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定張含珠知道些什么，所以她在提及讓我陪她出鎮(zhèn)的時(shí)候，手抖得更厲害。

        張含珠跟我從小學(xué)，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是同學(xué)。

        是我最好的朋友，好到上次我害她被綁架放在蛇籠里，她也沒怪我，后來打電話，也只是讓我照顧好自己。

        張道士的家教很好，她性子軟和，根本不會(huì)說謊，一說謊就心虛，現(xiàn)在就是這樣。

        我拉著她進(jìn)屋，給她倒了杯水，又用我的毛巾遞給她擦臉：“我知道了，我會(huì)想辦法救你爸的。你不用去了，我去就可以了。”

        有些東西，張含珠不適合看。

        我自己看過那些東西，就已經(jīng)開始夜夜失眠了。

        跟墨修折騰累了，直接昏睡過去還好。

        如果不累，就會(huì)像昨晚閉上眼就是一些不好的東西。

        何必讓張含珠看到這些，她才是被張道士捧在掌心、含在嘴里的那顆明珠。

        自然不會(huì)像我一樣，沾染那些臟污的東西。

        她會(huì)有普通人的生活，還是不要知道這些無論從人性，人倫，還是道德上都敗壞的事情好了。

        張含珠接過毛巾愣了一下，看著我眼神有些閃爍：“我要去，畢竟是我爸出事。”

        “我說了，你不用去。”我沉眼看著她，低聲道：“我會(huì)把你爸帶回來的，我知道是因?yàn)槭裁础！?

        張含珠捧著毛巾整個(gè)人都如同雷劈，抬頭看著我，露出恐慌，嘴唇顫抖著道：“龍靈……，我……”

        她話還沒說，眼淚就嘩嘩的朝下流：“我沒辦法，他們說給我爸下了蠱，如果你不去，我爸就會(huì)死得很慘。我見過我爸那樣，真的是中邪了。”

        “龍靈，你爸媽沒了，你應(yīng)該知道我有多怕，我爸也沒了。”她說話哽咽得不成聲。

        說著說著，干脆捧著毛巾捂著臉，悶悶的道：“龍靈，對不起。”

        她哭得聲音有點(diǎn)大，屋里睡覺的阿寶被吵醒了，我怕阿寶嚇著她，忙起聲去哄阿寶。

        卻見秦米婆站在門口，要笑不笑的看著張含珠。

        我朝她輕聲道：“幫我照顧一下。”

        阿寶這會(huì)已經(jīng)翻在床上，對著門外呲牙，如果不是情況不明，大有直接撲過去的態(tài)度。

        我將他用衣服包起來，抱出來放在溫水盆里，讓他玩水。

        除了我，他不讓外人碰，玩水倒是能安靜下來。

        秦米婆幫我看著，我這才又得轉(zhuǎn)回去看著張含珠：“你收拾一下，我們等下先去鎮(zhèn)上。”

        “這事是因我而起的，我會(huì)解決的。沒有你也會(huì)有其他人，他們對你爸下手，就是因?yàn)橹�道我們關(guān)系好，所以你不用愧疚。”我努力放緩聲音安撫張含珠。

        張道士具體什么情況，張含珠也不一定知道，他跟胡先生似乎有點(diǎn)聯(lián)系，這事直接找何辜他們就知道了。

        我本來想把阿寶放家里，跟著秦米婆的，可他不肯。

        剛出門，他就呲牙低吼著撲了過來，幸好我抱得快，要不然得嚇到張含珠。

        我只得用衣服將他包起來，又找了個(gè)口罩給他戴上。

        眼睛是黃灰色的，雖說嚇人，可也沒有一嘴釘子牙嚇人。

        秦米婆要在家里處理墨修送來的那一棵藥，墨修找的藥，都是山精，不能久放，所以沒跟著去鎮(zhèn)上。

        張含珠騎車，我坐在后座，阿寶第一次坐車，雖說戴著口罩，卻依舊很好奇。

        頭趴在我肩膀上，不停的扭頭朝四處看，喉嚨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低笑聲。

        連那雙圓圓的蛇眸笑起來，都是彎彎的。

        無論出生再怎么黑暗，見到美好的東西，依舊會(huì)心生愉悅吧。

        我緊緊的抱著他，不時(shí)的指著路邊的東西教他，樹、鳥、云啊……

        “這是那個(gè)秦米婆的孫子嗎？”張含珠這會(huì)安定了下來，騎著車道：“你當(dāng)徒弟的，還要幫著帶孫子的嗎？”

        我不知道怎么回她，只是笑了笑道：“不是。”

        張含珠情緒雖然穩(wěn)住了，可內(nèi)心還是很愧疚，沒話找話的道：“你的頭發(fā)是怎么回事？”

        我頂著個(gè)光頭，一眼就看出來了，解釋起來比較麻煩。

        眼前不由的閃過浮千那一頭的濕黑的頭發(fā)，心莫名的發(fā)悸，只得輕聲道：“就是留頭發(fā)麻煩。”

        “哦！哦……”張含珠明顯知道這兩個(gè)問題我都沒有真心回答，所以也沒再問。

        我們到問天宗那個(gè)二層小院的時(shí)候，何極何辜都不在。

        只有那個(gè)照料胡先生的青年在，見到我抱著阿寶，那青年愣了一下道：“昨晚鎮(zhèn)外又出事了，何極他們有事去市里了。你這是找他們有事？”

        他聲音輕緩，很能安撫人心。

        張含珠情緒似乎也沒這么著急了，我讓她在電動(dòng)車上等我。

        這才將張道士的事情說了，看著他道：“道長怎么稱呼？何辜不是說鎮(zhèn)外玄門的事情，問天宗的大師兄出面調(diào)解了嗎？”

        “不是什么道長，你叫我阿問就行了。”阿問伸手逗著阿寶。

        苦笑道：“哪是這么好調(diào)解的啊，昨晚鎮(zhèn)子外玄門聽說于心鶴喝了蛇酒進(jìn)來了，就在外面高價(jià)找了你爸的蛇酒喝，然后又用符紙隱身偷溜了進(jìn)來，結(jié)果死了三個(gè)。”

        “那張道士怎么辦？”我沒想到玄門中這些厲害的角色，都是這么喜歡送人頭的嗎？

        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阿問冷呵呵的道：“就是因?yàn)閷?shí)力強(qiáng)，對蛇棺一知半解，認(rèn)為蛇棺窩居小鎮(zhèn)，沒什么了不起的，才仗著藝高人膽大的想進(jìn)來。”

        “那你能幫我讓那些人把張道士送進(jìn)來嗎？”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diǎn)過份，可除了問天宗，我都不知道找誰了。

        阿問朝我搖了搖頭：“玄門中各管各的，別人家的事情，我們不好管。”

        “這還只是開始，后面還有更多的手段。龍靈，我懷疑玄門中，也有和胡先生一樣，跟蛇融合成一體的人。”

        “他們不想讓你生下蛇胎，就得逼你出鎮(zhèn)，你死已經(jīng)解決不了問題了，得讓你尸骨無存。”阿問目光落在我小腹上。

        輕聲道：“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你對回龍村的人能狠下心，對其他人也該狠下心。”

        可回龍村的人，都是自作孽，他們逼我葬蛇棺……

        張道士卻是幫我的，我又怎么對他狠得下心。

        還想問有沒有辦法協(xié)調(diào)，就聽到張含珠手機(jī)響了，跟著她似乎接了個(gè)視頻，直接就尖叫了起來。

        我忙跑過去，就見視頻的對面，張道士站在一間空白的屋子里，光著上身。

        身上爬著各式的毒蟲，上半身很多地方都腫起拳頭高的腫塊。

        紫黑發(fā)亮，里面好像還有什么在蠕動(dòng)著想破體而出。

        就在這時(shí)，胸前一個(gè)腫塊破了，一只好像蜂一樣的東西，就鉆了出來，拖著黃白夾紅的東西……

        張道士痛得全身都在抽動(dòng)，嘴角吐著白沫，卻依舊搖搖晃晃的站著。

        張含珠尖叫一聲，直接就暈了過去。

        阿問手快，一把將她拉住。

        我忙接過她手里的手機(jī)：“我是龍靈，從回龍村過去，有一座棗山，是我們鎮(zhèn)是另一個(gè)鎮(zhèn)的交接處，我就在那塊界碑前等你們。”

        “你們帶著張道士，我去換他回來。”我對著手機(jī)，一字一句的道：“如果張道士死了，那我就可能永遠(yuǎn)不會(huì)死了。”

        那邊沒有說話，但張道士身上的毒蟲都爬了下來，跟著視頻就斷了。

        阿問扶著張含珠：“你真打算去？”

        “總要去的吧，這次不去，還有下次。”我看了一眼阿問。

        他立馬抱起張含珠：“我可不去，我還得照顧胡先生呢。不過你這同學(xué)我倒是可以幫你照顧，你其實(shí)去的話，也不用怕，不是還有墨修蛇君嗎，他還能讓你出事。”

        說到墨修，我就只有苦笑。

        對于龍靈，墨修真的是一往情深，幾經(jīng)輪回生死，依舊不離不棄。

        可我，只不過是我爸媽穩(wěn)住墨修的引子，他們想要的是龍靈身份帶來的好處，又要壓制真正的龍靈。

        墨修不生氣才怪！

        他剛才生氣離開，怕是不會(huì)再幫我收拾這些爛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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