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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果子


這會剛過辰時,  謝氏叫明月先上車架,等了一會,兩個妹妹也來了,一家女眷便一齊出門了。

        明嬌見了明月,  驚艷過后便是艷羨,  她今個穿了一件粉色小襖,  下身一件繡花石榴裙,頭上帶了宮花,也是個愛俏的姑娘。

        明嬌抬手同明月比了比,  “我怎么就不如長姐白呢?我也想漂亮一些呢。”

        車架走動起來,  明月先叫明嬌坐好不要動了,便搖了搖手里的團扇,  好笑道:“你現下就很漂亮了,不過,  若是真要白一些,  日后莫要有日頭的時候扯著丫鬟在園子里踢毽子,  整日在外邊瘋跑,  比潛哥兒還能鬧騰……”

        明月講著,  把團扇擱在一旁,又把懷里的潛哥兒抱起來,  扭扭他的身子,“是不是呀,我們潛哥兒多乖呀……”

        潛哥兒忍不住笑,兩條胳膊耷拉著,  臉頰紅撲撲的,  害羞地垂著腦袋,  并不講話。

        這次李夫人有孕,  早早寫了帖子給三舅母,希望能叫潛哥兒過府小聚,三舅母到底心軟,自己卻不想見李夫人,便將潛哥兒托付給謝氏了。

        潛哥兒不愿意叫謝氏摟著,便又到了明月的馬車上,成了長姐的小尾巴。

        明嬌很嫌棄地扭過頭去,“潛哥兒尿褲兜了你都覺著他乖巧的……”

        明月連忙捂住潛哥兒的耳朵,瞪了她一眼,好氣又好笑道:“又講這個,哭了再叫你抱著……”

        明嬌不敢跟明月橫,便只好又瞪了明淑一眼。

        可憐明淑吃著自己的糕點,一句話未講,挨了明嬌好幾個眼刀。

        車架上了平和街,外邊嘈雜的聲音一下便涌了進來。明月掀了掀馬車簾,隱約能瞧見外邊往來的百姓,還有騎馬隨行在車架旁的幾個穿盔甲的帶刀侍衛。

        謝瑯玉今個也會赴宴,他的車架在后邊,明裕就在上頭。

        明嬌也跟著瞧,曉得這是謝瑯玉身邊的侍衛,不由得意道:“我昨個托二哥哥求了表哥,十月初五,表哥答應陪我們去看花燈呢。”

        明月倒不曉得這個,把簾子放下來,笑道:“你動作倒是快呀……”

        明嬌便握著拳頭難耐道:“我只恨不得今日就是花燈節……”

        三人閑話許久,馬車很快到了李府,車架在大門前排隊,外邊人聲鼎沸,隱約從車簾里能瞧見門前搭的數十個善棚,二門都開了在施善粥,百姓們聚著吃膳,粗略看著便有大幾百人,估摸著吃一整日都不停歇,當真是大手筆。

        馬車很快進了李府,直至垂花門才停下。

        丫鬟端了小凳,明月便抱著明潛下了馬車,回頭去張望一眼,就已經不見謝瑯玉的車架了,想來是在外院便停下了。

        明月沒再看,叫丫鬟引著,同謝氏一齊進了院子。

        謝氏先領著幾個姑娘去見了李家的老夫人。老夫人估摸著五十大幾了,頭發全白,慈眉善目,穿著深紫色的大袖衣,下身一件紫色百褶裙,貴氣又慈祥,笑瞇瞇地捧著手爐坐在堂上,身旁都是陪著講話的婦人婆子。

        寒暄幾句,謝氏便叫幾個女孩問安,送了禮品,老夫人受了安,給了幾個女孩一人一個小金擺件,瞧著十分喜氣,又把明嬌留下,握著手不住地打量稀罕。

        謝氏見狀,便留在那陪著講話,叫幾個女孩出去玩了。

        明嬌怨念地望著二人出去了,她的身子在這,魂恨不得已經進了園子了。

        現下還未到吃席的時候,院里都是女郎,聚在一齊笑鬧,打雙陸的打牌的踢毽子的,熱鬧的很。

        李家底蘊深厚,家中的園子也大的很,處處是假山石林,小橋流水,景致極好。下人們穿淺色小襖,平頭正臉,看著便賞心悅目。

        明淑很快便混去小娘子堆了,明月就抱著明潛,左右轉轉,時不時同相熟的姑娘講講話,沒一會就在一個亭子里找到了橘如。

        明月上前請安,里邊幾個婦人娘子并幾個丫鬟,邊上守著婆子,簾子打起來,正喝茶講話呢。

        里邊好幾個都是明家相熟的夫人,明月認得李夫人,還有橘如的嫂子周氏,謝歡也坐在一旁,張嬤嬤正守在她身側。謝歡臉色淡淡的,穿了件紅色八寶云錦大袖衣,下身一件石榴裙,難得的裝扮素凈,臉上蓋著脂粉。

        她的身旁還有個很瘦小的女郎,穿著淡色的刻絲菱錦小襖,下身一條同色的百褶長裙,衣裳料子很厚,看著病懨懨的,兩人親密地靠在一齊講話。

        明月猜著,這個就是那個少有出門的李亭元了,同謝歡的關系倒是很好。

        李夫人輩分最大,見明月帶著潛哥兒,便笑著叫她起來。

        “怎么不見你舅母,來的這樣晚,等會叫她多吃一杯酒。”

        丫鬟引著明月做了個小凳,明月抱著明潛邊坐下邊笑道:“舅母留在老夫人的院里了,估摸著等會就要來。”

        李夫人今個氣色極好,穿一件桃紅色的彩繡牡丹織錦大袖衣,下身一件石榴裙,小腹瞧著還算平坦,她時不時拿手護著,滿面桃花,看著一點煩惱也沒有。

        頭上盤了同心髻,一套玉石頭面,水色極好,襯得她年輕了好幾歲。一眾夫人眾星捧月地簇擁著她,俱都帶著笑容講些不出錯的吉祥話。

        李夫人娘家姓楊,旁人都稱呼她楊氏,方才老夫人提及楊氏時也是眼神慈和。明月打眼瞧著,楊氏如今的日子過得該是很順心的。

        楊氏笑著端詳明月一會,道:“你家都是美人,你又是里頭極為出挑的。”

        明月連忙笑道:“您多獎了,我還是個小孩樣呢。”

        明月同橘如挨著坐,楊氏笑了笑,便又介紹起旁邊那個瘦小的女郎來,“這是亭元,府上就這一個姑娘,往常都不太出門的,你們幾個女孩一齊玩去,沒得在這陪我們幾個上了年紀的。”

        亭里幾個夫人都笑起來,講確實上了年紀了。

        楊氏講罷,又猶豫一會,眼神柔柔地望著潛哥兒,“倒可把潛哥兒留在這,吃些點心果子……”

        明月聞言,頗為訝異地瞧了她一眼。

        若是旁人二嫁,怕是對前邊的子息不會這樣坦蕩,以免有人講閑話,楊氏卻仿佛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瞧她,行事十分大方,明月對她的印象倒是好了一些,笑道:“這園子景致好,我就不出去了,留在這瞧瞧景也好。”

        印象好一些是一回事,明月還是不放心叫潛哥兒離開眼皮子底下的,不如一齊留在這。

        一旁橘如的嫂嫂周氏聽了,卻笑道,“你去玩便是,你三嬸嬸早同我交代了,何苦把自己綁在這了。”

        明月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講話有些不留情面了,一旁的夫人們都瞧著她呢,不由不好意思地看了楊氏一眼。

        楊氏搖了搖扇子,態度卻很溫和,并不責怪的樣子。

        明月悄悄松了口氣,又笑著問潛哥兒,“在這吃點心好不好?”

        潛哥兒趴在明月的懷里,側著臉頰悄悄看著楊氏,明月只能看著他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白生生的臉頰鼓了一下,過了好久才嗯了一聲。

        楊氏的眼眶一下就紅了,她打了打扇子掩飾自己的失態,叫丫鬟去拿點心來。亭子里的夫人都只做沒發現的樣子,笑著講什么果子好吃之類的話。

        明月把潛哥兒安頓好了,這才同幾個小娘子一齊出了亭子。

        李亭元領著幾人往園子里去,明月這才發現她個子也不高,很瘦很瘦,一看就曉得身子不好,十分單薄。

        李亭元邊走邊側著身子笑道:“先前倒是未同明姐姐相處過,今個一見,叫我眼睛都亮了一些。”明月搖了搖扇子,也回一個笑臉,卻并不上前同她一齊走,“亭元妹妹謬贊了,到講的我不好意思。”

        李亭元也不在意,很自然地便轉回去了,講話時有些羞澀地笑了笑,“就是我先前同嬌姐姐起了爭執,倒是沒同她道歉,我年紀小,總做些討嫌的事情。”

        明月笑道:“嬌姐兒素來大度,早不放在心間了,亭元妹妹也忘了就是。”

        李亭元便點點頭,講明嬌性子很好,“我小時候掉到水里過,打小就壞了身子,跑跳不得,人也苦悶,就喜歡嬌姐姐這樣秉性的人,整日高興,叫人看著心里也敞亮。”

        明月打量著她,心里倒是挺吃驚的,面上還是笑道:“她心眼大,怎么難事都不放進去。”

        李亭元像是這樣才放下心,正巧一旁來了個嬤嬤,在李亭元耳邊講了幾句,李亭元點點頭,便對著幾個小娘子飽含歉意道:“前邊有些事情,我去處理,叫熟路的丫鬟帶著諸位姐姐逛,是亭元招待不周了。”

        幾人自然講不會,李亭元便微微福身,同婆子一齊走了。

        謝歡緊接著一句話也不講,還沖明月點點頭,幾乎是下一刻便走了。

        這路上一下就只有明月同橘如兩個小娘子了,明月看著橘如,“這李亭元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怪不得旁人都講她的好話呢,真是個叫人如沐春風的人物,看著久病孱弱,性子卻大方豁達。”

        若不是明月同明嬌相處十幾年,都要覺著明嬌先前是在抹黑她了。

        橘如也十分驚訝,拉著明月的手感嘆道:“真是個人精,好像比我們還小了兩歲呢,跟個大人一般,氣質也怡人……”

        明月還蠻想不通的,“我瞧她像是真的挺喜歡嬌姐兒的,卻總是同她起爭執……”

        二人邊講邊四處轉悠,一邊賞景,一邊尋了個石桌坐了。

        明月左右瞧瞧,講過幾句閑話才小聲道:“他們家好大的排場。”

        園子里幾乎十步一人,假山水池轉角可見,裝扮雅致貴氣,光是維護都要花費不少的銀錢。

        鐘橘如笑了笑,“他家本就貴極了……且這次怕是太高興了,你也曉得的,老夫人兩個兒子,就是府上如今的兩位老爺,二老爺膝下二子一女,便是李君延李亭元,還有一個兒子……倒是從未見過,只曉得有這樣一個人,老夫人如今嫁的便是大老爺……我也是聽我娘講的,這個大老爺是個癡情人,這么些年都未娶妻,膝下也無子,如今好不容易后繼有人,可不得高興壞了,李夫人如今真真是揣了個金疙瘩。”

        有機靈的小丫鬟端了瓜果來,明月撿了個吃了,這些事情她先前也聽說過,不由看著橘如,“再癡情也同我們沒關系,這家人瞧著怪得很,我還得操心自個的事情呢。”

        明月想起張思源便直嘆氣,“我得去找他,等著他來談這事怕是行不通的。”

        橘如覺著好笑,感嘆道:“你比他還男人一些。”

        明月也笑,“他性子溫吞其實也挺好的,日后都不容易起爭執……只是他母親性子和我還蠻合得來,這個倒是比旁的重要一些。”

        明月不像旁的女郎那樣,提起親事便覺著羞澀,為了自己的日后,主動去找張思源問他的想法,明月并不覺著有折了面子。

        明月又坐了一會,便同橘如告別,只帶了翡翠,去了園子里。

        她到處轉了一圈,很快便在一個角落里發現了張思源。

        張思源穿了件寶藍色的長袍,也是個清秀的少年人。此刻捧了本書,坐在石凳上讀的如癡如醉,一旁隔著道花墻便是女郎們嬉鬧的聲音,他倒是八風不動。

        明月笑著在他身邊坐了,仔細打量著他。

        張思源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身邊有個人,哎呀一聲就蹭得站起來了。

        明月叫他嚇了一跳,也連忙站起來了,翡翠差點上前扶人了,明月忙道:“張表哥別急,是我。”

        張思源頭上都嚇出一層汗,臉先是一白,慢慢又紅透了,側著身子對著明月,小聲拱手道:“冒犯了冒犯了……明娘子金安。”

        他這幅縮手縮腳的喪氣模樣,明月差點笑出來了,拿團扇擋了擋嘴,緩了一會才道:“表哥,你怎么一個人在這看書?身旁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張思源耷拉著手,眼神只敢看自個的鞋尖,過了半晌才不好意思道:“我也無事可做,這兒挺好的。”

        明月站在他身側,發現他像是沒怎么長個子,兩人現下都差不多高了,還垂著眼睛不敢看她。

        明月總覺得他像是個容易害羞的弟弟,叫人很想照顧,生不成旁的心思來。

        張思源磨蹭半天,像是有話要講,明月有些期待地望著他,他慢慢道:“乘風兄……哦不,明娘子身子好些了吧。”

        明月這會是真笑了一聲,叫張思源坐下了,柔聲道:“謝表哥身子好了,我也好了,謝謝張表哥關心。”

        張思源紅著臉咳嗽一聲,“沒事沒事。”

        明月笑道:“聽說張表哥先前還上山去尋人了,倒是害了一場病,如今瞧著像是大好了?”

        張思源點頭,把書握在手里,靦腆道:“好了,好了。”

        兩人這樣一問一答,倒也是很和諧,只是張思源仿佛不曉得她是為什么而來的,講了半天也講不到正題。

        明月躊躇一會,見左右無人,又叫翡翠離遠一些注意著,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張表哥,家中有意撮合我們,你……你是什么想法。”

        明月到了這個時候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垂著頭紅了臉,張思源也面紅,捏著手里的書,像是急的原地打轉了,想了好一會才道:“看明娘子吧,我都是可以的……”

        明月一時不曉得是該高興還是無奈,她覺得成婚以后,兩個人的性子是最重要的,處得來才能夫妻二人相敬如賓,若是性子不和,難免起爭執,以至于家宅不寧。

        如今一瞧,張思源能個準確的答復都不能給,實在是太過溫吞了。

        這樣溫吞的性子其實很好,明月并不反感。但是若是張思源對所有的人都是‘都可以’呢?

        她日后成親了,就是希望有個家,明月一輩子都在寄人籬下,做了十幾年的客人了,做夢都想有個自己的家,家中主母能做主的一切,她都想做主,有事情能夠同夫君商量一齊決定。可張思源若是一邊聽她的,一邊也聽別人的呢,他瞧著就很聽張姨媽的話。

        明月心中思量,邊看著張思源,笑道:“謝謝張表哥,我們都好好想幾日,若是覺著可以,咱們就再議吧。”

        張思源像是松了口氣的模樣,點點頭,連忙又看起他的書來。

        明月安靜地陪了一會,便輕手輕腳地走了。

        明月帶著翡翠,沿著園子里的鵝卵石走,心里有些亂。

        這是事關她人生的決定,她不可能草率。

        明月呼了口氣,冷靜地思考起來。張思源家世同她很匹配,她去了不算高攀也不算委屈。張思源為人卻太軟了,明月瞧不出他是溫吞還是懦弱,看著很容易受欺負。以后若是處的好,可能愿意事事聽明月的,她倒是沒這么高的要求,只是心中猶疑,這樣的性子,耳根子永遠發軟,日后真的能把日子過好嗎。

        太難了,明月呼了口氣,覺著還是得找人商量商量,她見識太少了。

        明月走過一個花廳,見園子里都沒幾個人了,不曉得去了哪,轉了好半天,竟然迎面撞見了紫竹。

        紫竹身后還跟了幾個小丫鬟,像是遠遠就瞧見她了,手里提了個盒子,一靠近她就笑道:“真是巧了,姑娘,哎呀,今個這一身,真是打眼,漂亮極了,奴婢都不太敢認了……”

        明月叫她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抿著唇笑了一下,道:“姐姐被夸我了,再夸我就要到天上去了……”

        紫竹笑了半天,道:“飛到天上去也是夠格的……前邊有人賭棋呢,都去瞧熱鬧了,奴婢還想怎么沒瞧見您呢?”

        明月笑了笑,“我方才喝多了茶水,自個在邊上散步呢……姐姐提的是什么?”

        紫竹聞言,把手里提的盒子打開了,露出一副折起來的玉石棋盤,兩把溫潤的黑白棋子。

        在這日頭下邊,圓潤得幾乎在發光。

        紫竹笑道:“這是三爺出的彩頭,頂好的物件,您也瞧瞧熱鬧吧,旁的位處都沒人了……”

        明月聞言便跟著去了,邊道:“是表哥在下棋嗎?”

        紫竹道:“三爺去倒是欺負人了,他只出彩頭呢。”

        紫竹帶著明月拐去了一個園子,里頭熱鬧極了,小娘子們幾乎都來了,邊上擱了桌椅,都撿了坐了。

        雖然小半個月沒見了,明月還是一眼就瞧見了謝瑯玉,他坐在人群中心里,穿了件淺色的廣袖長袍,腰間的玉扣勾出勁瘦的腰身,頭戴玉冠,身材高大,兩條長腿隨意地支出來,俊美顯眼得像是在發光,周圍的小娘子都偷偷瞧他。

        謝瑯玉身旁陪著趙崇山還有幾個眼生的青年,都是蘇州這一輩有些出息的郎君,一個郎君講了什么,謝瑯玉側頭很輕地笑了一下,接著點點頭,小臂隨意地支在扶手上,繼續看向棋局。

        旁的人講不上話,便守禮地離得遠一些。

        離他最近的是個女郎,明月一眼認出是趙霜商,兩人的椅子靠得近,趙霜商穿了件桃紅色的繡花大袖衣,下身一件石榴裙,時不時側著身子笑得人比花嬌。

        明月抿了抿唇,飛快地移開視線,在人群里找到了橘如。

        紫竹便引著明月去橘如身邊找了座,待她安置好了,這才拎著盒子去了謝瑯玉身邊。

        紫竹低聲同謝瑯玉講了話,往明月這邊示意了一下,謝瑯玉便向這邊看來,一眼就瞧見了明月,像是打量了一會明月的模樣,接著,他淺紅的唇瓣微微翹起,叫人心里一突。

        明月回了個笑臉,謝瑯玉像是要對她講什么,微微直起了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感到那群人像是都要看過來了,明月不知為何,飛快地移開了眼神,同一旁的橘如講話了。

        橘如正笑道:“我找你半天呢,這局棋都快下完了。”

        明月的心跳慢下來,故作鎮靜地跟著往人群中間瞧,就見兩個男子對坐,正凝神看著棋局,周圍的人笑著瞧熱鬧。

        穿寶藍色長袍的是李君延,像是在下一步苦棋,明嬌正在他邊上指點呢,樣子很討嫌,他一臉無奈縱容。李君延對面的是一個穿灰色袍子的年輕男人,打量著不過二十幾歲,面容清俊,神情冷冽,時不時瞥明嬌一眼,像是覺著她十分聒噪一般。

        明月看得好笑,好奇道:“這是哪家的郎君,瞧著好眼生啊。”

        橘如左右看看,用扇子掩了嘴,小聲道:“就是李家二老爺的長子,他先前的夫人生的,聽說一直在他淮陽,他岳家教養大的……”

        明月也壓了壓聲音,道:“我都不曉得他家先前還有個夫人呢……還真是從來沒在蘇州見過這號人物,瞧著冷冰冰的。”

        橘如笑道:“一母生九子,九子九個養,李家二郎就溫和許多。”

        明月聽了,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只見明嬌恨不得推了李君延坐上去,像是很瞧不上他下的棋,李君延也只無奈地笑笑,很包容她在那礙手礙手。

        明月不自覺地偏了一下眼神,那一群人也在看下棋。謝瑯玉正靠在椅背上,側著頭同旁邊的趙崇山講話,另一邊的趙霜商看著李君延落了一子,連忙低聲跟謝瑯玉講了什么,謝瑯玉側過頭聽了,只笑了笑,接著態度溫和地點點頭,并不講話,便安靜地看著棋局了。

        趙霜商躊躇地望著他,到底沒繼續講話。

        明月看了一會,收回了眼神。

        明月來的時候棋局已經過半了,同橘如講了會話,就分出了勝負。

        明月看著紫竹把那個盒子給了那個穿灰色長袍的男人,是他贏了。

        李君延起身拱了拱手,面上還是帶著笑容的,“兄長比我厲害許多。”

        李杜衡態度冷淡,只點點頭,便起身了。他收了盒子,走到謝瑯玉身邊道謝。

        謝瑯玉笑道:“很厲害,坐吧。”

        李杜衡像是松了口氣,坐在了那堆人里。

        李亭元在一旁坐著,聞言不由笑了笑,打著扇子道:“長兄確實有過人之處,我以為哥哥下棋已經很厲害了。”

        李君延有些慚愧,他在蘇州接受教養,卻比淮陽的兄長差多了,他還挺不好意思的,也并不覺著損了面子,反而當著眾人的面對著李杜衡拱手道:“我日后還得多向長兄學習。”

        李杜衡搖搖頭,他此刻的態度也很平和,但并不講話。

        李君延只覺著有些在謝瑯玉面前丟丑了,很快退到人群里了。明月見明嬌同李君延講了幾句話,李君延卻很快就去陪伴李亭元了。

        明嬌一撇嘴,就溜回到明月身旁,笑嘻嘻附在她耳邊道:“長姐,他們家一下蹦出好大一個哥哥,長得還挺俊的……”

        明月把她的腦袋推開,拿帕子給她擦汗,“講話注意一些,沒大沒小的……”

        明嬌正要講什么呢,李君延卻又開始尋她了,明嬌不由小聲道:“現下又找我,我可不耐煩同李亭元相處……”

        話是這樣講,明嬌還是去了李君延身邊,同李亭元一齊講話了。

        她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樣,李亭元還對著她笑瞇瞇的,明月看得好笑。又左右瞧瞧,都沒見著謝歡,不由對橘如道:“她現下倒是真的躲著我了,也挺有意思的。”

        橘如搖著扇子嘆道:“可千萬別主動來找晦氣,心里還記著她一筆呢。”

        兩人一齊講了會閑話,幾個郎君便起身離開去前院了。謝瑯玉起身時,明月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像是有些熱了一般打起扇子。

        等她緩好了,抬起頭的時候,謝瑯玉已經離開了。

        女郎們留在這玩,有人開始踢毽子,十幾個小娘子圍著互相傳,又笑又鬧地跟過年似的。

        明月靠在椅子上,她想著張思源的事情,莫名覺著心情沉甸甸的,笑著看了會,前邊就開始吃宴了。

        這群女郎玩得不想走了,叫丫鬟催了好幾次才動身,明月同橘如便一齊跟著去了。

        女眷們在后院用餐,男賓都在前邊,后邊坐了將近十桌人,夫人們都坐在花廳里頭。

        明月想進去看看潛哥兒,這樣半晌了,也不曉得他哭沒哭。

        這桌上都是相識的女郎,明月猶豫一會,覺得這會去太招眼了,潛哥兒在李府本就尷尬,興許現下好好的,她去了,反倒叫人想起來他的身份來。

        明月對此很有體會。

        桌上很快叫小丫鬟傳了菜,明月瞧見有潛哥兒愛吃的吉祥果,不由笑道:“怎么正餐還上果子了?”

        小丫鬟笑道:“奴婢不曉得,今個是咱們姑娘辦的宴,覺著好吃呢。”

        明月倒是真沒想到,李亭元這樣小的年紀就得辦宴了,還辦得挺好的,不由嘗了一個,笑道:“確實好吃,你家姑娘有心了。”

        小丫鬟連道客氣了,便端著托盤走了。

        明月倒是有由頭了,叫翡翠端了幾個果子,低聲道:“你就講潛哥兒愛吃,給他添了幾個,瞧瞧他有沒有哭鬧難受……”

        翡翠端了果子,便去了花廳,沒一會便回來了,講他挺好的,正吃著席面呢。

        明月這才放心,有心情吃自己的,同桌上的娘子說笑了。

        吃了沒幾口,花廳里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明月悚然一驚,身子都顫了一下,聽出那是李夫人的聲音。

        “潛哥兒!——”哭鬧難受……”

        翡翠端了果子,便去了花廳,沒一會便回來了,講他挺好的,正吃著席面呢。

        明月這才放心,有心情吃自己的,同桌上的娘子說笑了。

        吃了沒幾口,花廳里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明月悚然一驚,身子都顫了一下,聽出那是李夫人的聲音。

        “潛哥兒!——”哭鬧難受……”

        翡翠端了果子,便去了花廳,沒一會便回來了,講他挺好的,正吃著席面呢。

        明月這才放心,有心情吃自己的,同桌上的娘子說笑了。

        吃了沒幾口,花廳里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明月悚然一驚,身子都顫了一下,聽出那是李夫人的聲音。

        “潛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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