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方茂意味深長而又嬉皮笑臉的表情，宋啟明恨不得立刻給他一腳，可他知道方茂的性子，所以不得不耐著性子問：“什么問題？”

        “你瞧那李公子像不像個女人？”

        宋啟明不由的一愣，李沖會是個女人？

        他迅速在腦子里想了一遍，李沖長的白白凈凈，唇紅齒白，手腕纖細白如藕，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女態。

        用現在的話說十足就是個奶油小生。

        細細琢磨，難道李沖真是女子？

        就在宋啟明驚詫時，李沖打開了房門，說：“宋先生我考慮好了，你進屋吧。”

        宋啟明對方茂使了個眼色，方茂立刻識趣的走了。

        進了屋子宋啟明再次打量李沖，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的胸前。他的胸部果然有點飽滿，但女性特征并不明顯，再看他的咽喉有個也不太明顯的呃喉結。

        他到底是男是女？宋啟明心中充滿了好奇和疑惑。

        “先生，我決定讓你給我瞧病。不過我有個要求。”

        “你說。”

        “我的事，萬萬不可對第三個人說起，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放心，為病人保守秘密，是我們這行的職業操守。”

        李沖點點頭，走到窗戶前把窗簾拉上，然后對宋啟明深深施禮，他滿面通紅，嬌羞的真如那婦人一般。

        李沖開始解腰帶，宋啟明忙阻止說：“李公子不急。”

        “先生，還有什么事？”

        “我想先問問你，你是女兒身嗎？如果是，我可以找自己的女助手來。”

        宋啟明說的女助手是小玉，小玉最近一直在讀醫書學醫術，雖還沒給人瞧過病，但只要她把看到的情況對自己說清楚，宋啟明還是有把握開出對癥的方子的。

        “先生，你我剛才還說，這件事只可你我二人知道，為什么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你不要誤會，男女授受不親，如果你真是女子，我找女郎中來只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

        “不用了先生。”頓了頓李沖又說：“事到如今我也不在相瞞，其實我是二形之身。”

        這……

        宋啟明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兩眼死死的盯著李沖。

        “二形”是古代對“雙性人”的一種稱呼，也被稱為“人疴”和“陰陽人”。帶有貶義的則被稱為“人妖”。

        據《萬歷野獲編·卷二十八·人疴》記載：“人生具兩形者，古即有之。”《庚巳編·卷第八·人疴》中記載：“弘治中，常熟縣民婦生兒，一身兩頭，出胎即死。”

        也就是說人沒做變性手術，而是一出生就具備了雌雄同體的特征的就叫做“二形人。”

        而這種情況在現代醫學被稱為“兩性畸形”。

        宋啟明從醫多年，關于“二形人”自然也聽說過，但還從未親眼見過，如今一個活生生的“二形人”站在自己面前，怎能不讓他吃驚。

        半晌，宋啟明平復了心情，用異常平靜而真誠的語調說：“無論你身體有多么奇特，但在我的眼中公子只是個普通的病人。公子解腰帶吧。”

        李沖感激的點點頭，然后開始解褲子的腰帶。

        ……

        宋啟明懷著忐忑、好奇、無比復雜的心情為李沖看完患處，又再三詢問病情之后，確診為環狀內痔。

        這種痔屬于最嚴重的痔瘡，放到現在必須手術才行，而且手術后為了避免感染，需要堅持每天換藥。

        可古代沒有開刀手術一說，只能依靠藥物治療。

        宋啟明斟酌了很久，才非常謹慎的開出了一副湯藥和清洗相結合的方子。

        李沖付了診費，再三道謝后離開了醫館。把李沖送走，宋啟明才長出了一口氣，暗暗感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同時他也很好奇李沖的身份還家世。

        五天后李沖再次來到了醫館復診，說自己的病情已經有了好轉，并拿出一錠金子作為酬謝，宋啟明說什么也不收，無奈李沖也只好作罷。宋啟明給李沖換了藥方，讓他下個月初再來復診。

        時間轉眼就是一個月，李沖該復診的時間到了，可一直等到晚上關門也沒見他的影子。

        宋啟明特意囑咐張蒙醫館晚關門半個時辰，可時間到了依然沒能等到李沖。

        “師傅，我看李公子今天不會來了，我們關門吧。”張蒙在醫館門口張望，街上已經空蕩蕩的，看不見一個路人。

        “關吧。”

        張蒙吩咐兩個醫館伙計關門，跟著宋啟明往后院走，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街上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到了醫館門前。

        “不要關門，我要見宋先生。”一個男聲高聲叫道。

        宋啟明扭頭往回看，就瞧見一個衙役從馬上跳了下來，衙役奔進醫館內，問：“宋先生在嗎？”

        “我就是，你是什么人？”宋啟明問。

        “我是東廠的人，是王公公讓我來請先生的。”

        宋啟明不由的皺眉，平時王承恩見自己都是讓貼身的小太監來找自己，今天突然讓廠衛的人來，就顯得有些蹊蹺了。

        “王公公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王公公只說讓我帶先生去一趟廠衛牢房，請先生立刻跟我走吧。”

        廠衛牢房和刑部牢房不一樣，廠衛牢房是專門關押由廠衛直接抓捕的犯人，級別更高也更加森嚴。

        宋啟明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所以也不敢耽擱，便叫上陳寅跟著廠衛的人去了廠衛牢房。

        在廠衛大獄的外面，宋啟明見到了王承恩。

        宋啟明先是施禮，然后急切的問：“公公今天找我來，是不是因為火鳳凰？你們把她抓起來了？”

        王承恩表情嚴肅，說：“區區一個山賊頭子，還輪不到我們廠衛抓人，這么急把你找來，是因為另外一個人。”

        “什么人？”

        “這里不方便說話，你跟我來。”

        宋啟明跟著王承恩進了大牢，來到了一間燈光昏暗，充滿霉味的房間，火盆里跳動的火苗將人的影子照的飄忽不定，左右搖擺，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王承恩讓左右的人退下，房間里只剩下了他和宋啟明兩個人。

        宋啟明見王承恩臉色不善，小心的問：“公公，到底是因為誰你才把我找來的啊？”

        王承恩沒好氣的說：“是因為桑沖！我問你，你和桑沖是什么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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