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前兩天，周開蓮要跟人一塊去鎮上辦年貨。

譚今賀開拖拉機，后面的車斗上坐得滿滿當當的，宋子瑤也在其中，就坐在周開蓮的旁邊。

作為新媳婦，她自然就成了大家打趣的對象。

周開蓮護著她，“我家小兒媳婦臉皮薄，你們可別再逗她了。”

眾人道善意地調侃道：

“你家老四算是娶著個好媳婦，聽說咱們大隊的養豬的法子都是她琢磨出來的？”

“娶著個這樣能干的兒媳婦，你周開蓮就偷著樂吧！”

“宋知青剛下來，我就看她長得一臉福相，以后肯定旺你家老四。”

勝利大隊的養豬場豐收，交統購豬不但得了錢，國家還獎勵了許多票證。

到了年底算工分，一個整工的價值竟然從去年的九毛錢到了一塊六！

勝利大隊的工分價值算高了，基本都在八毛九毛到一塊一、二，最差也有七毛。其他更窮的大隊還有四毛五毛的。

一塊六跟四、五毛比起來是啥概念？一個天一個地啊！

更何況除了錢多了，還能用工分換票證。

以前雖說一年到頭也會有點布票什么的，但少得可憐，自然要花的工分也多。

今年已經有好幾戶人家，都給家里孩子做了一身心心念念好幾年的新衣裳了。

一時間，養豬的知青們在社員們心里的形象一下就高大起來。

當聽說養豬的法子是宋子瑤給琢磨出來的后，社員們對宋子瑤也是更加尊敬。

——她的文書工作干得好，早就成為了社員心中僅次于三巨頭之后的四號人物。

這樣能干有本事的人，成了周開蓮的兒媳婦，大娘大嬸們夸著夸著都有點酸了。

周開蓮則拉著宋子瑤的手，下巴微微抬起，笑瞇瞇地接受著大家的羨慕嫉妒。

當然也有人看不慣周開蓮的嘚瑟樣，比如就坐在周開蓮對面的王春花，一口氣憋得她胸口直疼。

結婚那天，宋知青帶過來的彩禮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那么些好東西全進周開蓮的腰包了！

還有宋知青那省城來的舅媽，居然還是坐小汽車來的！

這得是啥家庭啊！

這么一門富貴的親，居然便宜了周開蓮！想想自己的兒子春生，二十有五了，還是光棍一條。

王春花不禁想道，要是在宋知青剛下鄉時就讓她兒子往宋知青面前湊，就憑她兒子白凈的長相，和哄死人不償命的嘴，宋知青一個城里來的沒心眼的女娃，肯定輕易就上手了。

這會就成她王春花的兒媳婦了。

想著，王春花的眼睛便不由向宋子瑤看了過去。

其實......就算嫁去了周開蓮家也沒什么要緊的，反正那么有錢，二手貨也沒多大關系......

拖拉機在鎮上的供銷社停了下來，眾人紛紛下車，跟譚今賀約定好集合的時間后，便分散離開，不過多數都進了供銷社的門。

周開蓮也進了供銷社。

本來宋子瑤和譚今賀要陪著她進去，卻被她嫌棄地趕跑了。

“去去去，別跟著我礙手礙腳的。”

說什么也不讓他們跟著。

宋子瑤不明所以道：“我們幫您提東西，不會礙手礙腳的。”

譚今賀卻道：“既然媽嫌棄我們，那我們還是走吧。”

說著，就拉著宋子瑤走了。

走開后，譚今賀才對宋子瑤道：“媽是想讓我們倆自己約會去。”

宋子瑤恍然大悟，然后哭笑不得，“今天本來就是來辦年貨的，約什么會啊。”

譚今賀笑道：“也沒事，買不了太多東西的，媽一個人可以。”

不過說到約會，鎮上卻沒什么好的約會地點。

沒有公園，沒有電影院。

于是，譚今賀便帶著宋子瑤隨便閑逛起來。

不大的鎮子，很快就逛了個遍。

碰到有賣糖葫蘆的，宋子瑤問譚今賀吃不吃，譚今賀說不吃，她便掏錢買了兩串。

譚今賀不吃，兩串都是她的，太幸福了！

宋子瑤兩只手各拿一串，腮幫子鼓鼓的，嚼得嘎嘣響。

譚今賀側頭盯著她看，忽然動了動喉結，道：“我也想吃。”

宋子瑤看了他一眼，不是很舍得地遞給他一串，抱怨道：“你剛剛明明說不吃的......”

譚今賀卻不接，直接道：“我只吃一顆，你喂我吧。”

宋子瑤聽完又高興了，舉起手往他嘴邊喂去。

“譚今賀？！”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宋子瑤和譚今賀同時看了過去。

一個嘴角長了顆大痦子的男人，推著一輛自行車，頭發梳得油光水滑，正吃驚地看著譚今賀，以及旁邊的宋子瑤。

他懷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著，結結巴巴道：“你、這是你、這是你對象？？？”

在大街上做出這種動作的，除了對象還能是什么？

但男人似是不敢相信，非得問出口。

譚今賀嚼著嘴里的糖葫蘆，咽了后才道：“不是對象。”

男人居然信你，松了口氣道：“我就說嘛，你對象......”說著又看了眼宋子瑤，“你怎么可能找著這么......”

話還沒說完，就被譚今賀打斷：“是我媳婦。”

“媳婦？”男人驚叫道：“你啥時候結的婚？？”

“前不久，忘了請你來喝喜酒，別介意。”

嘴上說著別介意，臉上的表情可絲毫沒有歉意。

不過男人也有自知之明，他跟譚今賀又不是什么能喝喜酒的關系。

只不過，男人對于譚今賀娶了這么個漂亮的媳婦，還是不能接受！

譚今賀憑什么？

譚今賀無意跟這個男人多交談，率先拉著宋子瑤離開了。

直到走了很遠，宋子瑤都能感受到背后的視線。

她問：“那誰啊？”

譚今賀答道：“肖偉民，我初中同學，唔......經常打架的那種同學。”

宋子瑤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聽過也就算了。

跟著譚今賀將鎮子逛了兩遍，兩人才慢悠悠回到供銷社，這會已經到了中午的飯點。

領著周開蓮上國營飯店喝了羊湯吃了大餅，到了三點鐘，便是約定好的集合時間。

拖拉機載著比來時更重的重量，往大隊開去。

-

新年的鐘聲敲響，時間的腳步邁向了1977年。

大年三十這天，宋子瑤和譚今賀是去周開蓮家過的。

當然，在一起吃年夜飯的還有二房。

譚今山和王桂英那邊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兩人為啥連飯都沒做。

畢竟是親生的，周開蓮也不忍心，便打算去叫兩人過來一起吃。

誰知還沒等她行動，王桂英背著個小包袱出門了，譚今山背著手低著頭跟在后面。

倆人一聲不吭。

余秀好奇道：“這倆人去哪？”

周開蓮哼道：“這個點還能去哪，去她娘家唄。”

婆婆一向介意王桂英總是王家長王家短，還覺得除了沒個入贅的名頭，實際上譚今山對王家比對她要親。

余秀想到這層便不再說話。

進來的譚今賀聽到兩人的對話，道：“媽，大哥大嫂可能要徹底搬去王家住了，您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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