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棍狀物迅速從寨門某處飛出，狠狠地擊在長條桌的正中間。

　　這山賊的桌子，自然不會用多貴重的木材打造，遭此重擊，馬上崩成四分五裂。

　　這根棍子去勢不緩，把躲在桌子后面的兩個人，如穿串一般，繼續向后飛，并又砸爛了一張長條桌兒。

　　寨門附近的地形很狹窄，像個小胡同似的。

　　易守難攻這個詞，不但針對外面進攻的敵人，也針對內部。

　　“床弩！”

　　有眼神好的嘍啰，驚叫起來。

　　這下子，那幾隊頂著桌子上的人，個個都嚇哆嗦了。已經有兩隊走在后面的，趕緊撤了回來。

　　趙九七等人，連連后退，一直退了五百步。他們敢不退嗎？如果說弓箭基本射不到二百步以上，但床弩射五百步仍然有殺傷力。

　　這到底是伙什么人啊。弓箭能射三百步，還有強弩。這配置已經趕得上寶樹國的精英部隊了。

　　假如趙九七組織上千人馬，是可以沖破寨門的封鎖的。只不過，他們是一群賊呀，是一群恃強凌弱的賊，是沒有組織，沒有紀律的賊。讓他們搶劫民財，都是好手，讓他們拼死戰斗，恕不奉陪。

　　………………

　　“兄弟們，都吃飽了嗎？”

　　“吃飽啦。”

　　“吃飽了，那就開始干活吧。”

　　“是！”

　　一群人躲在山林里，大約有三五百人，大聲回答著。旁邊還有幾十個隆山的小嘍啰，嘴里都被塞著破布樹葉草皮之類，捆綁在地上。

　　左懷玉取出一把匕首，一刀刺進其中一個小嘍啰的心口。鮮血嘭得涌出。

　　左懷玉伸出五指，上面沾滿了小嘍啰的鮮血。他把手輕輕往臉上橫豎抹了兩下。那張英俊清秀的臉，瞬間變得猙獰可怕。

　　劉何德手拿鋼槍，也一樣把鮮血抹到臉上。

　　其他人也紛紛照做。

　　這不是雪域國的習俗，而是北荒蠻人的傳統。他們喜歡把敵人的鮮血摸在自己的臉上，以示榮耀。

　　左武衛王這個王位，從來不是用來享受的。他的封地，正處于北荒蠻獸人南下的交通要道。左武衛有一只精英部隊，名叫冰狼，他們的訓練場地，就在北荒，他們的陪練，就是騎熊馴虎的蠻獸人。

　　冰狼衛，在蠻獸人部落，可止小兒夜啼。

　　“除了頸上系紅巾者，格殺勿論。”左懷玉背上背著一把長弓，腰間挎著兩壺箭，兩手提著兩把彎刀，二尺八寸，狹如柳葉。

　　在北荒蠻獸人部落橫行多年的冰狼衛，今天在煙雨江南的隆山，露出了利爪和獠牙。

　　隨著左懷玉的一聲令下，冰狼衛出動。

　　他們的行進路線并不整齊，散落在山林之間，起跑跳躍，顯得很有秩序，如一群出籠的猛虎。

　　這五百人形成的威勢，絕不下于數千人列陣整齊的軍隊。

　　前方出現了一隊巡山的嘍啰。冰狼衛撲了上去。雙方幾乎沒有發生什么碰撞，因為這是單方面的屠殺。

　　沒有傷者，沒有俘虜，只有尸體。

　　………………

　　錢大眼早已聽到了變故。他想不到，鼓動他混進來的人，動手會這樣迅速。

　　錢大眼被安排在廚房，當趙九七前來查看廚房被下了毒的井水時，錢大眼忍了三忍，終于忍住了。

　　那伙人告訴自己，要讓趙九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錢大眼相信了。

　　他牢記著那伙人的話，假如山寨出現了變故，把紅頭巾系在脖子上，可保不會被誤傷。他把這句話，告訴了山寨里他的七八個特別要好的兄弟，但沒有告訴他們原因，但愿他們能夠照作。

　　這時候，他從兜里取出了一條紅巾，系在脖子上。旁邊的人看了有些奇怪。

　　“你弄個紅頭巾，系脖子干嘛？”有一個小伙子問。

　　“今年我本命年，沖沖喜。”錢大眼隨口編了個謊話。

　　“巧了，我也本命年。”那個小伙子微微一笑，也掏出了個紅頭巾，系在脖子上。

　　兩人相視，哈哈一笑。

　　其他人顯然不明白他們笑什么。

　　冰狼衛的沖殺，很快驚動了趙九七。

　　這次不需要小嘍啰來報信，因為隆山已經亂了。

　　這群雪域上的冰狼們，闖進了羊圈，在肆無忌憚的殺戮著，連一點像樣的抵抗都遇不到。

　　如果說，最初隆山上的近萬人，還是能挑出來一些悍勇之輩，但經過龐大的擴充之后，什么街頭混混，小偷，人販子，紅了眼的賭徒，那些社會上最渣滓的一類人，被吸收了進來。

　　這些人能干嘛？他們只會欺負比自己更弱的人。

　　而如今，個個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連哭帶嚎，這里躲，那里藏。

　　當單方面的屠殺進行了一個時辰之后，冰狼衛終于碰到一點像樣的抵抗了。

　　趙九七終于組織起兩千人的隊伍，朝著冰狼衛的方向前進。

　　隆山賊未擴張之前的人滿是九千多人，其中有三千多屬于后勤人員，五千多的戰斗人員。其中挑出五百最驕勇悍戰的人，成為趙九七的親衛。

　　趙九七是不舍得自己親衛沖在前邊的，而且他覺得，這兩千人足夠把叛亂平息掉。

　　親衛是最忠于他的人，是精英中的精英，是他的嫡系，是他保命的根本。這個時候，這五百親衛也都披掛上陣，身上是精良的甲胄，胯下是上好的戰馬。這是標準的輕騎兵的建制。這些戰馬和裝備，正是趙九七擔任巡城司那段時間，偷偷搞到手的，這可大大提高了他們的戰斗力。

　　而阻攔冰狼衛的這兩千人，是好不容易從被沖散了的人員中，找出來的。都是原來的老賊。

　　他們也有一些裝備，身上披著輕甲，戰斗經驗也很豐富，并不像那些混混似的一擊而潰。他們比起腐敗的寶樹國兵丁來說，還更強大一些。

　　可惜呀，他們碰上的敵人似乎更強大一些。

　　冰狼衛之前屠殺的那些人，就像連來順受的綿羊，這兩千人在他們眼中，就是長著利角的山羊。

　　山羊雖然很兇，那也是羊。

　　左懷玉冷眼笑道：“終于不跑了嗎？列陣！”

　　當五百冰狼衛的散兵線碰到了兩千隆山老賊的陣列，一場以弱對強，以少對多的戰斗開始了。

　　弱的是兩千隆山老賊，強的是五百冰狼衛。

　　少的是兩千隆山老賊，多的是五百冰狼衛。

　　當兩千老賊，仗著自己人多，準備以多欺少的時候。才發現，什么叫做真正的以多欺少。

　　他們的總人數雖多，但接戰的面兒就這么大了。

　　每個賊兵都覺得自己前后左右都是敵人。對方既靈活，戰陣配合又出神入化。

　　當賊兵舉刀架起敵人砍過來的一把刀時，自己的背心一痛，低頭一看，一把刀尖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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