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宋啊......”周開蓮打量了一下宋子瑤的神色，解釋道：“剛剛那人是個瘋子，你別放在心上。”

宋子瑤笑瞇瞇地點頭，“我知道的，大娘。”

周開蓮松了口氣，然后熱情地拉著宋子瑤往堂屋坐下，去給她沖糖水喝了。

譚今賀立在門口，看著她。

宋子瑤問他：“杵在那干嘛呢？當門神啊？”

譚今賀輕咳一聲，問道：“你不生氣啊？”

宋子瑤抿嘴輕笑，“逗你玩呢。就像大娘說的，她腦子有病，我計較這個干嘛？”

譚今賀卻微微失落，也就是說晚上不收拾他了唄。

那還去小山洞嗎？

此時，余秀湊了過來，看了看宋子瑤，又看了看譚今賀，表情微妙。

她語氣試探道：“宋知青，你這是......咋還跟我家老四走一塊去了呢？”

還沒等宋子瑤說話，周開蓮就走了進來。

她瞪了二兒媳婦一眼，“學柏要放學回來了，還不給做飯去？”

“哎唷，啥時候了？”余秀看了下天色，忙不迭做飯去了——家里有上學的學生，做飯是一刻鐘都不能耽誤的。

周開蓮將糖水碗放到宋子瑤的手里，招呼道：“快喝！”

“謝謝大娘。”宋子瑤抿了一口。

齁甜。

不過這也代表了周開蓮的好意，她忍著都喝了下去。

周開蓮見了笑瞇了眼。

宋子瑤放下碗，道：“大娘，我今天來是想找伯伯再幫著做一個床頭柜的。”

零碎東西越來越多，沒地方放了。

周開蓮笑呵呵道：“今賀他爸出去了還沒回，等他回來了我告訴他，一定給你做得結結實實漂漂亮亮的！小宋啊，中午就在大娘這吃飯吧，大娘給你做好吃的！”

周開蓮的灼灼目光，讓厚臉皮的宋子瑤都有些羞澀了。

譚今賀見狀，忙道：“媽，飯就不吃了，我們先走了。”

周開蓮：“我們？這是你家，你上哪去？”

譚今賀：“......送她回去。”

周開蓮反應過來，“哦......嗨，還說留宋知青吃飯呢......那你送宋知青回去吧，路上小心啊。”

一直送到門口，周開蓮都還在招呼著：“小宋，有空就來玩啊，別外道。”

走遠了，宋子瑤才呼了口氣。

許是歲數年輕了，許是沒有經歷那些子孫相殘、家離人散的事情，這時候的周開蓮性格可活潑多了，對她也比上輩子更加熱情。

宋子瑤對譚今賀道：“譚學桐的事，永遠別讓大娘知道有你和學松的參與。”

譚今賀神色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宋子瑤跟著譚今賀出來，做床頭柜是次要的，看宅基地才是主要的。

譚今賀選的宅基地位于譚友良和譚友平兩家的中間，不管去哪一家都很方便。

譚今賀解釋道：“離他們近一點，要是有個什么事也好幫襯，特別是二爺，一個人住，年紀也越來越大了，離得遠了我不放心。”

宋子瑤點頭同意，“這是應該的。”

譚今賀見周圍沒人，偷偷捏了捏宋子瑤的手，“你真好。”

宋子瑤卻沒理他，而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上輩子她認識譚今賀時，他家里的長輩只有周開蓮在了。

據他說，譚友良在他們認識的十年前就去世了，距今還有二十年左右。

那譚友平呢？

以她現在的了解，譚今賀跟譚友平，實際上比跟親爹還要親密些。

畢竟譚友良有三個兒子，常在譚友平跟前轉的只有譚今賀一個。

不過譚今賀卻幾乎沒在她面前提過譚友平。她隱約記得，只在她跟他回老家那次，譚今賀帶她到家中長輩的墳前祭拜，介紹過其中一個是二爺的，說二爺從小待他就特別好......

譚今賀沒有講太多關于譚友平的事，可見那時候，譚友平在譚今賀的記憶里已經變淡了。

說不定譚友平比譚友良去世的時間還要早。

譚友平如今都已六十出頭了，雖然看著身體很健康，但生老病死的事，誰也說不準。

人都有死的那天，但知道一個人的壽命，然后靜靜地等待著那天的到來，還是讓人覺得難受和酸楚。

不管是譚友平還是譚友良，都不是跟她沒有交集的陌生人啊。

“怎么了？”譚今賀看著宋子瑤晦澀下去的面龐，忙道：“你要是想在別的地方蓋房子也可以，反正我年輕身體好，多往這邊跑跑就行了。”

年輕身體好......

宋子瑤抬頭看著譚今賀，酸澀更甚。

他也是走在她前面的。

年紀并不大，走的時候卻一身的病痛。

宋子瑤無法控制地抬起了手，撫著譚今賀年輕的臉龐，輕聲道：“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身體的，你自己也要好好愛護......你的身體不止是你的，還是我的。”

正午的太陽曬得人皮膚火辣辣的，但譚今賀卻覺得像喝了冰涼的山泉水一樣，渾身舒爽。

他一把攥住宋子瑤的手，挪到唇邊親了兩下，重重地點頭道：“我的身體是你的，我記住了。”

接著，又彎腰在宋子瑤的耳邊道：“放心，我身體好得很。”然后眼帶笑意地看著宋子瑤。

宋子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什么意思，邦邦給了譚今賀兩拳。

不過心里那點傷感的情緒，卻是被這打岔給消弭了。

譚今賀送宋子瑤回知青宿舍。

臨分別時，譚今賀拉著宋子瑤，扭扭捏捏半天。

宋子瑤嫌棄道：“怎么還成了個小媳婦？有話就說。”

譚今賀輕咳道：“那個......晚上......還去小山洞嗎？”

宋子瑤想了想，道：“去。”

然后說了時間。

“哦，好吧。”

譚今賀淡定轉身，黝黑的臉龐卻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嘴角也忍不住往上去翹得越來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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