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欺負
明月叫下人們都出去了, 把屋里的燈滅了,只留床頭一盞。在床上躺了有兩刻鐘,謝瑯玉還沒回來, 明月便起身把床帳打下來,睡下了。
沒一會,門外傳來云竹的聲音, 壓得有些低, 道:“夫人,您睡了嗎?”
明月揚聲應了一聲,邊坐起來邊道:“怎么?三爺回來了?”
云竹連忙道:“三爺還未歸呢,身邊的人來遞話了, 今個忙,怕是要回來的晚,叫姑娘自個先睡了!
明月應了一聲,又躺回去了,也睡不著,心想,早該下職了, 已經過了有兩個時辰了, 還不回來,這是在忙些什么呢。
明月翻來覆去,好不容易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門外傳來人輕聲講話的聲音,明月一下醒了神, 躺著翻身打了個哈欠, 透過床帳看著門口。
過了一會被趙全福推開了, 往里邊探了一眼, 輕聲道:“像是睡了!
謝瑯玉在同旁人講話,聞言便把聲音壓得很低,明月隱約聽到他講,“錦衣衛查案……太子配合……”
這樣過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外邊的人影散了,謝瑯玉這才進來。屋子里昏暗,他還穿著官服,隨手解了腰間的玉佩,輕輕擱在多寶格上,接著慢慢走到床邊,挑開了床帳。
明月趴在枕頭上,閉著眼睛裝睡。
謝瑯玉坐在了床邊,兩條長腿隨意地支著,看著明月的不停發顫的睫毛,心里好笑,忍著沒出聲。
明月屏住呼吸沒動,隱約聽見謝瑯玉坐在了自己身邊,像是在看她,接著半天沒動靜。
明月忍了好一會,心想,他在干什么呢,鼻子突然被人輕輕捏了一下,明月一怔,他很快就松開了。
明月一下睜開了眼睛,正對上謝瑯玉的眼睛,他坐在床邊,低著頭,安靜地看著明月。
明月莫名臉紅,小聲控訴道:“你捏我!
謝瑯玉笑了笑,道:“我沒有,你做噩夢了?”
明月輕輕踢了一下他的腰,道:“你就有!
謝瑯玉剛要講話,明月便忽然坐起來,在謝瑯玉脖子跟前聞了聞,皺著臉道:“你去做什么了?”
一股酒味。
謝瑯玉偏了偏身子,不熏到她,道:“宮里派人來戶部查賬了,我守到現在,和幾個同僚吃了膳,就回來晚了!
明月皺著鼻子,也抬手捏了一下謝瑯玉的鼻梁,道:“你喝酒了,好重的味道!
謝瑯玉任由她捏著,道:“很難聞嗎?”
明月搖搖頭,松手又躺下了,笑道:“你曉得嗎?橘如有孕了!
燭光照得謝瑯玉臉頰微紅,紅到了脖頸,眼神卻是清明的,只是語氣變得有些不一樣,扯了個枕頭靠在床尾,看著明月,邊道:“我不知道,你今日去玩的高興嗎?”
明月支著腦袋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看著謝瑯玉,“本來是高興的……走路走多了,腳好酸!
謝瑯玉看她一會,就抬手在被子底下抓了一下她的腳,輕聲道:“泡一泡會不會好一點?”
明月覺著癢癢,笑著往里邊翻身,伸著懶腰道:“那就泡泡吧。”
云竹很快就叫人打了熱水進來,明月坐在榻邊泡腳,吃著謝瑯玉帶回來的小點心,謝瑯玉解了腰帶,丟在小案上,去里間洗漱了。
明月泡了一會,覺著身上都熱了,嘴里的小果子甜甜的,心情都好起來。
云竹邊往盆里加熱水,邊笑道:“姑娘的腳生得好看,不大不小,就是這腳背上,還有點疤呢。”
明月也笑了笑,她其實腳不酸,就是心里有點煩,這么泡一下,好像就好很多了,含著果子道:“這疤是有一次我在山上掉下來了……”
明月簡略地講了講,云竹聽得十分入神,唏噓道:“姑娘的福氣就要來了呢,先把這輩子的霉運走光,日后就都是好運氣了……咱們老家的說法,腳上長痣的人,是有福氣的人,現下看來不假……”
明月想起秋雁,嘴里的果子也甜甜的,道:“哄我吧,我喜歡聽這樣的話!
云竹一笑,心里也松了口氣,明月性子好,想得開,人豁達,今個這事她沒放在心上,不管福氣不福氣,這種性子的人日后怎么著也能把日子過好。云竹也不怕她為了這個同三爺傷了情分了。
明月兩只腳互相搓了搓,看著屏風后邊謝瑯玉的影子,又轉回來吃果子。
謝瑯玉很快出來了,身上的酒氣被一種淡淡的香味取代了,臉上的紅也褪下了,他在書架上隨意找了本游記,接著坐在床邊,翻了兩頁不太感興趣,還是耐著性子看,等明月泡腳。
院子里已經漸漸有蟬聲了,一陣一陣的,屋里很安靜,氣氛卻很好,明月順勢便靠在謝瑯玉身上了,道:“你曉不曉得,今個宮里送了兩個人來,我安置到偏僻院子里去了……”
謝瑯玉還真不知道,聽了便把書合上了,想了想,看著明月道:“因為這個不高興嗎?對不起。”
明月點點頭,又搖搖頭,她靠在謝瑯玉的肩膀上,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有什么好對不起的,我不為這個不高興,我……我就是擔心你!
明月莫名不好意思,聲音講的小,謝瑯玉還是聽見了,心里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安靜地看了一會明月,輕輕抿了抿唇,沒講話,閉著眼睛,忽然低頭在明月的臉上親了一下。
明月一愣,手里的果子差點掉到洗腳盆里了,連忙塞到了嘴里,兩條腿并在一起,臉紅的像是上了胭脂。
東宮的人對明月不尊敬,做這樣挑釁人的事情,那在前朝對謝瑯玉也尊敬不到哪去,他越來越忙,戶部的事情還在眼前,明月就越來越擔心他。
明月還有些感傷,東宮這些手段簡直超乎了她的想象,起碼在蘇州的時候,沒想過堂堂太子妃,會給一個臣婦的房里塞人。
謝瑯玉還閉著眼睛,摟著明月,用鼻梁在明月的臉頰上輕輕地蹭了蹭,明月臉紅紅地坐著,任由他蹭。
謝瑯玉松了手,像是欺負人一樣,高高的個子,偏要把頭靠在明月的肩膀上,壓得明月不住地偏身,好不容易才穩住。
明月整個人打了個突,莫名地害羞,連著吃了好幾個果子,這才好意思低頭看了看,謝瑯玉靠在她肩頭,已經閉上了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
昏黃的燭光照得謝瑯玉的臉頰白得像美玉一樣,明月就這樣看了他好一會。
明月覺著謝瑯玉像是很累了,眉宇間都是疲憊,她猶豫一會,又伸手,輕輕搭在謝瑯玉肩上,拍了兩下。
謝瑯玉閉著眼睛,埋在她的脖頸間,叫她拍的輕輕笑了一聲。
明月臉一紅,把他推開了。
謝瑯玉便起身坐好,雙手撐在身后,看了明月好一會,接著起身給她擰了帕子,把她手里裝糕點的匣子拿了,讓她擦腳。
謝瑯玉看著她擦了左腳擦右腳,輕輕捏了一下她小腿肚,道:“你不用擔心我,那兩個人你隨意處置,明日安置出去也行!
明月點點頭,不好意思看他,又嗯了一聲,心不在焉道:“太討厭了!
謝瑯玉端著她的糕點,學著她,也小聲道:“是啊,真討厭!
明月踩了踩地毯,沒忍住笑著打了他一下,快快地爬到床上躺著去了。
下人們進來收拾了,很快又出去,把床帳外的燈也滅了,謝瑯玉掀開床帳,里邊的燭光就露出來,謝瑯玉上床躺在明月身邊,明月就貼過來靠在他懷里。
謝瑯玉摟住她,輕輕撫了撫她的脊背,接著低頭挨著她的臉頰,兩人的臉頰貼在一齊,他輕聲道:“對不起,明日就給你出氣!
明月閉著眼睛,覺著渾身都熱,輕輕地嗯了一聲。
第二日明月起得早,謝瑯玉還沒去上職,現下日頭還沒出來,外邊還比屋里涼快,兩人就在抱廈里用早膳。
京城的院子里是沒有抱廈的,謝府也獨西府的院子里有抱廈,下人們還蠻新奇,現下就在安置抱廈的簾子。
明月吃了個蛋餃,看著下人們輕手輕腳地換,給謝瑯玉也夾了一個,邊道:“今個要上朝嗎?還是直接去衙門?”
謝瑯玉穿著官服,俊美又挺拔,他把蛋餃吃了,道:“去上職,衙門里還在查賬,查了一整夜了!
明月擦了擦嘴,好奇道:“這樣查,能查出來嗎?”
不到最后一刻陛下拍板,誰不能說查不查的出來,謝瑯玉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應該是可以的,但是也有可能什么都查不出來?”
不管查不查的出來,重要的是結果,這筆賬要落到誰的頭上,真相其實沒那么重要。
明月聽懂了,也不提了,低頭喝著酒釀丸子,語氣自然道:“我先前聽人講了,那顧首輔如今都要四十了吧,膝下還無兒無女,他族中也不催促嗎?”
就像明家三舅舅,幾年無子,族里很快就勸他們抱養了潛哥兒,再者謝知,如今也是從族里挑了正哥兒養著。且以顧治成的身份地位,旁人合該比他還要焦心才是,怎么讓他膝下空到現下,獨一個養女,還連姓都不改。
謝瑯玉知道這些問題她肯定憋了很久了,便放下筷子,快速而簡單地道:“他掛靠在京城顧家,實際上算不上京城人氏,祖籍應該是蘇州的。”
還有更詳細的,謝瑯玉已經安排人去探查了。
明月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咬著丸子,沒怎么吃就吞下去了,篤定道:“感覺不對勁。”
顧治成在朝中根深蒂固,深得陛下信任,從不摻和太子的事情,算得上是;庶h,謝瑯玉先前無意同他接觸,這人毫無底線道德,作風狠絕不留余地,在朝中名聲很差。
對謝瑯玉來說,這比他手里握著的權勢重要的多。
謝瑯玉沒急著講,看著她吃米酒里的丸子,輕聲道:“先別喝了,你吃東西想事情,嗆到怎么辦?”
明月便很專心地喝了口米酒,把喉嚨里的丸子咽下去了。
謝瑯玉看得一笑,道:“我會找人去查的。”
說完,謝瑯玉看著明月,語氣變得溫和,道:“不要沖動,我們一起解決,可以嗎?”
明月嗯嗯兩聲,把酒釀丸子放下了,邊給自己夾菜邊道:“我不沖動,我聽三爺的指揮!
謝瑯玉笑了笑,道:“昨天沒有游船,我今日早點回來,帶三奶奶去玩好不好?”
明月吃了藕片,也不看謝瑯玉,只笑道:“聽三爺的。”
謝瑯玉用完了,就靠在椅子上等著明月,等明月慢悠悠地吃完了,他穿上外裳,這才帶著人離開了。
明月搖著扇子,在抱廈里坐著看了會話本,便找了莊子的地契來看,預備尋一個合適的位處,過兩日便可以辦宴。
到了辰時末,謝望舒院子里的丫鬟來了,講謝望舒要出府。
明月搖著扇子,道:“舒姐兒同母親講過了嗎?”
小丫鬟答道:“講過了,夫人已經準過了,姑娘叫我再來同您報備!
還蠻知禮的,明月自然不會攔著不叫她出門,點頭便應了,還道:“她日后要出門,同母親講了便行了,不必在我這再報一遍。”
沒一會明嬌便來了,姐妹二人看話本吃果子消磨了一上午的時光,到了午時便去了大謝氏的院子。
三人一齊用膳,邊吃邊講閑話,明月便講起了要如何選莊子,她把手里的調羹放下,有些發愁,“原先覺著莊子上好,現下想來,天太熱了,莊子上院子又少,到時候連乘涼的地方都沒有……這個天氣,騎馬打球就更熱了!
大謝氏慢悠悠地喝湯,聞言笑了笑,道:“那就不去莊子上唄,就在府里辦,等天氣涼了再去莊子上,又不急。”
明月心想也只能這樣了,心里還覺著有些可惜,橘如還想出城去玩呢。
大謝氏見狀,便又笑道:“你們若是想出城去玩,再過個把月,陛下會去行宮避暑,那宮里還有溫泉池子呢。”
這話講得兩人都感興趣,明嬌追著大謝氏問起來。
明月看得好笑,聽大謝氏講往年去避暑的事情,逐漸也聽得興致勃勃的,三人吃了將近一個時辰,這才罷休。
·
東宮里,內殿熱的厲害,太子妃靠在美人榻上搖著手里的扇子,身后幾個汗如雨下的宮人,都圍著太子妃打扇。
殿里十來扇窗子,全都打開了,門前的簾子也卷起來,外頭的熱浪往屋里涌,扇子打出來的風都是熱風,太子妃還是熱,胸口悶悶的,臉色是一種嫣紅過后的煞白,嘴唇發白干枯。
太子妃閉著眼睛呼了口氣,想叫宮人們把門關上,可若是關上了,屋里又悶漲,更不好收。
太子妃摸了摸肚子,努力讓自個平心靜氣,沒一會又把下人們全趕出去了,覺著他們在屋里站著都礙眼。
殿中央是幾個滿頭大汗的小黃門,吊著嗓子演皮影戲,太子妃以往最愛看的,現下看得面無表情,只覺著熱得人都要干了。
溫姝在一旁喝茶,本就不怎么怕熱,現下身上也是干凈清爽,見太子妃這番狼狽的模樣,不由道:“娘娘,咱們不如去西山避暑,山上多涼快啊!
太子妃怏怏的,看著窗外道:“我都這個月份了,沒幾個月就要生了,還出門……現下戶部里正在查賬呢,殿下已經夠煩心了,這事情還不曉得要怎么過去呢,我還給他添麻煩?”
溫姝也起身坐在美人榻邊,拿著扇子給太子妃打扇,邊道:“娘娘體質虛寒,用不得冰,不然抬幾個冰盆來就好了……”
太子妃本來耐不住,想叫冰盆的,溫姝這么一講,她也講不出口了,孩子重要。
幾把扇子圍著太子妃扇風,再怎么扇也是熱風,太子妃越發覺著喘不過氣,身上的衣服都要濕透了,她這些日子就盼著天快些黑,殿里能涼下來,白日里睜開眼睛就想掉眼淚,覺著太難熬了。
一個嬤嬤很快便回來了,見這屋里比外頭還熱,太子妃臉色煞白,頓時心疼起來,她正是昨日去謝府送人的嬤嬤,姓李,也是太子妃的奶嬤嬤,在東宮里很有幾分臉面。
李嬤嬤提了個籃子,里邊裝了碗冰鎮荔枝,直冒冷氣,光是看著就叫人渾身都舒坦了。
李嬤嬤把荔枝端出來擱在小案上,柔聲勸道:“娘娘,太醫都講了,咱們少吃一些是沒問題的,您又不肯用冰,這么熱,不講您受不受得了,肚里的小皇孫都受不了啊!
李嬤嬤邊講,邊給她擦擦汗,太子妃不耐地揮了揮扇子,身上黏黏膩膩的,這屋里悶漲地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一日熬一日,她突然一下坐起來了,沒忍住道:“本宮不想用冰嗎!自從前幾年滑胎,本宮身子就不好了!這一胎有多重要。∽囊膊环,本宮體質又不好!你們還圍著本宮講這個講那個的!本宮想這樣嗎?本宮不難受嗎!能怎么辦!你講怎么辦!”
太子妃沒忍住哽咽起來,靠在椅背上直喘氣,嘴唇都泛白起皮了,李嬤嬤趕緊給她擦眼淚,殿里安靜極了,幾個小黃門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身后打扇的宮人不敢停,屋里只剩下太子妃哽咽的聲音。
李嬤嬤直抹眼淚,哭道:“娘娘別這樣,奴婢的心肝都要跟著娘娘擰碎了,太醫講了能用冰的,又不是整日都用,現下正午了,能熱死人的,您用用罷!”
溫姝也連忙過來給太子妃順氣,邊道:“娘娘用吧,一點冰罷了,哪里會那么容易就出事……”
太子妃腦子都要炸掉了,聽了這話,更不肯了,又熬了半日過去,便見紅了,東宮一下就亂了,李嬤嬤連忙差人去叫了太子。
太子為了戶部的事情周旋,幾日沒回宮了,聽了消息便放下手里的事情。
太醫才走,東宮里戰戰兢兢的,這事情壓著沒報到皇后那里去,不然怕是這皇宮今個都要燈火通明。
宮里熱得都有怪味了,鄭昭叫人搬了冰車來,又把太醫叫來問了情況,接著在東宮里守了一會,好不容易等太子妃醒了,便把宮里的人提來審問了。
李嬤嬤跪在地上,宮里現下涼快極了,她卻滿頭大汗,哭道:“娘娘她不聽勸,咱們叫她用冰,她不肯,奴婢拗不過她……”
哭哭啼啼的鄭昭心里煩的很,更不耐煩聽她講這些了,只沉聲道:“太醫怎么講的?”
李嬤嬤哽咽道:“講沒什么大事,但是也不能這樣受暑氣了,日后要……”
鄭昭握著太子妃的手,叫了停,道:“我是問你太醫先前是怎么講的。”
李嬤嬤愣了愣,瞧瞧太子,又瞧瞧太子妃,猶豫道道:“太醫,太醫先前講,娘娘身子不好,體寒氣虛,要調養,要少用冰,要……”
鄭昭道:“行了。”
鄭昭又看向太子妃,道:“你聽明白了嗎?你能用冰,沒聽明白就叫她再講一遍!
太子妃渾身無力,這宮里涼快舒服地她都舍不得動,她護著肚子,心里還緊張。
鄭昭不等她講話,便道:“別動,這冰車都來了個把時辰了,你是不是好好的?”
太子妃緊張地摸了摸肚子,剛要辯駁兩句,鄭昭便道:“叫你用你就用,這孩子要是連這點冰都受不住,遲早跟孤一樣,出生就是來害人……”
這話一講,殿里一下就安靜了,太子妃的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默默地望著鄭昭。
鄭昭見她心疼起自己,已經忘記了用冰的事情,在心里嘆了口氣,擺手叫殿里的人都出去了。
鄭昭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他看了太子妃一會,忽然道:“你這么多年沒長進,孤是活不了多久了……你日后可怎么辦啊?”
太子妃瞪他一眼,流著淚道:“你要長命百歲的!”
這話講得跟笑話一樣。
鄭昭同太子妃青梅竹馬長大,也困惑過溫家怎么教養出這么一個不善心計的姑娘。鄭昭的母親便是溫家出身,如今的太后娘娘也是溫家出身,溫家的女人出了名的不缺手段。
鄭昭好一會才回神,俯身摸了摸太子妃的額頭,柔聲道:“昨個謝府的事情,是誰唆使你的?”
太子妃還犟著不愿意講,鄭昭便冷冷道:“戶部多忙啊,這事情還不曉得怎么辦,你還要給我添麻煩?”
太子妃的氣勢一下便弱了,捂著肚子小聲道:“不是唆使我,我自個想的……他們若是有孩子了怎么辦,自然不能叫他們這般融洽下去!
太子妃那模樣,還覺著自個很有道理。鄭昭好氣又好笑,心想,她怎么又蠢又憨,還自有一套道理。
鄭昭到底沒講出來,只道:“是姝姐兒講的?她也叫你不要用冰?”
太子妃一下就坐起來了,心里有些發虛,道:“她也是為了我好,她還勸我用呢,你可別怪她……我母親走的早,父親又續娶,姝姐兒在那繼母手下哪有好日子過,我就這么一個嫡親妹妹……”
太子妃心里有不好的預感,連忙便扯了溫姝可憐的身世來。
鄭昭裝作沒聽出她求情的意思,只道:“我有什么好怪她的,禮部今日一道折子上到了父皇的桌上,要給我納側妃,欽天監的人算了八字,跟你一個由頭,算的命格,覺著姝姐兒就很好,旺我!
太子妃一下眼睛都瞪大了,死死地瞪著鄭昭,咬牙道:“誰遞的!欽天監的誰!”
其實根本沒這事,不過是謝瑯玉要為自己的新婦出頭,拿戶部的事情壓人……鄭昭清了清嗓子,道:“你管這么多干嘛,孤當然不肯了!
太子妃這才臉色好看一些,狐疑地看著鄭昭,捂著肚子道:“不行,絕對不行。”
鄭昭早就不想溫姝這么個禍害呆在太子妃身邊了,只道:“謝乘風心里不舒服,差點給給我兩劍,陛下哪里,他的心思誰也不曉得……我不納,這事還真就過不去了,除非……”
夜里,小黃門突然急促地敲了側殿的門,宮女們把溫姝叫出來,溫姝穿好了衣裳,還有些懵,幾乎被人拖著出了殿,接著被壓著跪在東宮中庭里,一個嬤嬤過來行刑,扇了溫姝足足十個巴掌。
那嬤嬤人高馬大,巴掌扇得下了狠手,聲音響得整個中庭都聽得見,一巴掌能把溫姝打得人都發抖。往常還有守夜的宮人,現下都悄悄地隱退了,不見貴人丟丑的模樣。
扇完過后,溫姝的臉已經木了,只能感覺到臉上有溫熱的液體,嘴角漲裂開的血,又被扇到臉上去了。
那嬤嬤面無表情,打完了便慢悠悠道:“溫娘子好生修養兩日,等養得差不多了,便回去溫府,無事不要再來了……咱們太子妃心善,把姑娘你算是養在了東宮里,打小到大,沒少給您費心思吧,您使這樣下作歹毒的手段,叫旁人如何想娘娘?總之,不管您是廢銀子,廢心思,您且記住,定要求了謝夫人的原諒,務必要叫夫人同咱們娘娘重歸于好。”
溫姝表情平靜,臉腫脹的簡直變了個樣子,她抖著手擦了擦自個撕裂的唇角,只道:“是娘娘叫人來打的嗎?”
嬤嬤道:“娘娘心軟,是殿下叫人來的。”
那嬤嬤講完便帶著人走了,都是生面孔,想來是太子在外邊的人,現下也留守在東宮照顧太子妃了。
中庭里只剩下跪在中庭的溫姝,還有身旁跟著的老嬤嬤。
溫姝的臉頰紅腫的有些滑稽,腦袋還有些發昏,表情嘲諷道:“我什么證據都沒留,憑她溫如一張嘴,就都是我的錯了,就能這樣羞辱我……憑什么?”
作者有話說:
謝謝小天使們的營養液和雷雷~鞠躬!會加油加油碼字更新的~
今天太子和太子妃的劇情有點多,鋪墊了一下,后面應該沒啥具體的描寫了
感謝在2022-05-17 21:16:20~2022-05-18 21:39: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個還沒完全絕望的文、言情重度愛好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秋秋子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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