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來的人只是一個小干事，但神色語氣都十分高傲。

“你們大隊啊，盡出些幺蛾子。上個月逃跑的那個知青也是你們大隊的吧？如今又搞出個行賄來，嘖嘖......譚老支書，你這么大年紀了，還管得動嗎？”

譚友平是功勛卓著的老兵，三七年就參加了歌命，就算是縣里的領導見了他也是客客氣氣的。

不過頭一回被一個公社小干事挖苦嘲諷，譚友平也沒生氣，只是覺得丟臉。

他砸吧著煙鍋，甕聲甕氣地問小干事：“劉副主任還專門派你來，不止是批評這么簡單吧？”

小干事一笑，“老同志就是覺悟高！那個女知青的行為……不嚴罰怎么能行呢？”

譚友平：“別繞彎子了，直說吧�！�

小干事嘿嘿笑道：“劉副主任的意思呢，是把人……之后再送去撈該農場�！�

譚友平皺眉道：“這么嚴重？”

小干事心道，自從劉副主任鐵面無私的名聲傳出去，就很少有傻子上門送禮了，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可不就得好好利用一番？

“重不重的，我說了也不算啊�！�

譚友平在椅子腿上敲了敲煙鍋，道：“我知道了，我會去找劉副主任說說的�！�

小干事挑了挑眉，不再多說。

“那我就告辭了�！�

譚友平倒也不是想保劉清萍，而是確實覺得太嚴重了。

好在劉副主任給了他一點薄面，最后決定不皮鬥，直接把人送去農場。

農場距離勝利大隊五十里地，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農場的管理比大隊嚴格，干活比大隊辛苦，工分掙得比大隊少。

總之一句話，就是去了農場，日子就沒那么好過了。

劉清萍聽說自己居然得了這么嚴重的處罰，當場就愣住了。

就送個禮而已啊......

最壞的結果不就是被趕出門去么!

趙光明急忙去求譚友平：“支書，清萍她知道錯了，能不能網開一面，不把她送走？”

譚友平不耐煩道：“這又不是我決定的，你求我也沒用�！�

趙光明一下跪倒在地，“支書，您就幫著求求情吧，清萍她一個姑娘家，怎么受得了那樣苦......不行換我吧！我替清萍去！”

趙光明情真意切，宋子瑤等一干知青都聽動容了。

就連廖紅梅都酸溜溜道：“劉清萍就利用你呢，你還對她這么掏心掏肺......”

聽到廖紅梅的聲音，劉清萍一下就沖過來掐住她的脖子。

“是你！是你引導我去找劉副主任送禮的！你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你故意的！”

廖紅梅干咳起來，“救命......”

趙光明將劉清萍拉開，“清萍，冷靜點�！�

“我冷靜不下來！”劉清萍雙目噴火地瞪著廖紅梅，“賤人！歹毒的賤人！”

廖紅梅：“哼，你都想要別人的命了，我能有你歹毒？”

劉清萍：“你！”

“行了，別吵了！”老支書一聲喝，然后沉聲道：“劉清萍走后門送禮，處罰去農場兩年。廖紅梅不檢點，也處罰去農場兩年�！�

譚永平也算看出來了個大概，劉清萍和廖紅梅之間存在齟齬，兩人在攪風攪雨。

既然如此，那就都送走吧。

送走了，知青點就安靜了。

廖紅梅瞪大了眼：“我為什么也要去？”

老支書：“你聽不懂話？還是說你想被皮鬥？”

廖紅梅縮了縮脖子，不再言語。

主要是她不是很清楚農場是個什么樣，只說苦，可她覺得現在就夠苦了，再苦還能苦到哪去？

并沒拖太長時間。

當天晚上，劉清萍和廖紅梅就被送走了。

知青點一下少了兩個人。

文雪都還沒緩過神來，“這以后，我就可以一個人睡一個屋了？”

孟晶則不解道：“我怎么感覺這件事有點奇怪？而且萍姐給人的感覺也好像......”

宋子瑤補充道：“好像變了一個人對吧？”

孟晶點了點頭，“怎么都覺得感覺怪怪的，什么廖紅梅故意引導她......她跟廖紅梅看著挺好啊，怎么突然就鬧翻了？”

文雪道：“嗨，就廖紅梅那為人，能跟她好才不正常呢�！�

孟晶沒有附和，而是有些憂愁道：“我有些擔心萍姐，聽說農場很苦的，我們要不要每個月去看看她，給她帶點吃的什么的？”

文雪無所謂道：“隨便，去也行，還能出去放放風�！�

宋子瑤看了看孟晶，對方是真心實意在擔心劉清萍。

“對了孟晶，”宋子瑤裝作不經意地提起，“我上次聽陶會計說，在我們這批知青來之前，你是知青點唯一的高中生，所以才當上了小學老師，真的嗎？”

宋子瑤突然轉移的話題，讓孟晶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什、什么？我當上小學老師是因為我是高中生？”

宋子瑤一臉詫異，“你不知道嗎？那你以為自己是怎么當上的？”

孟晶一下沉默。

她以為是譚學義的幫忙，她才當上的，隊上人也都這么認為。

宋子瑤提到的那個原因，大隊長也的確曾經說過，但所有人都認為大隊長是為了替自己兒子開脫才那么說的。

她原本是相信隊上的說法的，不然也不會心安理得地接受老師的位子。

可后來就漸漸改變了看法。

而這個讓她改變看法的人，就是每天在她耳朵邊念叨的劉清萍。

于是，在別人對她指指點點時，她無法理直氣壯地懟回去。她再不喜譚學義的糾纏，也不好意思說出過分傷人的話來。

可如果連陶會計都這么說，可見她的確是憑自己本事當上的老師。

那劉清萍為什么要扭曲事實給她洗腦？

等等！

隊上流傳的那些譚學義糾纏她的細節，她也只跟劉清萍說過。

先前她以為是譚學義那邊傳出去的，如今細想起來卻處處都是疑點。

瞄了眼孟晶鄭重的神色，宋子瑤便點到為止，不再多說。

-

知青點少了兩個人，再加上眾人還沒從劉清萍和廖紅梅的事件中回過神來，知青點便冷清了許多。

王一光覷了個空，找宋子瑤說話，“老趙跟我談過了，說是野豬的事，他想代替劉清萍給你道個歉。”

宋子瑤眨了眨眼睛，問道：“野豬的事？什么意思？”

王一光笑了一下，“其實也沒什么，就是老趙說，畢竟是劉清萍讓你們往那個方向去，遇到野豬，她也有責任�！�

宋子瑤笑道：“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就不要再提了。”

王一光輕笑著點頭，“行，那我先上工去了。”

“行，你去吧。”

宋子瑤知道，王一光在詐她。

他看出來了劉清萍和廖紅梅的爭斗的脈絡，也猜到大概是因野豬事件而起，他今天找她的目的，就是想試探她有沒有在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嘖，看著光明正直，心眼卻比她還多。

如果陶春妮真喜歡王一光......

那傻妞吃得消這一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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