷泥濘的戰壕底部，眼皮與嘴唇死死緊閉。

　　幾十碼外的廢墟和街道上正爆發著一朵朵黃色、紅色、灰色組成的難以名狀的焰花，它們好像一朵朵瞬間在地面上長大的食人花，將爆炸殺傷范圍內的人類射手、綠皮獸人騎兵及他們胯下的坐騎剎那間吞沒。然后留下成百上千塊焦黑得像炭塊一般的殘骸正冒著熱氣，它們之上的空間里正交叉穿梭著一顆顆鉛彈，更高的地方灰色的短羽箭正以曲線軌跡落下。

　　德普魯士王國軍的陣地上也不好過，不時就有五六顆冒著濃重硫磺味的魔焰隕石在陣地上炸得四分五裂。在這條蜿蜒的、殘破磚墻組成的陣地中，還有許多和那個德普魯士王國特種師團突擊隊員一樣頭戴尖頂頭盔、身穿作戰背心和作戰服、足蹬大皮靴的人，各式各樣武器或抱于懷中、或置于一旁。他們有的表情坦然地閉目養神，有的口中念念有詞，也有人面如死灰、眼神呆滯，茫然不知所措地坐著、側躺或是縮在角落里。魔法風暴狂烈而密集，尖銳的呼嘯聲與響亮的爆炸聲交織在一起，高低相應、此起彼伏。如果說這是戰爭交響樂演出，就算倒貼門票恐怕也不會有人自愿進場聆聽：時間不定，說來就來，區域不限，沒有預告，更從心理和生理上對聽眾造成巨大的副作用！

　　對于戰壕中的人來說，這一切都是無可選擇的。要么祈禱，要么聽天由命。魔焰隕石直接落進廢墟掩體，整個小隊、整個中隊的一齊陣亡也不是稀罕事。

　　不過對于柏特萊姆中校和查爾斯·葛蘭子爵來說，現在的這一切非常不錯，救援突擊隊接應到了酒店里的瓦爾塔將軍，輕型魔驅騎士裝甲中隊正在清理酒店中的殘敵。而源源不斷的綠皮獸人戰士和黑甲騎士還有人類叛軍正在來自空中的打擊中灰飛煙滅。

　　埃德爾城臨時指揮部，政務部次長查爾斯·葛蘭子爵不由得急切地問道：“瓦爾塔將軍出來了么？目標有沒有受傷？確定于連卡爾巫師位置在那兒嗎？”

　　“沒審出來了，但我們有人認出了于連卡爾巫師的副手，那個嫌疑人是杰羅姆·羅德，前情報部官員。”一個前來報告的德普魯士王國軍官說道。

　　“哦，我知道了，你退下去吧。”政務部次長查爾斯·葛蘭子爵聽了之后，若有所思地說道。

　　那個德普魯士王國軍官聽了，馬上就退了出去。

　　但是沒過多久，那剛掀起的布簾子又掀開了，舍伍德少校走了進來，“政務部次長查爾斯·葛蘭子爵閣下，瓦爾塔將軍讓我來向您致謝。將軍正和我們帶來的俘虜在一起。”

　　政務部次長查爾斯·葛蘭子爵一聽，不由得苦笑地搖了搖頭。瓦爾塔將軍帶來的威爾·克洛寧上校和辛普森鎮長還沒審出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恐怕是一樁更大的案件。

　　他連忙迎上去，說道：“舍伍德少校，你怎么這么高興？”

　　“從軍隊那種地方會走出兩個于連卡爾巫師的追隨者，”查爾斯·葛蘭子爵對著窗棱說話，“這也太難以解釋了。”

　　“是挺讓人難以理解的。但是如果您知道杰羅姆·羅德也在軍隊服役多年的話，您就不覺得那么難以解釋了。”

　　柏特萊姆中校提起那個名字的時候，查爾斯·葛蘭子爵正流連于俱樂部的快樂回憶。打牌現在是他人生最大的愛好了，是最能讓他感到舒適放松的活動。打牌時，他可以不用再依靠下屬的力量，只憑自己的實力來取勝。他每天從下午5點打到7點，然后再回家吃飯。在那兩個小時的時間里，他可以忘棹生活中所有的煩心事。無論現實讓他多么不滿、怨恨，那兩個小時就像毒品，頓時讓他輕松許多。他的牌友來自各行各業：有著名雜志的編輯，不乏黑色幽默；有上了年紀的律師，人很安靜，眼睛小小的，但眼神很有殺傷力；還有一個是尚武好戰的上校，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皮膚有點棕色，緊張的時候手就會發抖。他們因打牌而結識，是純粹的牌友。查爾斯·葛蘭子爵沒有在其他場合見過他們。他和牌友看起來是同病相憐，都是來俱樂部尋找解脫的。看來打牌還真有排解生活苦難的效果。每當太陽開始下山，余暉灑向千家萬戶的屋頂，查爾斯·葛蘭子爵就會按捺不住自己迫切的心情，好像等得不耐煩了，要抓緊去見自己的一位好朋友一樣。每天這樣的等待也讓他辦公室的日子好過不少。現在，由于這次的爆炸案，查爾斯·葛蘭子爵沒有心情去倶樂部了，他開始重新認識自己的工作。只不過，不是積極的認識，而是發現他手中的權力原來如此不可信。

　　舍伍德少校快步走到了政務部次長查爾斯·葛蘭子爵面前，手舞足蹈地說道：“一直以來瓦爾塔將軍就懷疑邊境軍區司令部有內奸，這下真相就要大白了。政務部次長查爾斯·葛蘭子爵閣下，幫個忙！瓦爾塔將軍需要關于這兩個人的具體口供。”

　　說道這里，舍伍德少校停了一下，有疑惑道：“瓦爾塔將軍需要這些文件來應對德普魯士王國議會院和國防司令部軍事法庭的質詢。”不過這些情況已經足以幫助瓦爾塔將軍洗清邊境軍區司令部管理失職、作戰不力的指控，對舍伍德少校來說這是好事一件。

　　德普魯士王國議會院和國王陛下對于格拉芙伯格森林地區事件需要解釋，此時舍伍德少校迫不及待跑來找政務部次長查爾斯·葛蘭子爵也是有幫瓦爾塔將軍解釋誤會的意思。

　　這時柏特萊姆中校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他轉頭看了看查爾斯·葛蘭子爵。查爾斯·葛蘭子爵說道：“中校，是關于于連卡爾巫師的情報嗎？沒關系直接講吧！”

　　“威爾·克洛寧上校和辛普森鎮長供出了一份合作人員的名單，包括地方貴族和神職人員，其中有七成的名字和我們掌握的情報吻合。無論是什么時候，只要我們想抓他們，我們就能一個不剩地把他們全部逮捕。他們每時每刻的行動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柏特萊姆中校當時是這么說。查爾斯·葛蘭子爵滿意地笑了笑。高居政務部次長這樣一個職位，說出上面那一番中聽的話也是情理之中，政務部次長可不是白當的。上司也相信了柏特萊姆中校的話，因為他覺得柏特萊姆中校所講的情況符合自己對現狀的觀察。可無論是查爾斯·葛蘭子爵還是他的上司，都是做官做久了，思考問題的方式難免官僚化，而且他們面臨的問題不是理論問題，而是一個現實問題。在現實中，秘密警察和策反者之間的關系錯綜復雜，說不好在哪一點就出了差錯。所以，縱使計劃得再周密，也會有疏漏的地方。某些疏漏可能是意想不到的，可能是某個地點沒有監視到，可能是某段時間出現了空白。就算秘密警察對一名叛亂分子或者黑暗勢力合作者監視得再嚴密，也總有那么一段時間，他會完全從秘密警察的視野中消失。而叛亂分子或者黑暗勢力合作者正是利用這段時間進行活動的。可惜，政務部官僚們一直以來太堅信自己天下太平的直覺了。他沒有質疑柏特萊姆中校的陳述，只是滿意地笑了笑。柏特萊姆中校現在一想起來上司信任的微笑就頭痛，他可是一位安全問題專家呢。

　　“這些地方貴族和于連卡爾巫師交易武器和糧食，您知道自從熱兵器和魔導武器普遍化，冷兵器就不怎么受管制了。整個格拉芙伯格森林地區有十四家鐵工廠制造綠皮獸人使用的兵器，他們還為走私從法蘭西共和國竊取來的魔法煉金材料提供了渠道。并且還提供了大量情報和資金，但是這部分比較模糊。”

　　“沒關系，之后政務部會和這些土包子貴族清算的。那位威爾·克洛寧上校真的是情報第五處的情報特工嗎？”查爾斯·葛蘭子爵心中自然有著打算，只要這個消息坐實說不定自己的職位要往上挪一挪。

　　“我們有證據顯示威爾·克洛寧上校是【伊斯特銀蒂亞公司】的高級雇員，當然這位威爾·克洛寧上校顯然只是一位外圍成員，并不是什么高級負責人。”柏特萊姆中校點頭道。

　　“那些從法蘭西共和國走私竊取來的魔法煉金材料被用來建造了兩座傳送陣，這證明了那些英倫佬可能出手做了什么！他們和莉莉絲合作得很密切不是嗎？”

　　“查爾斯·葛蘭子爵，我有一個建議。不如我們適時得讓羅曼教會的人參和一下接下來的行動。”舍伍德少校提議道，“也許憤怒的羅曼教會會給那些英倫佬一點顏色瞧瞧。”

　　“不錯的建議，你覺得如何，柏特萊姆中校？”

　　“那些羅曼教會派來的怪物非常厲害……我也很高興他們能代替我的手下去完成任務。這樣我能在陣亡和因傷退役通知上少簽名。”

　　政務部次長查爾斯·葛蘭子爵轉換了話題，問道：“舍伍德少校，我們還是按照我們的計劃，及時向王國議會院和國防司令部匯報事件實情吧。”

　　聽到了政務部次長查爾斯·葛蘭子爵說起向王國議會院和國防司令部匯報事件的問題，舍伍德少校面上表情也變得嚴肅道：“那就有勞子爵閣下了。”

　　政務部次長查爾斯·葛蘭子爵聽了，沉默地一會，然后說道：“那只有這樣了，我們要快點了結這件事。柏特萊姆中校！擊穿對面的防御，把羅曼教會派來的怪物送進去！”

　　“注意……注意，準備戰斗！”

　　催命的喊叫聲敵人的槍擊聲中響起，并且迅速傳遍了各個小隊。先前形如雕塑的特種師團步兵們紛紛動了，有的沿著掩蔽物奔赴前沿陣地，有的起身就是自己的戰斗位置。毛瑟M19步槍、鋼盔、水壺等等各種硬物件相互摩擦磕碰，在戰壕中匯聚成為一種獨特的聲音，緊張的氣氛迅速彌漫開來。

　　因為偵察任務中成功捕獲到任務目標，弗蘭克很不情愿被晉升為少尉，他正帶領二十多個步兵用手中的武器向前射擊。

　　【啪！啪！嗵嗵嗵……】

　　槍聲陸陸續續響起。“裝彈！裝彈！”熟悉的沙啞嗓音從不遠處傳來，在軍官們的指揮下驅趕下，特種師團步兵們紛紛蹲下拉開槍栓，填上五發子彈。

　　他所處的陣地位于一座東西走向的街道上，東北方大約五、六百碼有一座樣式古老的巨大建筑物，估計是整條敵方防線上的一個重要支撐點，最近兩個小時承受了魔法飛艇瘋狂得轟炸；往西，是大片大片的民居，那里也有綠皮獸人守衛部隊。

　　夜空下，照明彈閃耀著熾白或者淡黃色的光芒，將大地染上奇異的色澤。零星或成串的槍炮子彈呈暗紅偏橘色，以極快的速度從前沿戰壕飛向遠處。這座巨大建筑物前面是一片相對開闊的廣場，再往前有一條兩米多寬的溪流，對岸本來有小樹林和灌木叢，但在炮火的持續摧殘下，那里只剩下寥寥幾根樹樁，坑坑洼洼的泥地就像是森林里的沼澤，隨著己方的進攻，坑洼泥濘的土地上晃動著無數的人影，還能夠看到一些比人影更大，殺傷力和威懾力也大得多的——魔驅騎士裝甲！

　　【轟……】

　　大炮射擊的聲音還未消去，對面的空曠地上就騰起了一團火光，看起來炮彈稍稍偏離了目標。不容人們感慨，轟轟的炮聲接連從陣地側后方傳來，破空而去的炮彈轉瞬間就撞入進攻者的隊列。照明彈的光照下，兩個偌大的石頭傀儡旋即燃成了火球，它們在慣姓向前移動一小段距離后，便如死豬一般趴窩不動了。

　　“干呀！把它們都干掉！”

　　弗蘭克在心里一遍遍祈禱。在之前的進攻中，綠皮獸人和叛亂者的猛烈反沖擊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若是己方的大炮不能夠及早干掉那些魔法召喚物，它們在抵近之后就會用魔法和變態的身體大量殺傷人類士兵，守在前沿戰壕的士兵就不得不用棘輪弩、手榴彈、炸藥包以及******去阻擋對方，把石頭傀儡還原成碎石。

　　達爾文耗盡神圣能量，不進行冥想，只是自然恢復的話，需要將近一天才能補充滿，當然，使用特制的魔法水晶或者各種補充神圣能量的藥劑，時間會縮短，不過那太燒錢，就算是身價豐厚的神術修士，也只會在戰斗中使用，平時都是靠冥想。

　　“連一塊魔法水晶都沒有，也好意思提供補給。德普魯士人也太窮了？”達爾文丟掉了一把騎士劍，被地上蕩起的灰塵嗆的咳嗽不止。

　　數十把冷兵器、整箱的步槍、卡賓槍、左輪手槍以及配套子彈，已經引不起達爾文絲毫的興趣了，他現在就想要補充神圣能量。

　　“達爾文，去找些吃的吧！”喬麗婭修女累癱在地上，剛剛的戰斗里她幾乎射擊了上千發子彈，連續的后坐力讓她的雙手仿佛被折斷了一般。

　　饑餓感像海嘯般襲來，讓達爾文的胃部都抽筋了，看著那些營地里的木質家具，似乎都變成了美味，讓他恨不得撲上去大啃一番。小心翼翼的穿過擠滿士兵的走廊，達爾文又推開了一扇房門，灰塵落了下來，讓他鼻腔發癢，打了個噴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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