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工資和福利比起來，什么清高，都是狗屁。只要讓廠里人看到好處，比花費口水讓他們同意容易多了。”

錢玉林問道：“怎么讓他們看到好處？”

譚今賀：“先拿訂單，再行生產。”

錢玉林哭笑不得地道：“你性子挺穩重的啊，怎么今天說出來的話都這么輕飄？產品都沒生產出來，上哪拿訂單去？”

譚今賀笑了笑，道：“事在人為，沒試過怎么知道呢？”

錢玉林搓著下巴思考了一會，狐疑道：“我怎么覺得話頭是在被你引著走呢？你這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你有法子拿到訂單？”

譚今賀端起酒杯，往錢玉林的杯子上碰了一下，然后一飲而盡。

“不敢說百分百，但可以試試。不過我是有要求的。”

錢玉林忙道：“你說！”

“事成之后再說。”

錢玉林半開玩笑道：“我后爸在化工廠的領導班子里，連前五都進不去，你的要求他可不一定都能滿足啊。”

譚今賀也笑道：“放心，肯定不會過分的。”

想到譚今賀的為人還是十分靠譜的，錢玉林便不再多說什么。

兩人盡顧著談工作上的事，宋子瑤一直默默地在旁邊自己吃自己的，錢玉林覺得冷落了宋子瑤，不太好意思，忙給宋子瑤斟上一杯酒。

“來來來，弟妹，我敬你一杯！”

“嘖，”譚今賀伸手揮開了酒杯，“也不問問你嫂子會不會喝。”

“人家弟妹又沒說不會喝，你在這管什么閑事？”錢玉林瞪著譚今賀。

“怎么就管閑事了？我是她男人！”不待錢玉林反應過來，譚今賀就搶過那杯酒，倒進嘴里，“我替她喝。”

錢玉林明顯有些暈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也對，你是她男人......唉，轉眼你都結婚一年多了，而我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提起了傷心事，錢玉林肉眼可見地惆悵起來。

都不用跟譚今賀拼酒，自己就在那灌起自己來。

不一會，說話都大舌頭了。

“我都吃二十三的飯了，轉眼就到二十五了，聽說二十五以后的日子跟坐火箭一樣，嗖地就沒了啊......”

“媽呀，這樣算下來，我都是個三十歲的老光棍了。”

“老光棍慘啊，回家沒有熱湯熱飯，生病沒人噓寒問暖，冬天那被窩冷得喲......”

譚今賀：“......你這都什么算法？”

錢玉林明明醉了，卻還記得回一句，“錢氏算法。”

譚今賀不再理他，任他一個人在那自憐自艾。

宋子瑤小聲問譚今賀道：“以他的條件，不至于找不到對象吧？”

譚今賀同樣小聲道：“有喜歡的人，可人家不喜歡他。”

宋子瑤恍然大悟。

兩口子吃飽飯，又被迫聽了快一個小時的“老光棍”內心獨白，飯局才散。

宋子瑤在飯店等著，等到譚今賀將錢玉林送回家回轉來后，再打道回府。

聞著譚今賀身上的酒氣，宋子瑤問道：“你頭腦還清醒吧？要不我載你？”

喝酒騎自行車算不算酒駕？

譚今賀腳一蹬，車子便駛了出去，他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放心，我喝了頂多也就二兩。”

那確實不算多。

想到上輩子譚今賀因為年輕時喝酒沒數落下的那些毛病，宋子瑤道：“讓你滴酒不沾也不現實，但除非必要的場合，否則可不許啊。”

被媳婦管著的感覺真好。

譚今賀勾著嘴角道：“好，我一定聽阿瑤的話。”

車輪碾過路上的石子，被顛了一下，宋子瑤緊了緊抱著譚今賀的雙臂。

“你今天跟錢玉林說的那些，是打著什么主意呢？”

譚今賀道：“縣化工廠在上一世就是轉型生產日化用品的，后來品牌做得也不錯，起碼在本省算是知名企業了。”

宋子瑤問：“你瞧上化工廠了？”

譚今賀：“那倒也不是，只是想利用它當個跳板而已。”

宋子瑤聽得云里霧里的。

譚今賀又道：“現在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等回頭把事情辦下來我再跟你細說。”

宋子瑤便不再多問。

-

時間到了八月，文雪等幾人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了。

不過只有她跟石磊的，兩人考上的還都是南方的大學。

宋子瑤有些遺憾地道：“那以后就離得遠了。你怎么會想報考南方的大學呢？”

文雪瞥了眼石磊，噘著嘴道：“還不是他！說想去南方看看，逼著我跟他報了一樣的學校。”

說是“逼著”，可以文雪的性子，自個要是不愿意，又有誰逼得動呢？

宋子瑤的眼神在二人之間來回幾下，看破不說破。

石長江是知青點唯一剩下的一個人——他又落榜了。

其余三人看著石長江，都不知該怎么安慰。

好像說什么都沒用。

石長江雖然還是挺豁達的樣子，不過神情也肉眼可見有著失落。

他瞥見宋子瑤幾個都小心翼翼地瞟他，不由笑道：“可能我天生就不是讀書這塊料吧，我也認命了，只是......只是想到以后這里就我一人生活了，有點寂寞。”

說著，石長江還嘆了口氣，“看來我只能跟豬場里的二師兄們作伴了。”

石磊開玩笑道：“干脆成個家，娶個媳婦跟你作伴算了。”

石長江還真認真思考了一下，點頭道：“這法子不錯......”

見狀，宋子瑤道：“現在新政策層出不窮，知青政策說不定也會變呢，反正你還年輕，又不著急娶媳婦，不如先等等看。”

宋子瑤記得沒錯的話，知青大規模返城就是從今年年底開始的。

石長江笑著應了，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在收到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后，文雪和石磊便收拾行李準備離開勝利大隊了。

他們得先回省城的家里一趟。

宋子瑤和譚今賀想著已經在大隊待了一個多月，離開學也沒多久了，不如跟文雪和石磊一塊回去。

走之前，宋子瑤還問了關于譚小芙的事。

譚小芙還沒找到。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宋子瑤又問譚友平要了一張譚小芙的照片。

“回省城后，我去報紙上登個尋人啟事。”

譚友平嘆了口氣，道：“這樣也好。”

雖然估計還是希望渺茫，但做，總比不做好。

譚友平贊賞道：“沒想到你還關注著這事.......是個心善的孩子。”

“譚小芙也是個苦命人，”宋子瑤笑著搖頭，“再說了，舉手之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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