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兇
桌上的男人或許是失血過多昏了過去,血液模糊了他的面容,也沾濕了他凌亂的頭發,一縷一縷的粘在面頰上。他的身材精瘦纖長,即使是放松的狀態也可以隱約看到肌肉的線條。他的背上從右肩到左腰處有個巨大的傷口,皮肉翻起,幾可見骨,像是被人砍了一刀。
落琳問到:““這是怎么回事?發生了什么情況?”
“老板娘,我們在一邊吃飯,就看到幾個人拖著這個人的身體把他帶了進來,然后扔在桌子上就走了。估計是同行的人不想被拖累,又不想把他扔在野外自生自滅,就把人丟在這兒了!眹谂赃叺囊晃豢腿苏f道。
“那也應該是丟去醫館,丟客棧算什么事兒嘛!”站在一旁的另一位客人嘀咕道。
“大夫到了!讓讓路!”小二在人群后喊了一聲。
一位弓著背的白發醫者急匆匆提著藥箱趕來,頭上滿頭大汗。他走到黑衣男人身邊,伸手探了探脈,又觀察了一下背上的傷口,說:“這人昏迷過去了。失血過多,不一定有救,但可以一試。”
“既然人到了我店里,就沒有不救的道理。今天店里其他幫工都還在我府上幫忙,麻煩各位搭把手,把他移到后院的廂房里。大夫,也麻煩您盡力施救。”說完,落琳往笑笑這邊看了一眼說:“笑笑,你去打盆熱水,也來幫忙。”
沒想到自己早已被發現,縮在人群后面的笑笑被這突然的點名嚇得一驚。“好…好,我這就去!迸艿胶髲N打了一盆熱水,端到后院的廂房。進門后看到黑衣男人的上衣已經被褪去,大夫正忙著給他后背上的傷口清理并上藥。笑笑也拿了塊干凈的棉布,蘸上熱水給他擦臉。慢慢擦去血跡后,男人的面容逐漸清晰。
他的面容剛毅,鼻子窄而挺,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著,雙眸緊閉,眉頭微蹙,美中不足就是臉頰上十分顯眼的一道疤,在左側的臉頰上,從顴骨幾乎延伸到下巴。
“他真的是滿身傷痕啊…”笑笑心想,“這得多疼啊,估計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可憐人!
初夏的陽城,路邊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路上的梧桐樹抽枝發芽,耀眼的鮮綠色覆滿棕黃色的枝干,路上匆匆來往的人們也換上了更輕薄鮮艷的夏裝。
黑衣男人到來之后的幾天,笑笑每天放課后都早早趕到云棧,看看他有沒有蘇醒,有沒有被好好照顧到。
“阿黑~我來看你啦~”笑笑和前幾天一樣自顧自的直接推門進了房間,結果對上床上一雙墨黑色的深邃眼眸,面面相覷。床上的男人□□著上身,扭頭默默的看著笑笑。男人趴在一個抱枕上面,略帶蜜色的背部皮膚上纏繞著一圈圈純白色繃帶,冷白色和暖黃色的激烈碰撞,看得人喉嚨一緊。
“……”
一片安靜的怔愣中,笑笑心里默默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這個人眼睛真好看。下一秒,她也意識到情況的尷尬,“額,不好意思。”
她剛想要轉身離開這尷尬現場,小二就提著藥箱進來了!靶〗,您放課啦?今天還是來的這么準時!毙《托πΥ蛄寺曊泻艟拖蚰腥俗吡诉^去,“今天進來打掃,發現他醒了,我就去拿藥箱準備給他上藥。要不還是您先幫忙搭把手給他的傷口上藥,我去后廚把內服的藥熱上!闭f著,沒等笑笑有所反應,就放下藥箱離開了。
“哎哎,你先別走…”挽留未果,笑笑只能自己硬著頭皮留下。反正前幾天小二上藥時她也在旁邊幫忙,所以她抿抿嘴,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打開藥箱翻揀藥材,順帶打破屋子里有些尷尬的寂靜,“那個,你好啊…我是魏笑笑,是這個客棧主人家的女兒,也在這邊幫忙。”
她打開覆蓋在傷口上面的紗布,露出了猙獰的傷口。原本深可見骨的創口,經過幾天的悉心照料,皮肉已愈合了一些。笑笑深吸一口氣,雖然這幅景象已經看了幾次,但是每次看到都不由自主的心里一緊!澳氵@傷口是怎么來的啊,真的是兇險!
“我怎么到這里的?”男人終于開口說話,但很顯然沒打算回答笑笑的問題。他的聲音醇厚,因為幾天沒說話而帶著些許沙啞。笑笑的心臟小小的亂了一下頻率,原來這個人不止好看,聲音也好聽。
趴著的姿勢拉長了男人背后的線條,蝴蝶脊骨隨著笑笑上藥的動作而一下下收緊又放松,就像一只不時抖動翅膀的飛鳥,尋找著讓自己舒適的姿勢。
“這,清醒的狀態下上藥和昏迷時差別太大了吧這也!”笑笑在心里默默吐槽著,沒注意到自己一激動就倒裝了。
明明昏迷時自己上藥上的臉不紅心不跳,還能一邊心念“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一邊往他身上抹藥纏繃帶。
內心花了兩秒譴責自己的膚淺后,笑笑回答道:“應該是你同行的人把你留在這里了,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當時你渾身是血,我們找大夫給你醫治了一下,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醒過來,這兩天你也一直在發燒!闭f到這兒,笑笑順手摸上男人的額頭,感覺了一下說:“燒好像褪了……嗯?怎么感覺又有點變熱?”笑笑的手又多停留了一會兒,男人僵著脖子把頭轉向床里,脫離了魔爪。
笑笑繼續扒拉藥箱,又換了瓶藥。在藥接觸到傷口的瞬間,男人背部肌肉突然收緊。
“對不起,很疼吧?”笑笑擔憂的看著他。
男人的眉頭皺成川字,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一句“還好”。仿佛是為了轉移注意力,男人又問道:“同行的人有留下什么包裹嗎?”
想了想,笑笑說:“應該沒有,你身上也沒帶什么東西,只有一個玉佩和一把劍。你要找什么嗎?”
男人彎彎嘴角,半分苦澀,半分釋然的說道,“嗯,也沒有。這些就夠了!
上完藥,笑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男人扭頭定睛看著笑笑,誠懇的說:“謝謝你們救了我。傷好之后定報救命之恩。”
笑笑看著他光著上身有點狼狽的樣子,粲然一笑說:“那你先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嚴澤”
“哪兩個字呀?”笑笑伸出手,示意他寫一下。
嚴澤看著笑笑白嫩的手心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指,在她手心上緩緩寫出他的名字。一筆一畫,像羽毛般觸摸著笑笑的手心,她感覺這種癢癢的觸感順著皮膚爬上她的胳膊,就好似有一只迷路的小螞蟻鉆進了袖口,順著皮肉經絡爬了上來。
手心寫名字什么的,真是鬼迷了心竅。
嚴澤剛寫完名字,笑笑就趕緊縮回手,雙手背在身后搓了一下,仿佛要把那種癢癢的觸感趕走!昂脟},知道啦,那我就先走啦,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訴小二就行。我明天再來!闭f完,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看著笑笑腳步錯亂的跑出房間,嚴澤彎了彎嘴角。這場景他看著很眼熟,想起森林里莫名受了驚的小鹿,跌跌撞撞慌不擇路的逃跑。他慢慢撐起身體伸展了一下,緩解躺的幾近麻木的身體。
身上只有玉佩和劍,看來其他東西都被那群人拿走了,這一身傷也算是白白遭罪了。
算了,能活下來已經算幸運。
在他想試著掙扎起身時,小二敲門進來了,熱切的招呼他說:“您躺著別動,我來給您蓋上件衣服。”說著,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件白色長衫搭在嚴澤身上!澳鷦e嫌棄,這是店里給客人提供的衣服。您的衣服后面破了個大洞,已經沒法兒穿了!
嚴澤微微點了下頭說:“謝謝。請問怎樣稱呼您比較好呢?這段時間都要麻煩您了,總直呼小二也不太好。”
小二拱了拱手,說“您客氣了。我爹娘可能預感我沒大出息,給我起的名字就叫曉貳!
“……啊,這樣啊……”嚴澤尷尬的點了下頭,努力轉換話題“原來如此,今天晚飯吃什么?”
是夜,笑笑在書桌前挑燈夜讀林靜送給她的《霸道王爺和小嬌妻》,雙腳蹺到桌子上,一晃一晃,隨手時不時從果盤里抓兩顆花生米塞進嘴里!鞍,我什么時候能畫出這么引人入勝的畫本啊!
笑笑感慨著自己人生閱歷的不足,沒有足夠素材供自己發揮,突然就想起了那雙墨黑色的眼睛,一時又恍了一下神。
那人,又有著怎樣的故事呢?
第二天一放課,笑笑就跑回了家,拉上明月進了廚房!靶≡略拢銇斫o我幫把手,我要做十全大補湯。”邊說,邊翻箱倒柜,找能用的藥材!奥谷,紅參,這些應該都能煮進去。小月月你幫我找口鍋,生上火,今天我要大展廚藝!
明月站在旁邊一臉擔憂的說:“小姐,您喝這些會不會補的太過頭了啊……還是您最近幾天晚上看的黃色畫本太多,身子看虛了啊……”
笑笑忙碌的雙手一頓,“不是給我吃的,另外,我沒看黃色畫本!”
明月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行行行,都不是。那我去生火!
忙了半個時辰,終于做好了賣相雖然不太好但勉強能喝的十全大補湯!靶≡略,幫我裝進食盒,送去前廳,我去換身衣服就過來!睘榱俗屧谠茥4蚬さ男π雌饋硐衲O駱,母親專門給他做了一條灰色棉布裙,和店里其他統一一身灰色服裝的店員看起來別無二致。
換好衣服拿上食盒,笑笑就出門了。走到半路,剛剛還晴好的天氣突然下起了雨。夏天的雨就是這樣來勢洶洶,毫無征兆。豆大的雨點落在地上,濺起泥土染污了行人的衣擺。笑笑和路上的行人一起躲到附近的屋檐下避雨。等了幾分鐘,雨勢完全不見轉緩,空氣中也彌漫著潮濕泥土的味道。
她低頭看了看食盒,有點擔心費心費力做好的十全大補湯變涼之后讓人覺得更難喝。
嗯對,是“更”,人貴在自知。
她對自己的廚藝還是心里有點數的。
咬了咬牙,笑笑沖進了雨幕,一路護著食盒跑到云棧。踏進云棧大門,她深吸一口氣,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就向后院廂房走去。在前臺啪啪打著算盤算帳的曉貳抬眼看到笑笑,吃了一驚,“小姐,您這衣服都濕透啦!我去給您拿身替換的衣服趕緊換上,不然要感染風寒的!”
笑笑來不及聽他絮叨,步履不停的說:“好的好的,送到后院廂房吧,我先去后院看看!闭f著,步履匆匆的消失在了后門。
這次,為了避免任何尷尬,笑笑先敲了敲門,“嚴澤先生,您現在方便嗎?我給您送湯藥來了。”
“請進!蔽堇镆粋低沉的聲音答道。
推門走進去,看到嚴澤側臥在床上,單手撐頭,長發松松的束在身后,幾縷不聽話的烏色發絲滑落臉側。身上松垮的穿著交領白衫,敞開的衣領露出了遮不住的繃帶一角,還有若隱若現的胸肌。
嗯,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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