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飛回玄寧的家，鄰里放下人收回翅膀，“有沒有什么地方很疼？疼一定要跟我說，那東西太危險了，你身體這么弱，肯定受不了。”趕緊讓玄寧坐下來休息。

        玄寧從被救開始就沉默。

        鄰里的衣服幾乎全部破碎，身上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那些傷口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駭人。

        可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只關心他的傷勢。

        還有那對翅膀，玄寧見過不少美麗的東西，但那對翅膀，卻讓他一輩子都不能忘懷。

        強大，有力，散發著淡淡的光，在吞噬一切的火舌中，仿佛是觸手可及的……

        希望。

        “你……”玄寧差點說不出話來，他闔上眼簾，再次睜開已然平靜下來，“我沒事，你的傷……”

        “我？沒事，養幾天就好了。”鄰里擺擺手，摸了摸頭發，硬硬的，大概是被燒焦了。

        玄寧倏然從沙發上站起來，面無表情地看了鄰里一會，轉身走向臥室。

        鄰里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還有些害怕。

        就像是，玄寧生氣了。

        為什么生氣？因為臉上受傷？鄰里心想完了，他的誠信度是不是又低了？

        就保持這樣不安的心情，鄰里不停朝臥室張望，見玄寧拿著一個小箱子出來，急忙坐在沙發上。

        姿勢端正，顯得非常乖巧。

        玄寧提著醫藥箱坐到他身邊，拿出藥膏和棉簽給他處理傷口，全程一言不發。

        當玄寧不說話的時候會給人極強的壓迫感，鄰里直視前方，身體默默往外移。

        “別動。”玄寧開口了。

        鄰里馬上停止動作，偷偷打量玄寧的臉，他不喜歡這種氣氛，忍不住抓了幾把頭發。

        “對不起……”

        就在鄰里忍不住快要爆發，聽見玄寧突然說出這三個字。

        鄰里懵了，還以為自己會聽到玄寧想解約的話，沒想到來了這么一句。

        “為什么要和我說對不起？”

        明明是他幾次都沒保護好玄寧，讓玄寧被欺負。

        玄寧動作小心地替他擦藥，“因為，你明明可以不用受傷。”那種危險時刻，鄰里其實沒必要進來救他。

        很難形容那時的感覺。

        當看到鄰里毫無顧忌的沖進來抱住他，玄寧沉寂已久的心臟忽然猛烈的跳動起來。

        回來之所以沒開口，是心臟跳動的頻率太快，讓他難得慌張。

        還有……對心臟會這樣的不知所措。

        玄寧需要時間來冷靜，沒等徹底平復，又看到鄰里身上的傷，心臟又像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

        真是，讓他冷靜不下來。

        “我以后會小心點。”玄寧向鄰里保證。

        鄰里搞不懂玄寧的心思，“嗯，不過沒關系，我以后天天跟在你身邊。”今天的玄寧看起來特別奇怪。

        玄寧輕輕應了聲，動作小心地給他擦藥，“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邊問眉頭微蹙，不確定人類的藥對惡魔有沒有用。

        “好像沒那么疼了？”鄰里感受感受，安慰玄寧，“放心，這點傷對我來說沒什么大不了的。”

        小時候被其他惡魔欺負，受的傷比這重多了，那么重的傷他都能活過來，別說這些，都是小事。

        玄寧深知想要了解一個人，就代表你會和這個人有更多的交集，交集是加深情感連接的第一步。

        所以玄寧永遠都是點到為止。

        任何多余的談話對他來說都是為了得到有用的信息。

        但現在，他想了解鄰里，雖然這么做很危險。

        “你經常和別人打架？”擦完藥，玄寧把東西收拾好放回藥箱，可他的神情還是很擔心。

        “是別的惡魔。”鄰里糾正。

        “你在人類的世界，最好把自己當成人類。”玄寧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提起惡魔，別人會害怕，還有可能被抓去研究。”

        又是研究？

        鄰里繃緊神經，“那我以后注意點。”可不能被抓去研究。

        ——膽小又勇敢。

        玄寧注意到他燒焦的頭發，問：“要不要我給你修剪一下頭發？”

        “我不喜歡剪頭發。”鄰里表示拒絕，他很討厭別人碰他的頭，有種自己的小命放在別人手里的感覺。

        “那你自己剪？”玄寧退而求其次。

        鄰里想說不用管它，過幾天長起來就行，一對上玄寧那雙深沉的雙眸，繼續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

        “……好。”他為什么要害怕一個人類？

        玄寧拿出剪刀，稍顯遲疑地問：“你會用嗎？”

        鄰里還真沒用過，試著拿起剪刀，半天沒弄明白這東西怎么操作。

        他不甘心，“我試試。”不相信自己這么笨。

        正當他摸到了點門路，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

        “還是我來吧。”玄寧滿臉無奈。

        鄰里不得不把剪刀交出去，心里吐槽人類怎么這么多花樣？

        平時他都用小刀直接割，又快又簡單。

        玄寧讓他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又在他脖子上蓋了一條毛巾，確定蓋好，才拿起剪刀對準他的頭發。

        鄰里被那把泛著光的剪刀弄得僵硬住，唯恐它會戳過來，導致他總是下意識往旁邊躲。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玄寧放柔了嗓音，聲音中有一股安撫別人的力量。

        很神奇的，鄰里竟然真的相信了。

        老老實實坐在那里，眼睛也不跟著剪刀亂瞄，而是借著這安心的時間閉上眼。

        玄寧修剪的很仔細，比任何時候都要仔細，希望剪出來的發型能讓鄰里滿意。

        鄰里很長時間沒說話了，玄寧俯身去看，發現他睡著了。

        原來他的睫毛很長，睡著的樣子很乖。

        玄寧湊近些，用指腹碰了碰他的臉，神色一暗，很軟。

        剪完頭發，玄寧沒有扔掉，而是撿起那些碎發用袋子裝好，放在了某個地方。

        最后小心翼翼抱起睡著的人準備去臥室，走了一步懷里的人就被驚動。

        幸好只是嘴里嘟嚷幾句。

        玄寧擔心走太遠會讓他驚醒，便就近放在沙發上。

        睡夢中的鄰里后背總隱隱作痛，不由得翻了個身，臉朝沙發側著睡。

        后背上的翅膀冒出來，上面全是粘稠的鮮血，羽毛也掉落不少。

        玄寧一愣，慌張地蹲下來。

        怎么會這樣？

        他努力讓自己鎮定，手不自覺地握成拳，收起翅膀是為了不讓他看到嗎？

        玄寧徒然跌坐在地上，心臟某處刺痛了一下。

        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奮不顧身？

        好在翅膀在不斷愈合，只是愈合的速度比較慢，玄寧才沒一開始那么慌。

        去臥室又拿出藥箱，小心地給翅膀上藥。

        之后就這樣坐在旁邊，盯著翅膀看。

        這一看就看到了第二天早上，結果鄰里沒醒，玄寧叫了好幾次也沒得到回應。

        正當玄寧束手無策，鄰里忽然翻了個身。

        “疼……”鄰里皺眉，在疼痛中醒來，睜眼就看到玄寧擔憂的臉，“怎么這個表情？”

        還有那個黑眼圈怎么回事？一看就沒休息好。

        玄寧按住他的肩膀，整個身體撐在上方，沉著臉問：“為什么不說翅膀也受傷了？”

        這個姿勢讓鄰里完全被他的影子包裹，仿佛某種禁錮，讓人掙脫不開。

        鄰里不適地動了動，肩上的力道驀然加重幾分，“它、它也會好的。”明明救了玄寧，玄寧怎么這么兇？

        “那也要說出來，你不知道我看到后有多擔心嗎？”玄寧對他有些無可奈何，兇一點，他就委屈巴巴地看著你，仿佛你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不得已，玄寧身上的氣勢一收。

        “我很擔心，擔心就會睡不好，睡不好就身體不好，咳咳……咳咳。”說著從他身上下去，轉頭咳嗽起來。

        那可是大事，鄰里也不委屈了，立刻舉手保證：“下次一定告訴你。”

        玄寧又捂著嘴咳嗽兩聲，蒼白著臉說：“乖。”

        鄰里想起來扶玄寧去休息，玄寧不讓，只要他一有起身的動作，玄寧就使勁咳嗽。

        “……”

        還是躺著吧，看玄寧這樣咳，鄰里怕他肺都咳出來。

        翅膀算鄰里的弱點，如今傷了，要靠睡眠來愈合，這樣一來就不能時時刻刻保護玄寧，他才沒敢說。

        后面幾天他想盡各種方法讓自己清醒，終究抵不住本能，在一次陪玄寧去上班的路上睡著了。

        醒來看見玄寧的表情不太好，乖乖坦白從寬，希望得到寬大處理。

        玄寧簡直拿他沒辦法，總不能和孩子一樣打他幾下，讓他長長記性。

        鄰里還在試圖挽回，固執地說：“我不要離開你。”

        咋一聽還以為是什么小情侶之間鬧了矛盾。

        系統：“來點眼藥水？”

        鄰里：“來。”

        玄寧扶額，怎么好端端的還哭了？

        想想覺得好笑，到底在哪兒學得這么一招？不知道有時候哭會讓人更想過分的對待嗎？

        而且……每次鄰里這樣哭，臉上總帶著有一種似有似無的勾人。

        玄寧嘆息，真是見不得他哭，不然總有一天不知道自己會對他做些什么。

        “不離開。”玄寧妥協道。

        “你真好。”鄰里臉上立刻漾出了笑容。

        果然系統說得沒錯，對付玄寧，哭就行了。

        然后玄寧每天帶他在身邊，還在工作的地方多放一把椅子，讓人躺在腿上睡。

        有一次離開座位回來，看到旁邊蹲著幾個小姑娘對著鄰里拍照，玄寧笑著過去制止。

        “他不喜歡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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