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宋啟明把京城的事安排妥當，帶上陳寅和蕭十三輕裝簡行前往了遠在東北的長白山。

        明朝時期朱元璋在東北置遼東都司經營遼東，后朱棣招撫女真部落，于永樂九年（1411年）設奴兒干都司，共轄130多個衛所。

        不過在晚明，后金崛起建立清朝后，明朝對東北的控制就被清朝取代了。所以，宋啟明他們此次前去東北，基本上是等于“出國”了。

        陳寅是從塞北出來的刀客，對如何通關，如何過邊卡，又如何避開清兵很有經驗，再加上他習慣東北的風土人情，宋啟明他們這一路并沒遇到什么阻礙。僅僅用了十幾天，他們就來到了長白山腳下，一個叫春興村的地方。

        春興村不大，只有五六十戶，二百多人口，是漢人村。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春興村坐落在大山腳下，村民主要以打獵和采藥為生。

        在知道宋啟明他們的來意后，春興村的里長（村長）接待了他們。里長今年五十多歲，頭發胡子都白了，待人也很熱情。

        給他們安排后住處，老里長端出了茶點招待他們，說：“宋公子，你來我們這里采購人參，算是來對地方了。我們春興村人有一半人是靠挖參過日子，只是不知道你想要收購多少人參。”

        “只要價錢合適，有多少要多少。”

        “挖參的季節是在八九月份，現在才二月份，所以現在村民手上的參不多，估計也就能給你湊個三四十斤，每斤人參價格大概是三十兩。”

        “三十兩？你沒騙我們？”

        蕭十三不由的皺眉，當時他在山東遇到的挖參客對他說的是一顆人參上百兩，甚至上千兩，現在怎么變成一斤三十兩，這么便宜！

        其實這很好理解，就像是現在收購商從農民手中收水果是一個價，可真正買到市民手中，除了運輸費用，還有批發商，中間商，層層加價后價格自然就會漲上去。

        這也是為什么，山東的挖參客要千里迢迢跑到長白山來挖參的原因，他們掙得不光是人參的價格，還有中間商的差價。

        老里長以為蕭十三嫌價高，忙解釋說：“現在是人參青黃不接的時候，如果你們到放山（挖參的時候）的再來收購，價格會便宜一些，每斤也就20兩左右。物以稀為貴，這個季節價格自然會貴一些。”

        宋啟明笑著說：“里長，價格不是問題，只是三四十斤太少了。我們是從關內來的，如果只帶這點人參回去，恐怕連路費都掙不出來。”

        老里長問：“那你們想要多少？”

        “至少也要二百斤才行。”

        老里長忙搖頭擺手說：“湊不夠，湊不夠，我就是去其他村子去給你聯絡，也湊不夠。即使在放山的季節，也挖不出這么多。”

        蕭十三說：“這么一大片山，會挖不出二百斤人參？”

        “挖不出來。我們這里的人挖參有個規矩，只能挖二甲子以上的參，還有就是不能到后山挖參。”

        “什么叫二甲子？”蕭十三不解的問。

        老里長看了眼蕭十三，又打量了下宋啟明，說：“幾位應該是初次做人參生意吧，居然連二甲子都不知道。”

        宋啟明笑著說：“老先生好眼力，我們的確是初次做人參生意。所以還請你賜教。”

        “人參是有生長期，生長期在一年內的只有3片小葉子，因此稱為三花子；二年其有5片葉，三大兩小，稱為馬掌子；三年期就分為兩個杈了，每個杈上有5片葉子，稱為二甲子；四年期分三個杈，稱為燈臺子；五年期分四個杈，稱為四品葉；六年的分五個杈，稱為五品葉；不管人參生長多少年，最多就是分六個杈，也就是六品葉。”

        “那為什么只挖三年期的二甲子？”

        “因為不能寅吃卯糧，如果不加約束今年把參都挖完，明年就沒得挖了。”

        宋啟明看了眼窗外的大山，說：“老先生，你剛才說還有一條規矩，就是不能到后山去挖參。為什么不能去后山挖參？”

        “因為我們村有一句古訓：挖寶不入后山腰，打獵不傷棒槌鳥。這句民謠由來已久，是指后山腰是山神的禁區，冒然闖入會遭惡報。”

        “如果進了后山，會遭到什么惡報？”。

        老里長說：“前些年，不知從哪里來了一撥挖參客，有二十幾人，結隊進了山，說是要進山挖寶。這幫人來勢洶洶，態度蠻橫，根本不聽我們的勸阻，徑直闖入了后山。結果進山的有二十多人，出來剩下的卻不到一半，還一個個都被嚇得失魂落魄，狼狽不堪。他們說，后山里有一條巨大的蛇妖，很多人都被蛇妖給吃掉了。其實，那根本不是蛇妖，而是山神，春興村的古訓歷來是不可進入后山，是那些人不聽勸阻才遭了報應。”

        頓了頓，老里長又說：“我們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后山不可進入，也知道里面有老參，但沒人敢去挖。山神每年都會讓棒槌鳥把參籽帶出來，村子里的人只需要在外圍的山上采藥挖寶，就足夠生活了。”

        他說得言之鑿鑿，對所謂山神的敬畏之心可謂溢于言表。

        世上真有神仙鬼怪嗎？在前世宋啟明不信，可自從他一個跟頭穿越到明朝后，就有點拿不準了。

        畢竟對未知的事情，保持一顆敬畏之心比較好。不過這也堅定了宋啟明去后山挖參的信念，因為他認為越是神秘，越是沒人涉及的地方越能挖到老參。

        就在這時，院子里傳來了說話聲：“里長，六爺來咱村了。”

        里長趕緊站起來迎了出去，沒一會時間，里長領著兩個人走了進來，兩人都穿著光鮮的衣服，特別是偏瘦的那位六爺，看起來三十多歲，器宇不凡，右手指上還帶著一塊翠綠的大班指，一看出身就不是普通的商賈人家。六爺走進屋子，瞧見宋啟明三個人，先是一愣然后笑著說：“沒想到里長家有客人，看來我們今天來的不是時候啊。”

        老里長忙說：“六爺，他們是來買參的。你有事盡管說，不妨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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