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魚死得骨頭都不剩了,怎么追妻?(7)
“可是我并不需要你陪。”江栗坐在實驗臺邊,薄荷色的魚尾微微卷曲, 貼著有冰冷水流擦過臺面。
”可是陸煜雙膝沉沉地跪在那里, 刺骨的寒冷襲了上來,順著血液僵硬了陸煜的四肢。 江栗的雙手落在實驗臺的邊緣,指尖微垂, 像是釣魚繩一深一淺的勾著陸煜的目光,“是你需要我陪。 ”陸煜仰頭看著江栗的時候, 江栗的身體正好被身后明亮的白光大燈包裹, 光線溫柔地沿著江栗的身體邊緣勾勒出了一圈光暈, 讓江栗看起來充滿了神性,而他垂下勾起的手就像, 一位心懷憐憫大愛的神明, 下凡來可憐他那狂熱的教徒了。陸煜等到了他的神明,卻不敢去觸碰他的神明, 他跪得弓了脊背,讓自己低在了江栗的腳下。
“是,是我需要你陪。”陸煜承認了他的私心。江栗彎了腰,他下沉的蒼白的手暴露在了陸煜的眼前, 盡管陸煜已經(jīng)垂眸了, 可依舊無法忽視眼前那一抹勾人的白,更何況那只手的指尖還在撓動,像是在撓著陸煜的心, 勾著他這條人魚上鉤。 陸煜終是按捺不住心底的躁動,他上鉤了, 湊上前去吻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指尖, 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野獸,小心翼翼地細嗅著江栗指尖的芬芳。江栗的手指順勢掐住了陸煜的下巴, 強行把他的臉抬了下去,“把你的記錄本給我。” 陸煜滿眼都是浸泡在光暈里的江栗, 他的墨色瞳孔里被潑了一碗亮色的水, 被稀釋成了明色。從陸煜手里拿到記錄本, 他抽回了貼在陸煜唇上的手,改為兩只手捧起, 從第一頁開始翻起。釣人魚的鉤子收了起來,陸煜的視線順著鉤子去了, 身體失去了平衡,一個踉蹌跌到了江栗的腿邊。 陸煜都沒意識到他自己成了人魚的模樣, 漆黑的魚尾向上勾起, 曖昧地撥動著江栗垂下的魚尾末端。遠遠地望去,陸煜鱗片的黑色光亮, 讓他像一只依偎在主人眼邊的杜賓狗, 就連杜賓狗喜歡蹭主人腿的動作都模仿的一模一樣。江栗沒搭理陸煜,縱容他撒嬌的動作, 對于陸煜的一舉一動, 他更好奇陸煜本子里寫的東西。記錄本不是普通的寫字本, 而是在紙張上打孔插進圓圈卡子里, 在經(jīng)年累月里堆砌成的厚厚一沓記事簿。里面有陸煜寫的日記,有工作的內(nèi)容, 有數(shù)據(jù)的記錄, 事無巨細地記錄著陸煜和江栗從初遇到相識, 再到陸煜自以為的熱戀,然后是江栗的死亡。記事簿在江栗死亡記錄的那一頁停住了, 然后直接跳到了陸煜辭職第一次研究如何克隆體復(fù)活的實驗,這中間隔了有一年。,陸煜每一日都有做記錄,哪怕是休假, 他也會習(xí)慣性去記錄江栗這只人魚的事情。 江栗是從第一頁開始看的,第一頁陸煜的字很小, 密密麻麻的全擠在一張紙上, 死氣沉沉的墨水擋不住的是那一刻陸煜的熱情。
[2076312,天氣晴。我抓到了一只薄荷色的小人魚, 他才出生不久,好小一只,但是很漂亮, 所有人都夸它很漂亮我想把他占為己有,因為我很喜歡他的臉。 很后悔當時沒拍照,如果可以馴化成功, 就可以抱著他指著我們初遇的相片告訴他我真的很喜歡你這條小人魚。]江栗的手指點在紙張上,做了個簡單的總結(jié):“啊, 是年輕的小色批呢。”
[2076417,天氣陰。一個月, 我終于爭取到了小人魚的撫養(yǎng)權(quán),我思考了一個月, 決定為他取名江栗,這個名字沒什么含義,因為當時我在江邊散步吃栗子,所以就叫江栗, 希望小栗子以后知道自己名字的起因不會生我的氣, 如果他生氣,那我就再給他想個別的名字,但是栗子這個小名很可愛, 就算他不喜歡,我也要這么喊他。]
[207653,天氣暴雨。 隔壁幾個實驗室的老頭子都是神經(jīng)病, 養(yǎng)出來的人魚又瘋又癲只會吃人,還想教我養(yǎng)人魚,全都被我趕出去了。老頭子找麻煩的時候, 小栗子在淺水池玩耍,他被嚇壞了, 后來一直往我懷里鉆,還哭了。 我告訴他我們是家人后,他才止了哭。他真的好可愛,他和其他的人魚不一樣, 他似乎不用馴化,就已經(jīng)夠乖了。 我們以后一定可以成為家人,我會好好對他的。]江栗又往后連著翻了好幾頁,最初的陸煜一點也不瘋, 甚至字里行間都能看出他對這條小人魚的看重與疼愛。
[2077312,天氣晴。 通過細胞成功培養(yǎng)出它的局部組織。]
[2077313。掰斷了它的手臂,成功移植局部組織, 后續(xù)觀察并無排異現(xiàn)象,此試驗成功。]
[2077723。通過細胞培育,成功養(yǎng)殖出克隆體。]
[2077724。它不漂亮了,也不聽話了, 我想用克隆體替代它了。] 從實現(xiàn)克隆體的那一秒鐘開始, 陸煜的神志就被扭曲了, 那只漂亮的小人魚在他的眼里徹底淪為了和克隆體一樣廉價又病態(tài)的實驗物體,仿佛在記錄本上提起江栗的名字, 都是對于他的一種羞辱。 克隆體的到來, 讓江栗獨一無二的重量徹底輕如鴻毛,死了就死了, 再拿個新的替代便是。面幾十頁里,陸煜都沒再提過江栗的名字,只用一個 “它”字代替,也再沒提過那日的天氣如何, 他徹底成了冷冰冰的實驗機器。一切都只為繼續(xù)將克隆實驗完善,而江栗 一定會是這場實驗里的犧牲品, 所以他注定不會再對江栗有過多的情感傾注。可是,他的冷漠又全都停頓在了江栗死亡的那天。沒有寫日期,沒有寫天氣,只是簡簡單單一句: 他死了。 這張紙是,[他死了]三個字占了一半, 他沒辦法把字寫的很小,哪怕是寫得跟石頭一樣大, 也改變不了他的手抖得無法寫字的事實。字跡歪歪扭扭,每一個筆畫都帶著不安的扭動。這張紙的下一頁,也只有一句話:[我想他了。]再往下一張,陸煜寫了無數(shù)個[我想他了], 把,見不到任何空隙, 就像江栗在他心里占據(jù)的位置,把他的心臟擠滿了,找不到任何可以呼吸的余地,他想得全是江栗。
[我想栗子了,我一定可以復(fù)活他。]這是江栗看得懂的最后一頁留下的字跡, 再往后就跳到長達二十年的復(fù)活實驗, 寫滿了江栗看不懂的數(shù)字。記事本的最后一沓全都是實驗數(shù)據(jù)樣本, 每一頁都不一樣,是陸煜整整二十年來積累的心血。 倘若江栗再有耐心一點,再往后翻翻, 他能翻到陸煜在最后一頁寫得情書, 是他成功復(fù)活江栗那天,懷揣著無法壓抑的興奮, 捏筆寫了整整一夜的真心話。
[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成為家人。] 情書的最后一句被陸煜用筆粗糙的畫成了黑圈,修改成了 [我愛你,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荒蕪,蒼白的愛著你。]但江栗不想看了,用手指勾著本子, 另一只手找陸煜要東西:“打火機呢” 陸煜從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機,還帶了一盒香煙, 陸煜趕忙急促的把香煙藏回口袋里。 江栗垂眸瞥了一眼煙盒,嗤笑道:“多抽點,早點死。” 陸煜呼吸一窒,想得全是:他在關(guān)心我, 以后不能再抽了,我要是死了他豈不就沒人照顧了。 江栗把本子高懸在空中,另一只手抵在本子下方, 擦動打火機,讓火苗躥上了記事本的一角。 火苗從最初的一抹,在紙張上瘋狂的吞噬成長, 很久就成了一團巨大的張牙舞爪的野獸。 燃燒產(chǎn)生的溫度燙到了江栗的手, 本子筆直的掉到了陸煜的腳邊, 被地上的積水撲滅了烈性。陸煜捧起他燒得不成樣子的記錄本, 哆嗦著翻到最后一頁, 可是整個本子都快被燒了三分之二,已面目全非,而那句深埋了陸煜二十年愛意的 [我愛你],也早就化成了灰燼,融化在了積水中, 找不見影子。陸煜難以置信地仰頭打算向江栗要個說法, 可江栗低頭垂眸審視著記事本,發(fā)現(xiàn)沒燒干凈, 反倒遺憾地嘆了口氣,毫不在意陸煜的感情。陸煜的聲音哽咽,剛一對上江栗毫不在意的目光, 淚意就涌了出來。
“我都同意放你自由了, 你為什么還要把我對你的愛意燒毀” 是陸煜第一次在江栗眼前掉了眼淚, 眼淚越掉越多,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像一只被遺棄在路邊,還淋了雨的小狗, 偶爾間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主人,狼狽地追在主人身后, 嗚咽著用著濕漉漉的目光,懇求著主人停下腳步。江栗彎下腰,掐住陸煜的下巴, 用尖銳的指甲扣出了一個血坑, 用他最尖酸刻薄的聲音高聲質(zhì)問:“你在哭什么 你不會覺得你很委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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