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栗捂著自己的喉嚨不停地咳嗽，空氣里的血腥味淡了很多，想必是有人在打掃那塊地方，接著又有人送上一杯熱水，拍打著江栗的后背伺候他喝下。

        江栗把杯子摔在地上，聽到碎裂的一聲咔嚓，卻沒成想這咔嚓一聲還招來了別人。

        “又惹仙尊生氣？你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你是誰？”

        江栗警覺地側耳去聽說話的聲音，這聲音對他而言很陌生，從來沒聽過，可是聽對方的語氣，對方好似認識他很久了。

        栗子邁入房中，起初還態度還趾高氣昂，可越往后走，氣勢也就越弱。

        這房間里混亂的就像是戰場，門口的地面被鮮血染紅還沒來得及擦干凈，似乎還混雜了些不清不楚的東西，光是看一眼都足以讓人反胃一天。

        栗子不敢想象這里發生了什么，但潛意識告訴他，這里一定發生過很恐怖的事情。

        也許陸郁刑真的聽了他的建議，把那人的心上人斬于刀下，不，應該是碎成了粉末。

        栗子隔著老遠就注意到了坐在床榻邊被人服侍喝水的瞎子，那人生得絕美，很難讓人把目光從他身上挪開，越細看越能品出那人身上的美艷與脆弱，美中不足的就是眼睛蒙上了塊布，讓這份美有了殘缺。

        這瞬間，栗子也明白那日說得“不如他漂亮”的他究竟是誰。

        看著看著，栗子就清楚為什么這個人能惹陸郁刑生氣而不被他懲罰，他這張臉給了他太多與陸郁刑叫板的底氣，甚至栗子開始幻想，如果這張臉是在自己臉上就好了。

        但是栗子今天是來給新來的狐貍一個下馬威的，他要讓新來的這個狐貍明白，誰才是仙尊最寵的狐貍。

        “我警告你，別仗著仙尊現在對你的寵愛，你就覺得自己能無法無天了。”栗子緩步向江栗面前走去，強撐出來的氣勢在暗地里打顫。

        他不覺得自己和江栗比有任何優勢，恐怕唯一的優勢就是這雙眼睛。

        江栗是個瞎子，他對于栗子粗魯的行為不會有任何提前的躲避。

        江栗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任由栗子的手打上來，對方的動作很是具有攻擊性，狐貍爪子做的指甲尖銳的擦過他的皮膚，不但是薄紗的眼罩被扯爛，他的眉骨與鼻梁處都留下了明顯的爪痕。

        那些站在江栗身邊的侍衛對此視而不見，他們并不清楚江栗在仙尊心里的分量，只當是陸郁刑的兩個小寵在這里爭寵，最好的做法當然是高高掛起，事不關己。

        細小的血珠滲出了細長的傷口，緩緩向下滑去。

        江栗感受到臉上有些癢，但沒有抬手去擦，他帶著陸郁刑給他的滿身污血，又何必再去在意臉上這一點點的傷。

        心都在滴血，也不缺臉上這么點了。

        栗子把江栗近乎驚悚的空洞雙眼收入眼底，下一秒發出了驚恐的驚呼聲，下意識害怕地往后撤了兩步。

        這雙眼睛出現在美艷到極致的江栗身上，卻也沒有破壞掉他的氛圍感，讓他看起來像個把自己偽裝成了美人的惡鬼，帶著反差強烈的視覺沖擊，依然讓人印象深刻。

        但是栗子不是來感嘆這只狐貍長得漂亮的，他必須狠狠地打擊對方的自尊，直到徹底把對方踩在腳下才行。

        “我還以為你有多漂亮呢，原來是個丑八怪。”栗子嫌惡地把薄紗丟在地上，還裝模作樣地蹬了兩腳，刻意讓江栗聽見。

        江栗搭在床邊的手拘謹地握緊了，他知道自己很嚇人，所以刻意的低下頭，好讓自己不嚇到別人。

        “怪不得天天戴著個遮羞布，遮羞布下竟如此嚇人。”栗子彎下腰去撿起薄紗，摔在江栗的臉上。

        薄紗沒什么重量，打在臉上柔柔癢癢的。

        江栗雙手捧住薄紗，一聲不吭重新把薄紗遮住眼睛，從栗子進門到對他示威，江栗都沒有過多的負面情緒。

        他安靜的像個瓷娃娃，呆呆地坐在那里，怎么對他，他都不會有太大的反應，更不會生氣難過，至于眼淚，連眼睛都沒有如何流淚？

        “你怎么跟個死人一樣啊？”

        “嗯，我的確是死人。”江栗坦然承認，他比任何人都更想死，最好是死在陸郁刑面前。

        “嗤——怎么心上人死在你面前也這么平靜？你不會根本不愛他吧？”栗子扭頭去看門口還沒來得及清理的血跡，看江栗依然毫無動靜，只能咬牙切齒地威脅道：“你的心上人可是我害死的，我讓仙尊去殺，他就真的去了，你可得小心點，否則我讓他把你一并殺了。”

        “原來是你……”江栗詫異地抬頭又放下。

        不對，不是他，是陸郁刑自己本來就想這樣做。

        “是我又怎么樣呢？你個瞎子能拿我怎么辦呢？”栗子見自己的激將法有效果了，尖銳的指甲戳著江栗的臉頰，“我告訴你，你再獨占仙尊，可就別怪我動用斷魂散了，到時候你就是魂飛魄散，想轉世都沒得轉。”

        “斷魂散……？真的嗎？”江栗如果有眼睛，現在肯定是亮的。

        “當然是真的，吃了斷魂散的人，不出七日魂魄就會被它摧毀得一絲不剩，連招魂都招不回來。”栗子哼哼兩聲，心想這家伙終于知道害怕了。

        “那你現在能給我吃嗎？”江栗的兩只手胡亂的在空中比劃，終于讓他抓住了面前人的衣角，他決定在對方不交出斷魂散之前，絕不松手。

        “你、你有病吧？！”栗子害怕地向后撤了兩步。

        “我是有，我想死，只要我徹底死了，你就能獨享你的仙尊生生世世了！”江栗用力地抓住栗子的手，指甲恨不得嵌入對方的皮膚下。

        栗子當然不會相信，再說貿然殺死仙尊心儀的小寵，沒人能承受得起仙尊的怒火。

        栗子只覺得面前的狐貍是被陸郁刑折磨瘋了，急迫地想找到解脫之法。

        江栗聽到對方離去的腳步，慌不擇路地大喊：“那如果我告訴你！陸郁刑要把你的眼睛轉移給我呢？”

        栗子趾高氣昂離開的步子頓住了，再不見盛氣凌人，只剩下難以置信。

        江栗聽不見聲音，按捺不住起了身，追隨腳步聲的方向跌跌撞撞走去。

        江栗繼續說：“那如果我再告訴你，你只是我的替身，而我才是他的白月光呢？”

        對方沒出聲，但江栗斷定他不敢再走，他往前一步，步步緊逼：

        “趁他還沒有挖出你的眼睛之前，把斷魂散交給我。

        “我死了，你就安全了，你就能成為真正的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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