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256.  制衡

    “……事已至此，不若向魏國稱臣……”

    一片亂糟糟的大堂之上，東吳群臣早已經亂做一團。

    “不可，若如此我等豈不是坐實了漢賊之名？不若向漢帝割地求和。”

    然而這些平日里文質彬彬，一派大儒做派的文臣們此刻也是莫衷一是，對于如何應對漢軍那毫不遮掩的殺意無能為力。

    孫權帶著一雙黑眼圈和布滿血絲的猩紅雙眼看著群臣爭吵，自己一句話都沒有說。

    “咳咳，諸位如此爭吵，宛若那大街上的婦人一般，成何體統？”

    最后還是張昭看不過眼，輕咳兩聲，打斷了眾人七嘴八舌的聲音。

    張昭打斷他們不為其他，是覺得孫權的狀態有些不對。以往孫權總要遵循他那個“均衡”的道理，開口調節群臣的，但是如今居然罕見地坐在那里一聲不吭，讓張昭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這才止住了眾人。

    “……眾卿以為該當如何？是戰？是降？”

    孫權那布滿血絲的眼球挪動了一下，掃視了一下下面反應不一的眾人，最后張開了自己有些龜裂的嘴唇，發出了沙啞的聲音。

    眾人盡皆沉默不語。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當年赤壁之戰前孫權也是這么問的，但是那時候大家還敢暢所欲言。后來大家才反應過來，孫權估計那時候就有了戰的想法，只是不愿意自己開口罷了。

    如今眾人自然不會再上當，而是沉默以對，等待孫權自己提起或者其他人出頭。

    “眾卿為何一語不發？”

    孫權看到眾人沉默，再度開口，但是此時孫權的問話已經帶著一股寒意了。

    “大王，老臣以為不可降，既不可降漢，也不可降魏。”

    還是張昭看到群臣低著頭，一副鴕鳥打扮，而上面的孫權似乎要到了爆發邊緣，只能輕嘆一聲，挑起了這個重擔。

    “哦？子布可為孤分析一二？”

    孫權聽到張昭的回答，立刻看向了張昭，不過話語之中的威壓感瞬間淡了不少，讓張昭知道自己摸到孫權的想法了。

    “無他。大王若是投降曹魏，輕則魏軍進入江東，自此大王再無出頭之日。重則大王要親自前往洛陽，居于魏帝屋檐之下。無論哪種，大王性命自此都仰賴魏帝仁慈。若是魏帝殺心一起，只需一道圣旨，幾名官差，大王身家性命就不保。

    而我江東與蜀漢廝殺一年有余，兩邊損兵折將，早已不死不休。聽聞現在荊州的蜀漢大都督馮習，曾經力勸劉備攻伐江東，全據江水以抗曹魏。起初劉備不愿，后夷陵之戰后，劉備以為我江東短視，遂從馮習之言，才有后續洞庭湖之戰。

    若是大王投降，恐蜀漢亦不能容大王。”

    張昭一通分析還是頗有道理的，就連孫權都忍不住點了點頭。不過張昭知道，這哪是自己分析的準？是孫權就這么想的，只是借自己之口說了出來罷了。

    張昭稍一思考就知道若是孫權真的投降了季漢，死大概是不會死的，但是也得落個一輩子軟禁的下場。孫權估計也猜得到，對他來說這和死亡無異。

    而且從前吳、漢兩家可是平起平坐甚至江東主導的，如今孫權怎么可能拉的下面子投降？

    “子布言之有理。無論是魏帝還是劉禪小兒都定不能容我。我江東如今之計唯有死戰。”

    孫權緩緩開口，但說話非常慢，似乎腦海中還在思考著什么的樣子。

    “……只是如今蜀漢不斷宣稱我等乃是什么‘大魏吳王’，頗為折損我江東士氣。”

    孫權思索了一下，忽然蹦出來這么句沒頭沒腦的話，讓下面群臣都有些懵逼，不知道大王好端端的說這個干嘛。

    但是張昭卻是面色一變。孫權這么做就真的等于自斷后路了。要知道雖然剛才張昭說是這么說，但是若江東真的淪陷，孫權拖家帶口跑去曹魏，那位魏帝多半還是要收留孫權的。

    無他，千金買馬骨的故事大家都懂。這么一個上好的宣傳材料，以曹丕的精明勁兒肯定是要物盡其用的，死是不會死的，相反還會好吃好喝供著的，只是沒有太多自由。

    但是若孫權真的想跨出那最后一步，就再無回頭之路了。屆時無論是季漢還是曹魏，恐怕都欲殺孫權而后快了。

    “子布可有什么良策？”

    張昭還在心中計算得失的時候，孫權的眼神再度掃了過來，和剛才不同，這次的眼神透露著熱切乃至狂熱、冰冷、嗜血、瘋狂的氣息。

    “唉……”

    張昭再度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孫權似乎已經瘋了。這種情況張昭頗為理解，是一種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的狂歡，再無顧忌的放縱。

    但是如今孫權問到自己了，張昭也沒法裝聾作啞了，只能按照孫權想說的話說下去。

    “臣以為，曹魏、蜀漢皆以皇帝自稱，唯有大王乃是吳王，氣勢上就低另外兩家一頭。如今順天應人，臣請大王早日登基，繼承大統，方可振奮我江東六郡八十一州士氣，也可與二賊鼎立抗爭。”

    張昭說這話的時候偷偷觀察了一下孫權，發現雖然他的面部依然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但是眼神立刻充滿了贊賞和滿意。

    “眾卿以為如何？”

    孫權不再為難張昭，而是裝模做樣地詢問其他文武的意見。大家都不是傻子，既然孫權這么問了，肯定就是贊成咯。

    “臣等復議。最近我江東有祥瑞出沒，人言東海云霧中有青龍浮現，群山之中有鳳凰鳴叫，江邊密林有白虎蹤跡，江水之中有玄龜游泳，乃是大吉之兆，天允大王。”

    步騭見到孫權有此意，立刻上前一同連環彩虹屁，拍得孫權是舒舒服服的。

    “唉，卿等莫非是要害我不成？若如此做，我豈不是與那篡國的曹逆一樣了？”

    果然，孫權開始借故推脫起來，當然不是孫權良心發現，而是為了堵天下之口。

    如此后人說來，也只當是孫權不愿，被眾臣熱情所感，不得不自立為帝，絕不是什么孫權就是想過把當皇帝的癮了。

    “懇請大王登基。”

    眾臣自然是會來事兒的，立刻下跪請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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