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知道，晚安。”

        徐南丞的這五個字整晚回蕩在凌輕輕腦海，她煩得一晚上沒睡著。

        第二天，凌輕輕頂著兩個黑眼圈去拜年。

        她嘴甜，哄得劉英和宋爸爸開心，得了兩個厚厚的紅包。加上她期末考的不錯，凌峰很滿意，也給了她兩個大紅包。

        酒店房間，凌輕輕坐在床上樂呵呵數錢。

        沙發上，宋周河捏緊手里的兩百，冷笑：“你丑惡的嘴臉就像守財的地主婆�！�

        “地主婆好啊�！绷栎p輕看他一眼，明晃晃的笑著調侃，“總比某人餓死強�！�

        “切。”

        昨晚熬夜玩游戲，沒一會兒，宋周河躺在沙發上睡過去。

        凌輕輕數完錢，走上前拿毯子給他蓋著，自己則窩回床上和徐南丞發消息。

        【徐南丞，你起了嗎？昨晚有沒有守夜？】

        等了幾分鐘，沒回，凌輕輕堅持不懈繼續發：【我跟你說，今天我起的特別早，得了好多壓歲錢。】

        【對了，我給你的禮物，你應該沒有提前拆吧？】

        這次徐南丞回的很快：【沒有�！�

        凌輕輕抱著手機偷笑，手指噼里啪啦打字：【那就好，你記得在初五晚上十一點半拆開，才會獲得驚喜�！�

        【好。】

        放下手機，徐南丞捏了捏眉心，滿臉疲憊。

        自從付詩瑛和徐天誠離婚后，付詩瑛每晚都在哭，他已經很久沒好好睡覺了。每天只能靠寫作刷題來麻痹神經，幾天下來，失眠的情況倒是越來越嚴重了。

        打開抽屜，翻出里面的白色藥盒，倒出幾顆安眠藥，就著涼水吞下。

        徐南丞煩躁的甩了下頭發，壓低腦袋，重重呼出一口氣，任憑藥效上頭，他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過去。

        再醒過來，是付詩瑛叫他下樓去吃飯。

        餐桌上，徐南丞低頭扒飯，不想與付詩瑛眼神對視。

        他不敢看她，害怕她看到他眼里的擔憂和疲憊。

        短短幾天，付詩瑛精神狀態陷入低迷，圓潤飽滿的臉頰瘦得能看出顴骨，膚色蠟黃，眼角也生了細紋。

        “阿丞——”付詩瑛摸著鬢邊幾根白發，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難過，說，“這段時間我回外公家住，你一個人在這里，可以嗎？”

        雖說是詢問，但話語間的堅定讓人無法忽視。

        徐南丞沒什么情緒，極輕地“嗯”了聲：“回去好好休息。”

        然后，一吃完飯，付詩瑛收拾東西走了，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徐南丞。

        到了晚上，門一關，燈一關，無邊黑暗中，除了寂靜寒冷的風，什么都不存在。

        整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像小時候想取得徐天誠歡心，不想讓付詩瑛為自己擔心那般，他將自己夜以繼日關在房子里，成了他們口中優秀聽話的孩子。

        可即便這樣，他依舊沒有開心起來，反而越來越不愿意表達自己的想法。

        初五那天，徐南丞中午吃了安眠藥，一覺睡到晚上十一點。

        睡得久了身體無力，精神恍惚，他坐起來發呆幾秒鐘，過會兒，站起身走向衛生間，洗了個澡。

        他還沒有忘記，凌輕輕說的那個驚喜。

        吹干頭發，換好衣服，將放在書包的小盒子拿出來。

        拆開包裝彩帶，徐南丞小心地拿掉蓋子，在看清里面放著的東西時，他幾乎怔住，忘了呼吸。

        盒子里放著十七顆彩色星星糖果、十七根彩色蠟燭模型、十七個小蛋糕模型、十七張小卡片。

        徐南丞拆開其中一張卡片，上面被人細心的用筆，一筆一畫寫下——祝徐南丞小朋友七歲生日快樂。

        心口被輕輕撞了下，徐南丞覺得左胸口酸脹得難受，他顫抖著手，將其余的卡片拆開——

        祝徐南丞小朋友一歲生日快樂。

        祝徐南丞小朋友兩歲生日快樂。

        祝徐南丞……

        ……

        祝徐南丞十七歲生日快樂。

        每一張小卡片上都有相同的字，除了數字不同。

        徐南丞將所有禮物一一拿出來，盒子底部還印有兩句話——

        “糖果、蠟燭、蛋糕和祝福語。過往十七年的生日，我這樣也算陪你一起過了。”

        “現在，請徐南丞同學下樓，準備迎接十八歲成年禮的禮物�！�

        徐南丞愣住，十八歲生日？

        最近糟心事太多，他自己都忘了，他的生日是2月2日。過了今晚十二點，明天就是他十八歲的生日了。

        想明白這一點，徐南丞沖到房間陽臺外，一向冷靜自若的人慌得連鞋子都來不及穿。

        幾乎在他人出現在陽臺的一瞬間，他就聽到凌輕輕小聲喊：“徐南丞——”

        徐南丞怔住，他傻愣愣低頭，與大門外的凌輕輕隔空對視。

        路燈下，她穿著暖黃色棉衣，圍著白圍巾，扎著丸子頭，凍得鼻子發紅。

        徐南丞想，她總是這樣，用最平常的語氣說著云淡風輕的話，卻總能輕而易舉戳中他內心最柔軟的點。

        凌輕輕揮舞手中的仙女棒，超開心的跟他揮手：“我來送驚喜了，你快下來�！�

        想也不想，徐南丞隨手拽走一件外套，用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凌輕輕面前。

        頭發被風吹亂，有幾根迎風豎立，他看起來有些喜感。

        猜想徐南丞已經拆了禮物，凌輕輕下巴一揚，笑容得意，“怎么樣，我的禮物應該沒讓小徐老師失望吧。”

        “我跟你說，那些模型和糖果都是我自己學自己做的，費了好多時間。雖然有點丑，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嫌棄啊�！�

        她一直在碎碎念，徐南丞便低下頭，視線緊盯著，專注地聽她說話，時不時附和應幾聲。

        接連幾次下來，凌輕輕發現他情緒不對勁，她仰頭，清澈無辜的杏眸看向他。

        見他眉眼疲憊，面色蒼白，她咬了咬唇，似乎有些為難，“徐南丞，你怎么了？生病了嗎？”

        記得上次他發燒就是這樣，傻愣愣的，一句話也不說。

        凌輕輕踮腳，伸手想試他額頭的溫度，結果伸到一半，手腕被他抓住。

        徐南丞用力一扯，她整個人跌進他懷里。

        清冽的檸檬香溢滿鼻尖，凌輕輕愣了會兒，反應過來，她掙扎著想退開，沒成想徐南丞扶住她肩膀的手臂下滑，雙手緊緊環住她的腰。

        他將頭埋進她的脖頸處，呼出的熱氣染紅那一片白皙肌膚。

        凌輕輕羞澀的別過頭，“咳咳，你能不能先松手，我的禮物還沒送呢�！�

        她向后仰頭，想躲開他的靠近，一只大手附上她后腦，動作輕柔的拍了拍，隨之響起的，是徐南丞壓抑的詢問聲：“凌輕輕，你喜歡我嗎？”

        呃…………

        突如其來的問題把凌輕輕問住了。

        重生回來，她是懷抱目的靠近徐南丞的，談不上喜不喜歡。經歷這一段時間，她依舊談不上多喜歡他，但要說一點兒沒動心，肯定也是假的。

        只是這點程度的動心，還是沒壓過前世慘遭背叛的痛心。

        “怎么說呢，”凌輕輕誠實回答，“情況有些復雜……”

        聽出她話里模棱兩可的意思，徐南丞也不急著要答案。

        “沒關系�！�

        他安撫般摸了摸她的腦袋，湊近她耳邊，低沉的嗓調緩緩流入耳中，“我喜歡你，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高考后會向你表白，到那時再給我答案。”

        他放柔了語調，跟哄小孩子似的。

        被這句話驚到，直到徐南丞放開她，凌輕輕都沒回過神。

        見她傻萌的表情，徐南丞露出近日來的第一個笑容，語調輕松：“好好復習，不要有負擔，也不要故意躲我�！�

        “……好�！�

        凌輕輕轉身要離開，走出幾步，恍然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

        她又走回來，從包里掏出和盒子里一模一樣的東西，一股腦塞進徐南丞懷里。

        然后，卡在零點，木訥地說：“十八歲生日快樂。”

        然后，落荒而逃。

        一路打車不停歇的跑回家，連宋周河跟她打招呼都沒理。

        房間里，凌輕輕將腦袋埋進枕頭，緩了好一會兒，激昂的情緒才漸漸消散，理智后知后覺涌上來。

        第一個念頭就是：凌輕輕，你成功了。成功動搖徐南丞，你已經完成自己計劃里最重要的一步。

        書桌前，凌輕輕抽出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本棕黃色的手賬本，第一頁就寫著“追徐南丞簡略計劃”，這是她重生第三天就做好的。

        現在，她終于可以提筆劃掉上面的第一條——

        1、讓徐南丞喜歡我。

        余下還有兩條——

        2、和徐南丞在一起。

        3、找借口甩掉徐南丞。

        就目前情況來看，和徐南丞在一起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至于最后一條甩掉徐南丞，凌輕輕決定隨機應變，最好能抓住他背叛的證據。

        叮咚。

        手機收到兩條未讀消息。

        凌輕輕拿起來一看，是徐南丞發給她的，簡單的兩個字：【晚安�！�

        糾結了會兒，她回了同樣的兩個字：【晚安�！�

        另一條是宋周河發的，說他和程意打算為徐南丞舉辦十八歲生日會，但被拒絕了，很郁悶。

        這點凌輕輕倒是不意外，前世的徐南丞也是這樣，不喜歡熱鬧的場景，別說自己舉辦聚會，他連別人的邀請都不會去。

        于是，凌輕輕發了幾句安慰的話過去，讓宋周河不要想太多。

        【你很了解徐南丞？】幾分鐘后，宋周河突然發過來這一條。

        【不了解。我只是覺得以他的性格，應該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

        就像上次宋周河過生日，ktv里所有人都在唱歌玩樂，只有徐南丞獨自窩在角落玩手機。

        宋周河：【這還叫不了解？】

        【……】

        生日會最后還是沒辦，只是幾人約出來吃飯，送了禮物，各自回家復習備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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