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果然變聰明了，他提出了要求：“我可以求你，但是要單獨說，行不行？”

        白早早看了看頡天，頡天馬上會意道：“我去那邊等你，有事叫我�！闭f著就轉過身，繞出云池看不見了。

        李卿低下頭看著她，心平氣和道：“你這樣沒有用，師兄和天帝，誰也不會聽我的。”

        白早早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沒用？你娶了我，不就行了？”

        “？？？”

        李卿非常意外：“你要嫁我？”

        “先訂親，嫁不嫁的再說，看你表現！”

        “我是你師叔！”

        “頡天也是我師叔！”

        “我……”

        “頡天！”

        “我愿意！”

        白早早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始教他：“你去跟我師父說，你要娶我，叫他們別再打我的主意了！”

        李卿道：“不是要先去找你爹提親嗎？”

        “提什么提！”白早早白了他一眼，這家伙還真想美事，“讓我師父知道就行了，在外面一概不許提！”

        李卿深深的看她：“我懂了。”

        “懂了吧？以后凡是有人再提我的親事，你就出來擋著，記住了！我先走了，等你好消息�！�

        說完，不等李卿回答，轉身就要離開。

        “我要走了�！鄙砗蠛鋈豁懫鹚�平靜的聲音。

        白早早馬上轉回身來，“不行！你哪也不能去！”她好不容易把他騙過來的，休想跑。

        “天尊派我去大庭國降妖，不能不去�！�

        白早早這才明白了，嚇了她一跳，她拍拍心口，還以為他害怕了想要逃跑呢，不是就好，“天尊怎么這么壞，你剛受了傷，又讓你去降妖，我說呢，這神仙不白封，功力也不白給，原來是要使喚人干活啊，我去跟天尊說，讓他換個人去，你還得再休養一陣！”

        白早早講起義氣也是挺認真的。

        “不用，”李卿攔她道：“我想去�！�

        “你想去？”白早早想了想：“哦……你還想立功是吧？當了神仙，還是個官迷！”

        “不是想立功，”李卿向她解釋：“大庭國的國寶鳳卵，被一個女妖搶占了去，那女妖善變形貌，性好淫樂，不但搶占了國寶，把國王也迷惑了，天尊說我仙秉中正，能正邪情，所以叫我去走一趟�！�

        白早早不禁掩口而笑：

        “天尊看得真準！你豈只中正，簡直就是根木頭柱子，確是不怕被妖怪迷惑了去！要是叫頡天去，肯定連女妖帶國寶，一起都霸占了�！�

        她轉起眼珠想了想：“我也想去！”

        李卿好像早料到了她會這么說，故意逗她道：“你是想去搶功吧？”

        白早早笑嘻嘻的道：“我是想看看妖怪怎么迷惑你這個大美仙，放心吧，不但不搶功，關鍵時候，還能幫你懸崖勒馬呢！”

        李卿也笑了：“那說好了，只許幫忙，不許搶功勞！”

        兩人說說笑笑的約定好了，白早早回過頭來去找頡天，想告訴他沒事了，叫他先回去。云山后沒看到頡天，只有青乙鬼頭鬼腦的躲在后面，她以為頡天等不及先走了，沒想到他卻倒在一邊睡著了，還打起了呼嚕，青乙尷尬的解釋道：“頡天上神酒喝多了頭疼，讓我在這里聽著，說要是你們吵起來了，再把他叫醒�！�

        白早早擺手道：“我們吵完了，叫他好好睡吧，最好給他蓋上點，別回頭著了涼頭更疼！”

        說著挽起李卿的一只手臂，高高興興的一起走了。青乙只好扯下一片云朵給頡天蓋好，無可奈的站在一旁守著。

        李卿看著白早早開心的樣子，心中一片茫然，悲喜不辨，他們倆共乘著一朵白云，一路趕往大庭國去，白早早站在云上，一手拉著李卿的衣袖，另一只手迎風張起自己長長的紗衣，仙裙飄飄展展，婀娜多姿，李卿在身后怔怔的看著，依稀仿佛回到了當年，當年她陪在自己身邊，也是這樣風神雋永，綽約多姿，不同的是，當年的她，美麗中帶著幾許清愁，楚楚動人，而眼前的這位仙子，卻如風光霽月一般清朗明澈，無憂無慮……

        他記得他剛把她帶回來的時候，她還只是一點微光，奄奄欲熄，他用自己仙靈滋養她，用了千年時光，才使她慢慢凝聚出了形狀。

        他將她種在庭前，日日呵護，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去園中看視，唯恐她嬌弱的根芽，禁不起山中清冷的風露。

        她漸漸的長出了嫩葉，生發出一棵小小的仙草，迎風搖曳，輕盈可愛，對著他微微點頭，好像在訴說自己的喜悅和感激。

        他稍稍放了心，照看的更加在意，常常不顧風寒露重，親自去山頂采集日出前山松上第一滴晨露，只為滋養她那一捧日月精華，天地鐘靈。

        他日日流連在庭前園中，細心的為她培土，澆水，遮陽，全神貫注在她身上，她仿佛已經有了知覺，看到他來，就伸出柔軟的嫩葉，輕輕搖擺，好象是在問候他，又好像是在對他喁喁細語自己昨夜的好夢。

        他也對她微笑點頭，聽懂了她溫柔的傾訴，他整日耽擱在園中與她兩兩相對，心中只覺得歲月靜好，一片喜樂安寧。

        他又傾注了自己萬年修為，尋來了豐山木，澄水珠，用盡仙力，終于助她修成了仙身。

        為了助她重生，他耗損了不少元陽，那一日他從沉夢中蘇醒，身體虛弱的厲害，還有些頭昏，恍惚中她由門外踏來，蓮步輕移，身上披著云霞一樣的光彩，她婀娜的身姿照進他昏花的眼簾，他瞇起了眼睛，迎著那片眩目的霞光，看她在身前盈盈下拜，

        “商族遺血商晨，泣拜東帝再造之恩！”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默默的看著她，好像還難以接受，眼前風華絕代的傾城佳人，是昨日還種在園中，被他凝目輕拂的那一株纖纖弱質。

        她有了美麗豐盈的身體，生機勃勃，他卻虛弱無力的倒下了，虛耗過度，元神出竅，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今夕何年。

        等他元神歸竅慢慢清醒過來，才知道她已在身邊悉心照顧了一個多月，衣不解帶，辛苦憔悴的脫了形。

        從此后她就留在了自己身邊，衣食起居，無不盡心盡力，仿如他以前照顧她一樣溫柔細致。

        那段時間，是他從天地開辟以來，從沒有過的溫柔歲月，只可惜，那時的他還懵懂不知。

        他曾經跟天尊說起，自己是個最冷心無情的神仙，為什么偏偏肩負著九州萬物的性靈教悟之責，他只能盡職盡責佑護他們的平安，對那些癡情風月，他不懂，不想，也不愿有一絲一亳沾染。

        天尊卻告訴他，他是天地鐘靈，至真至性的情種，心有大愛隱而未發，只因為還沒有遇到與之相契的性靈。

        他搖頭不信，自己心中從未覺有情，又怎么會是情種呢？天尊一定是在開玩笑，騙得他用心教化萬物罷了。

        他閑來無事，也常常與她談論起蕓蕓眾生，道萬物頑沌，億萬年領使教化，知悟者不見幾人。

        她卻言生靈自然，只不過都有自己的知覺感應，種種不同，億萬年的感教已經使天地間靈光遍澤，靈種不滅，代代流傳，是永生的功業，神仙雖有職有所司，高高在上，也不過是早知先覺了幾時，混沌時，與凡人質樸無二，無謂清高自許。

        他聽了深以為然，贊嘆她不愧是商族靈血，明達通透，比他這個司掌萬物性靈的東帝，更曉悟道法自然，眾生平等。

        那一日她在殿后望月祭拜族人，感時傷懷，流下涓涓清淚，他在身后看見了，輕輕走上前去安慰她說，商族始創文契，鐘靈已流傳萬世，天地不老，又何必感傷這短暫的血脈流逝。

        她抬起盈盈淚眼，眸中輕霧蘊然，如晨曦一般飄逸迷蒙，映照出溫柔的月色，他好像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做心疼。

        她說，情之一字，自然而生，自然而發，她能感知到的一切，心都無法控制，要么忍受，要么流露，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消除。

        為了排解她的憂郁，他帶她來凡間游歷，她被人間的喧囂熱鬧所感染，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明艷的笑靨，高興的像個孩子。

        他欣慰的看著眼前人，那時候的她，就和面前這個開心的少女一樣明朗可愛，他忽然想，何必要去大庭國借取鳳卵，就讓她忘掉一切，永遠像現在這樣天真爛漫，他一樣可以陪著她，伴著她，用這一世的深情，彌補她曾經破碎的心。

        可若是她永遠記不起他了，他是否有還這份幸運，是否還有這份信心，確定她還能再一次對他傾心托付，他猶豫了，害怕了，若是她真的什么都記起來了，他又怎能篤定她留在心里的只有愛，沒有恨？

        他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看著她的目光中，也涌起了一抹深沉的傷悲，白早早亳無知覺，依舊在前面興高采烈的東張西望，他不知道自己在灰飛煙滅之前，她在火光中說的最后那句話是什么，但他肯定，那就是她這一世來見他的緣由，也是自己與她今生注定的宿命，她己經用靈血宣告了一份誓言，不管是什么，他都陪著她便是，是緣，是恨，他都不悔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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