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窮途末路
劉安云有些低估了劉全的上進心和遠大志向,在劉安云根本就沒有關心和過問的情況下,劉全不僅迅速的自行完成了淡水偵緝隊的成員招募組建工作,還在來向劉安云稟報此事時,又向劉安云提出了一個要求,道:
“少爺,小的這幾天仔細想了想,認為最好是干脆讓淡水偵緝隊和鄉兵一樣,也去接受一段時間的軍隊訓練,學會怎么上陣打仗。如此一來,我這支隊伍不但在關鍵時刻可以給你當親兵用,將來你不當官卸任了以后,也有一支靠得住的隊伍可以幫你守衛莊園,保護咱們劉家的油井和石油作坊這些產業。”
劉安云一聽笑出聲音,說道:“想法倒是不錯,但是你和你的淡水偵緝隊,吃得了當兵的苦嗎?不要以為洋人軍隊的訓練和綠營兵,瞎糊弄幾下走一個過場就完事,那是接受嚴格的紀律約束和戰術訓練,不但累人,還折磨人,沒有足夠堅強的意志,就是想堅持上幾天都難。”
“沒事,我不怕吃苦,我也不是沒有吃過苦,少爺你忘了,我小的時候除了陪伱讀書以外,還得經常在莊子里干農活,什么時候叫過苦?”
劉全拍著自己瘦弱的胸膛表示自信,又說道:“至于我那些手下更沒問題,誰要是吃了這個苦,就給我收拾包裹滾蛋,想在海關衙門混飯吃,就先得這個苦啃下來,做一個對少爺你有用的人。”
見劉全說得認真,態度也相當誠懇,劉安云便也沒有打擊他的積極性,點頭說道:“好吧,我這帶你去鄉兵營地和王作他們打招呼,讓你的偵緝隊可以自由進出他們的營地,和他們一起接受洋教官的訓練。”
劉全歡喜答應,然而頗為湊巧,還沒等劉安云領著劉全出門,王作和林小文就已經主動找上了門來,原因則是他們見慣了清軍操練,無法明白和理解英國教官對他們提出的訓練要求,同時還嚴重懷疑英國教官傳授的線性戰術是否實用,所以才主動來找劉安云提出質疑,擔心劉安云是請到了洋人的西貝貨教官。
沒有辦法,劉安云當然是只能向王作和林小文等人仔細介紹了線性戰術的精髓,以及只有一支紀律嚴格的軍隊才能真正玩得轉線性戰術,這才勉強打消了王作等人的疑慮,然后也隨便把劉全的要求告訴給了王作等人,王作和林小文自然是一口答應,同樣讓淡水偵緝隊和他們鄉兵一起接受西方教官的訓練。
十分遺憾,沒過得幾天時間,劉全就回到了劉安云的面前,表情十分尷尬的向劉安云報告,說是他親手組建的淡水偵緝隊因為吃不了苦,已經有十幾個人當了逃兵,導致編制嚴重不足,同時還丟了許多劉安云出錢采購的衣帽鞋襪。
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劉安云聽了當然毫不奇怪,只是微笑說道:“那你打算怎么辦?是不是想讓接受軍隊訓練的事就這么算了?讓你的偵緝隊直接到碼頭上去打擊走私?”
“不不,少爺你誤會了。”
劉全趕緊把頭搖得象撥浪鼓一樣,解釋道:“我不是來和你商量是否讓偵緝隊接受訓練的,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下淡水偵緝隊現在的情況,準備重新招人補充滿編制。還有,其實和王作他們的鄉兵比起來,我們偵緝隊在訓練里的表現還更讓洋人教官滿意。”
“有這事?”
劉安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劉全則表情十分認真,說道:“當然是真的,尤其是水根那小子,腦袋特別聰明,洋人教的他全部都是一學就會,非常招洋教官的喜歡。還有老六和老九,別看那兩小子平時是酒囊飯袋,但是事情關系到他們還能不能繼續在海關衙門吃飯,所以他們訓練起來也十分賣力,在軍營里的表現讓我都有點不敢相信。”
言罷,劉全還又補充道:“相比起來,淡水鄉兵那邊就太慘了,也不知道他們是真的笨,還是壓根就不想學,動不動就就氣得洋教官對他們連打帶罵,如果不是王作和林小文盯著,他們恐怕早就和洋教官打起來了。所以洋教官特別喜歡我們偵緝隊,根本就看不上那些鄉兵。”
見劉全說得認真,劉安云倒也不敢大意,除了決定盡快去鄉兵營地仔細了解一下情況外,又對劉全說道:“好吧,既然你們表現得這么好,那就繼續努力,補充兵員的事你自己去辦就行了,以后不用專門告訴我。”
劉全一口答應,然后又說道:“對了,少爺,還有件事,之前和額勒將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小的曾經聽他們說過,他們到緬甸打仗的時候也遇到過洋人的燧發槍,當時他們靠著身上披戴的棉甲,擋住了相當不少的洋槍子彈,所以小的想問一問,少爺你能不能想辦法給我們淡水偵緝隊弄來一些那樣的棉甲?”
提出了要求后,劉全又趕緊解釋原因,說道:“至于原因嘛,當然是洋人教官教給我們的戰術太瘋狂了,要排著密集橫隊走到敵人的面前才準開槍射擊,還要求越近越好。所以小的想,如果讓淡水偵緝隊都穿上那樣的棉甲,到了戰場上肯定是所向披靡。”
劉安云直接苦笑出了聲音,說道:“劉全,你不管提什么要求我都會盡量滿足,惟獨這個要求我不敢答應。一甲頂三弩,三甲進地府,私藏盔甲不管在那一朝都是殺頭的重罪,我要是真給你的淡水偵緝隊弄來五十套棉甲,那我別說這個海關監督的官職了,就是腦袋都保不住。”
劉全一聽愁眉苦臉,抓耳撓腮的說道:“糟了,我怎么忘了民間不準私藏盔甲?這下子麻煩了,如果不穿可以防子彈的盔甲,上了戰場我如果被敵人盯上怎么辦?大清這邊可沒有洋人那邊的不成文規矩,上了戰場不準先打帶隊的軍官。”
劉全的擔憂神情讓劉安云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看到的一篇軍事科普類文章,立即在心里琢磨道:“如果那玩意真的能擋住子彈,在這個時代倒是一種降維打擊的武器,就是這個時代的材料能不能滿足要求。”
動了這個念頭,抱著一線希望,劉安云向劉全說道:“劉全,先不要急,我學過一種能做仿彈衣的辦法,成本還比棉甲便宜得多,就是不知道我們臺灣出產的材料合不合格,要不這事就交給你吧,你帶幾個可靠的人去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把這種能夠擋住子彈的防彈衣做出來。”
劉全歡喜,劉安云也這才把自己無意中學到的簡易防彈衣制造方法告訴給劉全,讓他帶著可靠的手下秘密試制,千萬不要走漏風聲,劉全聽了大喜,還迫不及待的提出告辭,準備回去補充兵員和試制防彈衣。
事還沒完,歡天喜地的出門時,一只腳才剛踏出門外,劉全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回頭向劉安云說道:“少爺,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手下的線人在碼頭上聽到了一個重要消息,”
“說是廣州十三行的會長潘振承潘老東家,也不知道是吃錯了藥,還是腦袋進了水,居然把他花重金修建的園子突然給拆了,還把他家池塘直通珠江的水渠也填了。廣州十三行和我們不共戴天,所以小的覺得這事應該告訴你一聲,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有這事?消息是否可靠?”劉安云立即生出警惕,趕緊開口追問。
“應該可靠,廣州來的海船都這么說。”劉全如實答道。
劉安云聽了不吭聲,轉動著三角眼琢磨了片刻后,劉安云先是揮手讓劉全離開,然后又派海關衙門的其他差役去給陳天保和石文山帶話,讓他們立即過來與自己見面……
…………
下面來看一看伍國瑩父子這邊的情況。
自從廣州海關監督穆騰額當眾宣布了把伍家商號驅逐出廣州十三行后,可憐的伍家父子就徹底倒了大霉,不僅再沒有辦法做利潤豐富的外洋生意,凡是得靠廣州海關吃飯的廣州商號也再不敢和伍家父子有什么生意往來,伍家父子苦心經營多年的怡和洋行也因此生意暴跌,再沒有了之前貨如輪轉的生意景象。
這還不算,廣州的各級衙門還紛紛上門找茬,雞蛋里挑骨頭一樣的尋找怡和洋行的各種過錯,稍微逮住一點把柄就是往死里整,擺明了就是想把伍家父子攆出廣州。
在這個期間,確實是被冤枉里的伍家父子雖然也有垂死掙扎,先后好幾次攜帶著重禮上門拜訪海關監督穆騰額和廣州商會的會長潘振承,試圖向他們說明事實情況,還承諾一定會找出整件事情的幕后真兇,讓廣州十三行知道誰才是他們的真正敵人。
然并卵,伍家父子每次送進穆騰額住處和潘家宅院的禮物,都被原封不動的扔了出來,同時穆騰額還公然威脅,說是如果伍家父子再來騷擾自己,自己就要以賄賂官員為名,把伍家父子拿下交給官府從重治罪!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百口莫辨的伍家父子當然也明白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再加上其他方面的一些原因,伍家父子還被迫決定盡快離開廣州這個傷心地,到其他地方去東山再起,等到有機會再來衣錦還鄉,睚眥必報。
為了將來的事業,伍家父子當然不可能空著手離開廣州,除了各種珠寶金玉之物和大量現銀必須帶走外,伍家在廣州的各種產業和倉庫里貨物也得全部變現帶走,盡可能減少損失。不過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導致節外生枝,伍家父子還得悄悄的辦這些事,盡量不讓人察覺的把產業變現。
很可惜,伍家父子這一次嚴重低估了廣州十三行的商會會長潘振承,事實上早在穆騰額宣布將怡和洋行驅逐出廣州海關時,潘振承就已經斷定伍家父子肯定會跑,也早早就安排了人手暗中監視伍家父子的動靜,再加上整個廣州的商人都得在潘振承的面前奴顏婢膝,所以還沒等伍家父子把所有產業全部變現,潘振承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情況。
“去告訴廣州的所有鏢局,就說是老夫的話,誰要是敢接伍國瑩一家的鏢,保護伍家人帶著財產離開廣州,以后就別想在廣州……,不,就別想在整個兩廣境內混飯吃了。還有,繼續盯緊伍家人,不用擔心被他們知道,被他們知道更好!”
這是潘振承做出的惟一反應,然后也如同潘振承所料,幾天后,伍國瑩果然又厚著臉皮來到自家門前求見,潘振承也終于大發慈悲,同意了讓伍國瑩進來與自己見面。
片刻后,伍國瑩被領到了潘振承的面前,還一見面就給潘振承雙膝跪下,帶著哭音說道:“晚輩伍國瑩,拜見潘老東家,給老東家磕頭,磕頭。”
說著,伍國瑩還真的連連磕頭,潘振承則一邊抽著水煙,一邊享受著丫鬟的錘背與按摩,始終一言不發,最后還是在抽完了一袋煙后,潘振承才開口讓僅有十六歲的小妾給自己重新裝煙,然后慢條斯理的說道:“吆,這不是伍東家嗎?什么時候來的啊?是不是你們伍家又有什么詩詞問世,要來給老夫開開眼界?”
“老東家,冤枉啊,那首狗屁的詩詞,真不是我那兩個孽障寫的啊!”
伍國瑩直接哭出了聲音,潘振承則是勃然大怒,喝道:“住口!現在那首詩是誰寫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朝廷已經知道了,皇上馬上就要知道了,因為這件事給老夫一家造成的損失,還有將來的影響,誰來賠償?”
聽出潘振承的弦外之音,對此早有準備的伍國瑩不敢怠慢,忙說道:“老東家,晚輩知道拆除海山仙館的事,肯定讓你損失慘重,這樣吧,晚輩情愿孝敬給老東家十萬兩銀子,只請老東家高抬貴手,放晚輩一家離開廣州吧?”
“十萬兩銀子?你打發叫花子?你難道不知道,老夫為了修那座園子,前前后后往里面砸了多少錢?”潘振承大聲冷笑著反問。
“那老東家你開一個數,晚輩看看自己能不能承擔得起。”伍國瑩抱著最后一線希望問道。
“你當然能承擔得起。”
潘振承冷笑得十分自信,又輕描淡寫的吩咐道:“不用太多,賠償給老夫一百萬兩銀子,另外再孝敬二十萬兩給穆大人,你就可以放心帶著全家和剩下的銀子走人了。”
“一百二十萬兩?!潘老東家,你開開恩啊!”
伍國瑩絕望的號哭出了聲音,還拼命的再度磕頭,懇求潘振承能夠手下留情,潘振承則冷笑著說道:“不二價,沒有讓你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已經算是老夫良心發現了。”
“那……,能不能讓晚輩考慮考慮?”
伍國瑩好半天才提出一個卑微的要求,潘振承這次則回答得非常爽快,說道:“行,你想考慮多久都行,不過老夫必須得勸你一句,最好別耍花招,否則的話,你只要出了這座廣州城,就有的是人讓你全家死光,分文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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