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栗雙手緊緊握著手術刀，  尖銳的銀光匯聚在刀尖一點。  刀光像一根針深埋進陸煜的瞳孔中，刀光竟荒誕地成了  他烏黑瞳孔里唯一的光。  此刻那只薄荷色小人魚的神情猙獰，  他握著刀的雙手早就被粘稠的溫血覆蓋得滿是紅色，  像是一個不透氣的膠皮裹住了他的手。陸煜把江栗的一舉一動全都納進眼中，  始終無法把面前近乎癡狂的野獸，  和他記憶里乖得讓人心疼的江栗聯系一起。實驗果然還是失敗了，竟然讓江栗有了野化的跡象。陸煜沒有任何的反思，  反倒把江栗的變化推諉給了實驗失敗，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反思過哪怕一點錯，  就連江栗的死亡，他都懦弱地不敢承認是自己的錯誤。江栗猛地把刀刺了下去，  他牙呲欲裂的模樣沒有半分乖巧與優雅可言，  陸煜已經被他扎了一刀，就倒在地上，望著他。這是江栗好不容易抓到的機會，  也是他最接近能復仇的時候，怎么能讓他瘋狂。  此刻的他的的確確就是被殺心蒙住理智的野獸，  但這也是陸煜逼的。  江栗以為他距離自由只有一步之遙，  可事實卻給了他一巴掌，把他打得暈頭轉向。  就算給了陸煜心臟一刀又如何，他是頂級人魚，  強大的肉身自愈能力，  讓他照樣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站起身，陸煜一只手捏住了手術刀的刀刃，  硬生生把刀刃和刀把折彎了去，  讓刀尖扭曲得向著江栗自己。江栗驚恐地向后倒了兩步，他想逃回水里，  卻不等他后退就已經被陸煜掐著脖子拽到了面前。  陸煜深黑色的魚尾像是一座山沉在江栗的魚尾上，  任他如何掙扎，都驚動不了半分陸煜。  江栗除了兩只手握住刀把，無助地倒在冰冷的地磚上，  滿臉恐懼地望著陸煜，就沒有其他的退路了。  或許眼淚還能激起陸煜心里的一點垂簾。可陸煜麻木了，他面無表情地打量著江栗，  語氣絲毫沒有情感波動，就那么平靜地嘆了出來:“唉，  又要重新實驗了。”當江栗成為他眼里的殘次品的瞬間，  就代表陸煜不會再有半分感情施舍給江栗。  的是江栗也不怕死，雙手握著刀，咬著牙，  漲紅了脖子吼了出來:  “你就是把我復活一千次一萬次，  我都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對你，你不配!你根本配不上我!”陸煜的雙眉微蹙，顯然因為江栗的話動了怒，  但又因為不在乎，所以把這份怒意壓了下去。  江栗被他扯著發根毫無憐惜地拽上了實驗臺，  刺眼的大燈轟一下罩住了江栗的視線，  突如其來的白光讓他陷入了一瞬的停滯，用了好久眼睛才適應這份強光。等江栗才從白光刺激的失明中走出來的時候，  一把刀已經懸在了他的頭上。  江栗又想伸手去奪刀，被陸煜擰著胳膊狠得扭了一下，  瞬間江栗的手臂呈現出了詭異的角度。  江栗疼得尖叫了出來，冷汗凝聚在額角，  順著腦袋的弧度掉了下去。

        “把栗子還給我，你不是他。”  陸煜的刀抵在江栗的心臟部位，  那里還帶著陸煜用手指劃出來的十字線，  只要順著重心一點下刀就能直達江栗的心臟。

        “我呸!你也配!”江栗鉚足了勁喊了出來。tf  的速度，雙手裹住陸煜的手，  整個人身向上沖去，一口氣沖到了刀口上，  直到一股刺痛猛沖上大腦的時候，他才放開手，任自己自由下墜。刀刃上裹滿了鮮血，血液向下滴落，啪嗒一下，  墜到了江栗的眼睛下，像是一顆血淚。  江栗睜大了眼睛，怨恨地瞪著陸煜，  這滴血淚把情感點綴的剛剛好，  里面裝滿了江栗滿腔的痛苦。

        “不用你動手，我自己死，你可千萬別再復活我，  不然我再死給你看!”  江栗的臉皺成一團，因為失血過多肌膚格外的慘白，  鼻尖和雙頰卻因為生氣虛浮著紅暈，配上刺眼鮮艷的紅，  倒讓滿身淺色的江栗呈現出了格外的驚艷感。他像是一朵被抹上紅油漆的白玫瑰。像是有人捧著它，  被愛人開了一槍，眉心的血滴到了花瓣上。  該輪到陸煜害怕了，他舉起的手在顫抖。江栗強硬到近乎癲狂的態度，  讓這份蒙灰了二十年的感情重見天日，  重現了初見的驚艷。然反悔了，他抱住了江栗，  魚尾像是跪在地上一樣，沉沉地壓著地面。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陸煜吻著江栗的眼下，舔走那滴血淚，  又趕忙去舔舐江栗的胸口，  試圖用人魚的唾液為江栗止血。可是那把刀已經穿過了江栗的心口，江栗不是陸煜，  陸煜身為頂級人魚，自身就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  可江栗只是個克隆體中殘次里的殘次品，一點點小傷都足以要了他半條命，  更何況心臟直接被刺穿了。  當被強行注入體內的鮮血流干，他就該死了。

        “別死，別死，求你別死!”死亡的重量終于以江栗慘烈的自殺的再次變得沉甸甸，陸煜從未覺得懷中冰冷的小人魚如此燙手又沉重，他身形踉蹌，快要抱不住他。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煜的聲音已經出現了哭腔的顫抖，  可是等到他知錯的時候，已經晚了，  江栗已經死得身體都硬了。陸煜以為自己嚇唬一下他，就像以前一樣，  用訓狗的法子，就能強行拔走江栗身上的刺，  可他做夢都沒想到，江栗居然會選擇自盡。

        他更沒想到江栗會死在冰冷的實驗臺上，  然后叫囂著再復活，就再死一次。  這句話威懾到了陸煜，  他把江栗平放在實驗臺上，  顫抖著手點燃了一支煙。陸煜的胸口還有一塊神色的疤痕，是江栗用刀刺進去的，  現在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  陸煜低頭，看了眼心口的疤痕，  又看向江栗心口那塊仍在滲著血的傷口。  手里的煙還沒抽上一口，陸煜就給了自己一巴掌。這次陸煜沒急著復活江栗，他想給自己，  也給江栗一點時間，不想讓下一次見面還是由死亡結束。  ，  直到江栗的尸體開始腐爛的時候，才著手去復活江栗。  克隆體很多，但江栗的靈魂只有一個。望著試驗臺上冷冰冰的克隆體，陸煜陷入了糾結，  他開始自我懷疑。  到底是要江栗獨特的靈魂，還是要聽話的軀體陸煜得不出答案，  但在選擇是否植入江栗的意識與記憶板塊時，  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是。

        江栗在意識空間里閉著眼睛休息，  聽見系統又在催他回位面時，他搖了搖頭，拒絕了系統。

        “你干嘛曠工是吧!”系統罵罵咧咧，“扣你績效，  全勤也不給了擦，餐補還有精神補償費都扣了。”  江栗把雙手枕到了腦后，翹著二郎腿，悠悠地念著:  ""扣唄，省得渣攻不珍惜，哪有說死就死，說活就活的，  嘁一一慣得他。”陸煜按照上一次的復活，原原本本地進行了實驗，  一切數據、一切操作、  一切模塊都按照上一次進行的復刻。陸煜滿心期待的守在實驗臺前，雙手握拳放在胸前，  因為過于期待以至于雙手都在不安的顫抖。  實驗臺上的克隆體有了蘇醒的跡象，  眼皮輕輕眨動，指尖也在輕顫。  每顫動一次，幅度也就激烈一次，  蘇醒的跡象越來越明顯，  陸煜的呼吸也就越來越慢，以至于到最后，  他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

        “江栗”忽然猛地坐了起來，那突地一下，  仿佛他身后有彈簧推了他一下。

        “江栗”神色迷茫，又陌生的注視著陸煜，  他的眼里都是敵意。  陸煜嘴唇囁喏了一下，他在一旁低了頭，  認真地把他準備好的道歉詞一一念出，  但他忽視了面前的克隆體。

        “對不起，是我發了瘋  自從我變成人魚后我的精神就一直不正常，  是我過了火，是我太壞了，  你所有的不幸都是因為我控制不了我自己，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對你好一點，  我也不至于在這里等你等足足二十年。”  說到二十年，陸煜的聲音卡了殼，  他掩面深吸了一口氣，嗓子里卡了淚水，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想去海邊，我帶你去，我們一起去，我們回海里，可以原諒我嗎”陸煜抬眸去看“江栗”的瞬間，江栗撲了上來，  這一次陸煜沒躲，反倒驚喜地張開懷抱主動擁住了  “江栗”。但下一秒，陸煜的脖子被咬開了，  一陣鮮紅的暖流轟一下炸了出來。  江栗的克隆體向陸煜伸出了爪子，學著陸煜以前的模樣，  死死地掐著陸煜的脖子，向他露出了牙齒，  神色癲狂的咧嘴狂笑，唾液沿著小蛇般的長舌黏答答的吊出來。這只克隆體不會說話，只會歪著頭，叼著嘴邊一塊肉，  向陸煜癡癲的笑著。  陸煜的瞳孔猛地縮緊了，他的渾身變得又冷又硬，像是死了一樣。陸煜反手扼住克隆體的脖子把他按在了試驗臺上，  順手抄起小刀對準了克隆體的眼睛上，  崩潰地沖他咆哮:“江栗呢我的江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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