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眼前這人找醫生看病，狂妄、驕橫、不講道理，宋啟明心里就有些厭惡。想找醫生看病，首先要尊重醫生，這左手胡蘿卜右手大棒子算什么？

        宋啟明笑著說：“沒有哪個醫生敢說包治百病。如果我真能治好你的頑疾，你也不需要給我大金錠子，只需付正常的診費即可。”

        病人哂笑，說：“行，那你看看我的病。我肚子上長了個寶貝疙瘩，你給我瞧瞧。”

        說著話對方掀起了衣服，露出了肚皮。

        在他腹部右邊有個一尺來長，三指寬的腫塊，乍看像個根粗黃瓜躺在肚臍的右邊。

        他說這個“寶貝疙瘩”已經有半年多了，這期間自己經常間歇性發熱，出汗，不能吃東西，最近更嚴重了，不時還會疼痛，疼起來就像是有張嘴在肚子里咬，吃下東西后沒多久就會吐出來。

        他這病找不少人看過，錢花了一大把，但這寶貝疙瘩卻越長越大，一點不見好轉。

        宋啟明伸手摸了摸他腹內的腫塊，說：“勞煩你伸出手來，我給你診下脈。”

        病人拉起袖子，將手腕伸出來。

        患者脈象兩寸虛浮而數，關尺脈都沉細。這個脈象顯示病人，外有風則浮虛之證，而內卻有陰寒積聚，總體是一個氣血不足的狀態。

        “之前開的看病開的方子帶在身上嗎？”

        “帶著呢。”他向身后的下人招手，說：“把方子拿給他看。”

        下人忙從袖子里掏出七八張藥方遞給宋啟明。

        藥方上寫著病人的名字，叫魯冠之。翻看了藥方之后，發現之前的各位醫家所開的藥，不是破氣逐瘀之品，就是苦寒涼潤一切敗胃之藥。

        最近開的藥方是五天開的，出自孔醫堂。這說明魯冠之來自己醫館看病，是孔醫堂推薦來的。

        宋啟明笑了笑，把藥方還給說：“你這病不難治。”

        “真的？你可別說大話啊。”

        “醫生從不打誑語。小玉，寫方子。干姜三錢、肉桂一錢、吳茱萸五錢、川椒三錢、人參一錢……”

        魯冠之聽到“人參”兩個字，打斷說：“別的郎中都說，我腹內有腫塊是因為補的太厲害，你怎么還給我開補藥？”

        宋啟明說：“人參是補正氣的，只有正氣旺了邪氣才會消散。你之前用藥，盡用些消散的藥反而越治越大，我用補藥會越補越小，最后會化為烏有，你怕什么？”

        “你可別亂開藥啊。”

        “放心，把藥抓回去安心吃。我先給你開四劑藥，每天一劑，把藥吃完再來找我。記住一定要按時按量把藥吃完，不然后果自負。”

        宋啟明繼續把藥方說完，小玉將寫好的方子交給宋啟明，在確認無誤后，他又寫上讓患者務必按時按量服用，才加蓋了自己的印章。

        魯冠之接過藥方，看了良久之后，才起身去抓藥。

        小玉問：“啟明哥。他肚子里長的是腸瘤嗎？”

        宋啟明不禁有些詫異，問：“你怎么知道他長的是瘤？”

        “我在《黃帝內經》中看到的，里面有關于筋瘤、腸瘤的記載。內經上說‘氣’和‘血’是人體生理功能的重要基礎。如果‘氣血的留結’，或者是人體所產生的某些不正常物質的滯留，就會成為瘤。”

        宋啟明驚訝的說：“你居然在看《黃帝內經》，看完后還能運用到實際病癥中來，不簡單啊。”

        小玉自得的說：“我不僅在看《皇帝內經》，也在看《傷寒雜病論》、《神農本草經》、《金匱要略》、《脾胃論》。”

        宋啟明嘖嘖稱奇，這些醫學論著如果不懂醫的人，讀起來會非常枯燥乏味，小玉之前從沒有接觸過醫術，現在居然能看這么多醫學論著，而且還能看得進去，實在是難得。

        忽然，宋啟明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笑著說：“小玉，以后你跟我學醫得了。”

        小玉不知道宋啟明憋著什么壞，想都沒想立刻拒絕說：“不學。”

        “為什么？”

        “不想學。”

        “既然不想學，那你為什么要看這么醫書？”

        “你不是讓我寫方子么，我自然要懂一些中醫常識。”

        宋啟明笑著說：“我是個惜才之人，你對醫術挺有悟性，我還是想收你為徒。”

        小玉笑著說：“算了吧。”

        宋啟明不以為意，說：“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你培養成像義妁、鮑姑、張小娘子一樣的出色的女醫生。小玉你想想，只要是人就會生病，可女人生病由于‘男女授受不親’的約束，往往會耽誤了治療，最后小病變成大病，甚至死亡。你如果是女醫生，就可以專門為女人看病，這可是救死扶傷功德無量的事。”

        被宋啟明這么一說，小玉還真有點動心，說：“醫術博大精深，豈是一年半載就能學會的。”

        “這你放心，我會手把手的教你。以你的聰明才智和悟性一定會學的很快。我看人很準的。”

        “真的嗎？”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用心學，我用心教，等你學成之日，我就在醫館專門為你設個診室。你看行不行？”

        “這……好吧，我可以試試。”

        宋啟明高興的拍手說：“太好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宋啟明的關門女弟子了。”

        什么叫關門弟子？關門弟子就是指師傅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此后則收山，不再收直傳弟子了。一般地，關門弟子是老師最鐘愛的弟子，因此在眾弟子中地位特殊。如幫會組織中的關門弟子被稱為“小老大”，地位僅次于大弟子。

        可惜小玉理解錯了，她把關門弟子理解成把自己關門屋子里由宋啟明調教的弟子了。

        “啟明哥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小玉氣的俏臉通紅，站起身鼓著嘴，說：“我不學了！”

        說完，她氣呼呼的走出了診室。

        剛才還好好的，怎么說變臉就變臉？宋啟明一頭霧水，忙追了出去，問：“為什么？小玉，你為什么不學了？”

        小玉不吭聲，直接快步去了后院。宋啟明依舊不死心，也跟著追去了后院，他非要把這件事問個清楚不可。

        一個跑，一個追，看到這副情景，藥房的小伙計捅捅身邊的小武，問：“小武哥，這是咋了？”

        小武也是一頭霧水，說：我怎么知道？”

        “我看宋先生老是欺負小玉姑娘，他是不是看上小玉了？”

        小武不由的點頭，但很快又板起臉，說：“別胡說。小玉姑娘可是我家公子的妹妹，是舉行過儀式的！”

        小武嘴上這么說，可心里卻在想：公子你可千萬別看上小玉姑娘呀，不然我可沒法對老爺和夫人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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