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宋啟明一行人終于趕到了滄州城。

        因為鼠疫肆虐，滄州已經實行了封城，城內的人不讓出，城外的人不讓進。也幸虧宋啟明他們帶來了一些治療鼠疫的草藥，守城士兵在請示了相關負責人后，才同意他們進城。

        滄州城內街上人影稀少。

        這些日子以來，宋啟明每到一個城都是這個樣子，讓他恍惚有種到了世界末日的感覺，仿佛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死了。

        因為滄州很早就封城了，所以城內疫情并不怎么嚴重，但官府要求人們平時盡量待在家中，所以顯得城內非常的冷清。

        官府的人想購買宋啟明帶來的草藥，宋啟明很大方直接把草藥捐給官府，為此滄州的戶房經承親自接待了宋啟明，還把他們一行人安排在了官府的驛站。

        戶房是一個部門，經承是一個職務。

        自明代開始府州縣衙就開始仿中央六部之制，設吏、戶、禮、兵、刑、工六房，與中央六部相對應。而各房辦事人員通稱典吏，各房的頭目又稱為經承。

        其中，戶房主要的只能是掌戶口管理，征稅納糧，災荒賑濟等事務。

        把宋啟明等人在驛站安頓好，經承說：“宋先生能在國難之時捐獻草藥，我替知府大人和滄州的百姓謝謝你了。”

        宋啟明笑著說：“經承大人客氣了，我雖為商人可也懂得以民為本的道理，如果天下的百姓都患了鼠疫，那我們這些商人就沒有生意可做了。”

        “如果天下的商人都像宋先生這樣，那真是我大明之福。不知道宋先生準備在滄州住多久？”

        “少則一兩日，多則三五天。”

        “然后去什么地方？”

        “回東安縣，我是安東人。”

        明朝時期安東縣就是今天的廊坊，隸屬順天府。

        “順天府的疫情怎么樣？”

        “不樂觀。”宋啟明含蓄其詞。

        經承嘆了口氣說：“大災之年遇到大疫，真是民不聊生啊。”

        “我看滄州防疫做的不錯。”

        經承沉痛說：“只是滄州城還可以，至于下面的縣……唉，知府大人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聽你的意思是，知府大人對防治鼠疫有一套自己的辦法？”

        “是呀，知府大人聽說朝廷派了防疫官去慶都，一個月就把慶都的疫情控制住了，于是就派人去慶都取經，不僅討來的治療鼠疫的良方，還在城內實行了慶都的防疫之策，所以才能取得今天的成效。”

        “那為何不把從慶都的防疫之法，推行到下面的縣里？”

        “推行了，可草藥奇缺，再加上各個縣令沒有嚴格執行，結果鼠疫爆發后在想控制已經晚了。”

        宋啟明點頭感慨的說：“是呀，天才制定的策略，卻是蠢材在執行，這是人禍啊。”

        經承很認同宋啟明的觀點，說：“先生一語中的，佩服，佩服。”

        宋啟明說：“我來滄州的路上，聽說李自成率領二十萬大軍到了保定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李賊的軍隊在保定府已經駐扎三個月了，軍中將士很多染上了瘟疫，所以才會停止不前，沒有立刻攻打京城。”

        “那朝廷為什么不趁機發兵攻打呢？”

        經承看了宋啟明一眼，說：“此乃朝堂之事，我也不敢妄加評說。不過我們知府大人已經做了萬全之策，要是李賊的軍隊來攻打滄州，定讓他有來無回。”

        這話就有點吹牛了，滄州是有駐軍不假但能有多少。李自成的軍隊要真是打過來，估計是連一個時辰都用不了就把滄州城拿下了。

        宋啟明權當經承是在自我鼓勵，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他換了個話題說：“知府大人治城有方，如果把滄州治理疫情的成績告訴朝廷，也許朝廷會借鑒滄州的經驗。”

        經承笑著說：“滄州的經驗是從慶都學來的，慶都的防疫官又是朝廷派去的，那用得著滄州知府上書朝廷邀功啊。”

        呃……

        說的也對。

        可關鍵是慶都防疫的經驗和成效，朝廷根本不知道！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宋啟明把戶房經承送出驛館。

        回到房間，孔旭找了過來，說：“先生，我們現在已經到了滄州，接下來就是該如何把李自成的護衛甩掉了。”

        宋啟明點頭說：“說說你的計劃。”

        讓宋啟明離開李自成的軍隊是孔旭提出來的，自然要先聽聽他是怎么計劃的。

        “很簡單。明天我和武藤先離開，你在滄州城內住兩天，然后你讓陳寅晚上帶你偷偷出城，以陳寅的身手把你安全帶出滄州城不是問題。”

        宋啟明點頭，問：“這就完了？”

        “當然沒完。你不辭而別把李自成的護衛留在滄州，他們回去后肯定會如實向李自成稟報，那樣的話萬一將來李自成打下京城奪了天下，他肯定會記恨你。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刀殺人。”

        “怎么個借刀殺人？”

        “只要你安全出了城，立刻在城內放出消息，說你是李自成派來打探滄州情況的探子。到時滄州知府肯定會下令捉拿，這樣的話李自成的護衛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滄州。”

        好一個借刀殺人，這招可真夠陰狠的！

        宋啟明沉吟了片刻，說：“你容我考慮考慮。”

        “先生，要做大事決不能有婦人之仁。”

        宋啟明笑著說：“我從沒想過要做大事，只是想回新城看看孩子。”

        孔旭饒有深意的看了宋啟明一眼，沒想過要做大事？

        沒想做大事你搞什么新城？

        沒想做大事你開什么正通商行？

        沒想做大事你打下葉兒島做什么？

        當然孔旭這么想并不認為宋啟明虛偽，反而更覺得宋啟明有做大事的氣質。因為做大事的人，在善與惡之間表面上肯定要裝一裝仁善之心，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偽善。

        既然宋啟明要做一做樣子，那惡人只能由自己來做了。

        心中拿定了主意，孔旭說：“既然這樣，那先生就在考慮考慮。反正這件事也不著急。”

        “好。”宋啟明伸了個懶腰，說：“這兩天趕路你也辛苦了，回屋去休息休息吧。”

        孔旭拱手告辭出了宋啟明的房間，但他沒有回自己屋子休息，而是直接去找武藤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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