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跌跌撞撞的沖進衙門，口中吐出的血，把胸前的衣襟都染紅了。

        “他得了鼠疫！”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本來想上前阻止的人，立刻一哄而散躲得老遠。幾個護衛還抽出了刀，擺出了只要對方靠近就一刀要他性命的架勢。

        那人撲倒在地，帶著哭腔說：“救命，救命……”

        看到這一幕，宋啟明趕忙帶上口罩和用皮手套，來到患者跟前，見他雙目赤紅，立刻斷定患上了鼠疫。

        “快！拿一盆清水來。”

        徒弟李洪達跑去端來一盆清水，宋啟明讓患者不要驚慌，讓他先清洗一下，然后問患者的情況。

        患者是今天中午發現自己有鼠疫癥狀的，剛開始是感覺發冷，后來是渾身發熱，總是想喝水，手腳發麻，胯下長了一個硬核，又熱又疼，并伴隨著惡心。

        他知道自己得了鼠疫，就在城里四處求醫，可醫館都不肯接診，在城里跑了一天，走到衙門口見里面有人就跑進來求救。

        患者清洗完畢，宋啟明把他帶到了專門診治的房間，經過一番仔細問診后，確認是肺炎鼠疫。

        在眾多鼠疫類型中，肺炎鼠疫的傳播性極強，免疫能力差的能活兩三天，免疫力好的也只能活七八天。

        宋啟明不敢耽擱，立刻開了一副清胃、瀉肺、攻毒、解熱重劑藥方。讓太醫院的醫員去煎藥。

        然后又讓李洪達取來針具，用“挑刺法”給患者放血。

        挑刺法是中醫針灸用針的一種方法，此法操作時以左手按壓施術部位兩側，使皮膚固定，右手持三棱針或粗圓針，將腧穴或反應點挑破出血；或深入皮內，將部分纖維組織挑出或挑斷，并擠壓出血，然后局部蓋上消毒敷料并固定。

        十幾分鐘后，宋啟明針灸完畢，額頭也冒出了一層細汗。

        “扶病人去休息，等藥煎好后，給其服用。”

        兩個醫員說：“是，大人。”

        兩個醫員扶著病人離開了房間。

        “師傅，用針灸可以治療鼠疫？”

        宋啟明說：“對，我剛才用的是刺血法。刺血療法,是一種非藥物療法，其具有簡、便、廉、驗的特點。鼠疫是由溫邪引起的,以發熱為主癥,具有熱象偏重、易化燥傷陰等特點的一類急性外感熱病。刺血法的原理在于通過對人體穴位進行反射刺激，促使淋巴細胞短時間內激增，從而徹底摧毀潛藏的病毒釋放源，說白了就是用極端方法激活人體的免疫機制。”

        這番很現代的解釋，李洪達聽的云山霧罩。

        宋啟明也懶得和他深度解釋，說：“簡單的說，刺血法很對鼠疫的一些癥狀。不過這種方法我之前也沒有用過，能有多大的效果也不敢肯定，所以才又開了一副藥，兩者相互結合。”

        李洪達說：“師傅醫術高明，一定能治好鼠疫。”

        宋啟明苦笑，說：“天下沒有一定能治好的病，何況是鼠疫。今天晚上你辛苦點，一定要看好患者，有任何情況立刻向我匯報。”

        “師傅放心。”

        回到自己的房間，宋啟明把剛才患者的病癥寫下來。這還是宋啟明第一次診治鼠疫，說實話他心里真的沒底。

        用針刺法治療鼠疫，也是他在前世從醫書上看到的一種方法，但書上記載用刺血法治療鼠疫，只是文獻資料的記載，并沒有任何和臨床數據。

        畢竟在21世紀治療鼠疫有更先進的醫學和治療方法，不會在采取這種很“笨”的方法治療鼠疫。

        用刺血法治療鼠疫，也是宋啟明的無奈之舉。現在慶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患者，給所有患者治病，對草藥的需求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如果刺血法有效果，即使用作輔助療法，也會節省很多草藥。

        常寬帶著十幾個郎中和藥商來到了縣衙。

        宋啟明以防疫官的名義，征收了所有郎中和藥商們的藥材，讓他們把他們明天一早把藥材都拉到縣衙統一調配使用，如果誰有私藏或者攜帶，一律按大清律下獄治罪。

        郎中和藥商雖然頗有微詞，可礙于宋啟明“欽差”的身份，也不敢違拗。

        第二天一早，宋啟明先去看了患者。

        患者叫牛四，他已經止住了咳血，但乍熱乍暖的癥狀并沒改變，雙目也依然赤紅，看不出病情是否有了好轉。

        常寬也按宋啟明的吩咐，在全城找來了三十多個身強體壯的漢子，宋啟明給每個人配發了口罩和手套，分成三隊，由護衛們帶領著去清理城中患病死亡的尸體，統一拉倒城外掩埋。

        古代人非常淳樸，慶都城的人得知朝廷給他們派來了防疫官，很多人自發的加入了清理疫民尸體的行列……

        宋啟明則在衙門坐診，為前來看病的疫民診治。診治的方法是藥物治療結合刺血法。

        慶都的所有郎中，則被宋啟明按區域劃分，派去給躲在家中不敢外出的人去送預防藥。

        這一天宋啟明忙的焦頭爛額，中午都顧不得吃飯，一天下來看了一千多人個病人。

        其中有一百人用了刺血法，這些病人都記錄在案，成了宋啟明的臨床實驗者。

        三天后，牛四的病情得到了控制，開始好轉。那些用刺血法的病人有70個開始好轉，18個死亡，12個病情加重。

        而只服用湯藥的人只有五成的人病情得到了控制。由此宋啟明判斷“刺血法”是有效的，立刻把城中所有郎中找來，教給他們刺血法，并予以推廣。

        與此同時，城中的草藥告罄，宋啟明派陳寅去給孫鴻志送信，讓他把之前囤積的草藥運往慶都。

        七天后，慶都的秩序已經基本恢復，城中患者也都得到了救治，可更大的問題卻出現了。

        慶都能治療鼠疫的消息傳了出去，周邊大批疫民涌向了慶都，每天來慶都的人數以萬計，最初還可以放他們進城，可隨著疫民人數越來越多，在加上疫民中還有很多無家可歸的流民，秩序更是多次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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