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仁的問話讓宋啟明啞口無言，因為作為一個問診開方的醫生，病人吃自己開的藥出了問題，自然是醫生的責任。

        吳道仁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奸笑，繼續說：“剛才我得到消息，禾木村村民因服用了你的藥，已經有五個人喪命，你可知罪！”

        “我是冤枉的！我寫的藥方中根本沒有夾竹桃花�！�

        砰！

        驚堂木再次被拍響，吳道仁猛的站了起來，厲聲呵斥：“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我會派人抓你？”他拿起桌案上的藥方，遞給旁邊做紀錄的書辦，說：“拿給他看！”

        書辦拿著藥方來到宋啟明面前，當宋啟明看到上面的字跡時，頓時猶如五雷轟頂。

        藥方上是自己的字跡，在所列藥材的最后面，清清楚楚的寫著夾竹桃花。

        有人模仿了自己的筆記，果然是栽贓，陷害！

        宋啟明想拿過藥方再看清楚些，書辦眼疾手快立刻收了回去，把藥方放回到了三尺公案上。

        吳道仁質問：“宋啟明，你還有什么話說�！�

        “是有人要陷害我！”

        吳道仁冷哼一聲，說：“你初來平安縣，在這里無親無友也沒有仇人，誰會陷害你？我看你分明就是個亂開藥草菅人命的庸醫！書辦，告訴他，按《大明律》庸醫殺傷人該作何處置�！�

        書辦朗聲說：“按《大明律·刑律·人命》中之規定：凡庸醫為人用藥針刺，誤不依本方，因而致死者，責令別醫辨驗藥餌穴道，如無故害之情者，以過失殺人論。不許行醫。若故違本方，詐療疾病，而取財物者，計贓，準竊盜論。因而致死，及因事故，用藥殺人者，斬�！�

        宋啟明身子一震，什么？要砍頭！

        “我是冤枉的！是有人要害我！”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不認罪，來人！”

        “有！”

        “用刑！杖責三十！”

        四個衙役一擁而上，將宋啟明死死按在了地上，不由分說上黑下紅“水火棍”照著他身上打了下去。

        砰，砰，砰……

        剛開始宋啟明還能發出叫聲，但不到十下，叫聲就變成了咬牙切齒的哼聲……

        杖責三十完畢，宋啟明已經昏厥了過去。

        書辦把堂審紀錄交給吳道仁，吳道仁邊看邊點頭，說：“讓犯人簽字畫押�！�

        書辦應了聲是，然后來到宋啟明身邊，拿著他的手在寫好的罪狀上按了手印畫押。

        吳道仁嗤笑一聲，說：“把案犯關入死牢，案卷報提刑司衙門�！�

        “是！”

        兩個衙役將皮開肉綻的宋啟明拖了下去。

        在古代判決一個人死刑，并不是像影視劇中演的那樣，只要縣官扔出令牌一判，然后就能推到草市口斬首，而是有一套嚴格的處理制度。

        能夠裁定一個人死亡的最高權力是在更高一級的提刑司衙門，提刑司衙門會對各地處死囚犯的案宗進行重新審核，確定沒有疏漏之后才會執行死刑。

        吳道仁看了眼已經嚇得渾身亂顫的馬春秋說：“雖然你不是案犯同伙，但作為醫生也有失察職責，所以本官判你今后不得行醫，你可有話說？”

        馬春秋立刻磕頭拜謝：“謝大人開恩，謝大人開恩�！�

        “先別謝，我話還沒說完。因為你有失察職責，所以禾木村用來治病的草藥，你要無償提供。”

        馬春秋心疼的一陣抽搐，自己平時以經營藥店為主，不問診行醫沒什么影響，判自己今后不得行醫也只是做做樣子，可無償提供治療疫情的藥，心里就開始罵娘了。

        整件事都是吳道仁授意自己陷害宋啟明的，事情辦完不給點好處也就算了，卻讓自己無償提供草藥，真不是個東西。

        不過剛才杖責是宋思明把他嚇得不輕，馬秋春不敢怒更不敢言，只想要能快點離開這里，他什么都肯答應。

        “沒問題，小人愿意承擔。”

        吳道仁說了一聲“退堂”，等衙役和書辦紛紛退下后，從屏風后面走出一個人來。

        他是吳道仁的師爺楊朋興。

        師爺是古代官員私人聘請的幕僚，是沒資格在審案時列堂的，所以一般只能幕后或者后屋聽審。

        楊鵬興走到吳道仁身邊，低聲說：“大人，這件案子報提刑司恐怕會有變啊。”

        吳道仁笑著說：“只要宋啟明活不到提刑司重新審核就沒問題。”

        楊鵬興跟隨吳道仁多年，對他的為人十分清楚，所以馬上明白了話中的意思，他拱手說：“小人明白了，我馬上就去安排�！�

        “一定要做的干凈，過幾天瀘州巡撫會來平安縣，別留下什么隱患。”

        “吳大人放心，絕對做的滴水不漏。”

        ……

        宋啟明從昏厥中醒過，發現自己已經被關在牢房里，不由得悲由心生。

        為什么？為什么？自己竭心盡力的給吳道仁小妾治病，又不求回報的去給村民治病，他為什么卻要致自己于死地？

        面對這無妄之災，宋啟明百思不得其解。

        恨意，悔意，一股腦涌上了他的心頭。

        拖著被打的身子爬上床，床上有塊殘缺不全的草席，把草席墊在身下，宋啟明開始環顧牢房。

        整個牢房陰暗潮濕，沒有窗戶，牢頂還有防止犯人逃跑的鐵絲網，墻是用石頭砌成的，十分牢固，想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哐啷！

        牢門被打開，一個身材魁梧蓄著絡腮胡子的大漢被推進了牢房。

        當牢門重新鎖上后，漢子揉著手腕來到了床前，盯著宋啟明看了一會，笑著說：”嘖嘖嘖，真慘，真慘。”

        宋啟明白了他一眼，偏過頭去不予理會。

        “小子，犯什么事進來的？”

        “殺人�！�

        “殺人？看你白白凈凈的不像啊。”

        宋啟明眼前浮現出了吳道仁的臉，說：“人不可貌相，壞人不寫在臉上，而是寫在心里�！�

        “也是啊。來給我說說，你為什么殺人？”

        宋啟明傷口疼得厲害，沒心情和對方說話，便扭過頭去不在吭聲。

        這讓對方十分的不爽，說：“嘿，老子在問你話呢，沒聽見？”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漢子嘿嘿的笑了起來，說：“脾氣還不小，大爺我和你說話是看得起你�！�

        宋啟明冷哼一聲，我用你看得起嗎？

        見宋啟明一臉鄙夷，漢子立刻皺起了眉頭，伸手把他從床上揪了起來。

        “你要干什么！”宋啟明心頭一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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