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沈翊還在對著顱骨的照片試圖復原肌肉組織，杜城突然走進來，“不用畫了。死者身份已經明確。”

        沈翊抬頭看去。

        只見杜城走路帶風，沈翊剛抬頭，人就已經在自己桌邊站定了。

        “死者名叫高小敏，是北江高中原高一的新生。她的母親在她失蹤的時候就報了案，但是一直沒有找到人。正好當年北江高中因為醫學試點項目采集過一批學生的數據。我們做了脫氧核糖核酸的比對，確認死者就是高小敏。”杜城從案卷里拿出一張照片，“我們還找到了死者當時報到時登記的照片。”

        杜城把照片遞給沈翊的同時不經意往他面前的畫板上瞥了一眼，震驚，“真被你畫出來！”

        只見那畫板上的素描人臉和照片上的幾乎一模一樣。

        沈翊也看到了照片上的人，捏著筆笑道，“我正準備去找你邀功呢。不想還是慢了一步。”

        “什么叫慢一步，你這速度還叫慢？那什么叫快？”杜城一臉你就不要謙虛了的夸張表情。

        “真的太像了。”杜城說完看看照片又看看畫板，忍不住贊嘆，“果然是神奇畫手啊！”

        沈翊貌似有些苦惱的扶額嘆息，“那是蔣峰隨便叫的，你心里不認可就不用這么叫了，聽著怪別扭的。”

        “我怎么不認可了？！”杜城立刻反問。問完后心里咯噔一下，自己這急忙辯解的樣子好像早就接收人家似的。杜城有些后悔這么快就把心里話講出來，他本來還想考察一段時間呢。

        果然，沈翊聽到后就笑了起來。

        怎么說呢，這人不僅長得好看，笑起來的時候就更好看。

        杜城盯著他的側臉微微出神，直到人家把照片遞還給他，“所以，城隊下一步準備怎么查？”

        ……

        有報案歷史就不難排查。

        杜城很快就找到了高小敏父母的住址。

        門打開。一位中年婦女看到是幾位穿著制服的警察，一時間有些懵，“幾位是……”

        “我們是北江分局的刑警，關于您女兒的失蹤案，我們想要進一步和您了解一下情況。”

        “失蹤？”女人怔愣了一下，很快想起些什么，有些愣愣的出神。

        “媽媽，是誰在敲門呀？”一個稚嫩的小女孩的聲音從女人背后傳來，杜城看到從女人背后探出了一張紅撲撲的小臉，那是一位十歲不到的女童。水汪汪的眼睛寫著天然不加掩飾的好奇。

        杜城的眼神大概說明了點什么問題，只見女人訕笑一下，自己開始解釋，“這是我小女兒。”

        沈翊看了眼面前的女人，隨后微笑著對小女孩招了招手，“今天太陽真好，要不叔叔帶你去樓下玩一會兒滑滑梯吧？”

        小女孩有些膽怯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跟著叔叔去玩一會兒吧，媽媽有事要和這幾位叔叔聊一下。”女人說完感激的看著沈翊。

        沈翊微微點頭，就帶著小女孩下樓去了。

        杜城簡單說明了一下來意。

        “什么？北江校區挖出的骨架是小敏的？？”女人震驚，然后開始哭起來。

        蔣峰問，“您知道校區挖出骨架的事情？”

        “我，我在地區新聞報紙上看到的。”

        杜城沉默了幾秒，放緩聲音問道，“那您能跟我們說說關于您女兒的事情嗎？”

        “小敏是八年前失蹤的。案子過了很久一直沒有消息。我就知道肯定是不好了。”女人一邊一邊哭泣。

        從沈翊帶著自己小女兒下樓去玩之后，女人的臉色就再也沒好起來過，她白著一張臉，此刻似乎是再也憋不住一般的哭了起來。

        杜城沉默了一會兒，這種事情他們當警察的自然不會少見，但是見得多了，不等于免疫了。

        他不想主動提起受害者的傷心事，但是為了真相終有一日得到昭雪，又不得不問。

        “那您還記得當時發生過什么事情嗎？”過了一會兒，杜城輕聲的問。

        女人想了想，隨后搖頭，“她從小就內向，有什么事情也不會主動跟我們說起，她失蹤還是學校老師電話告訴我們的。”

        “她晚上不回家？”

        “不回家。學校是提供住宿的，小敏高一下半學期就和我們說，她想要住宿。”

        杜城點了點頭，“我們知道了，那她的東西還在嗎？方便我們帶回去查看嗎？”

        “在的在的。”女人從一個陽臺柜子的下面搬出了一個紙箱，“她不在那幾年，這些東西我一直就沒動過，直到……直到我知道自己又懷孕了……”女人說著大概覺得自己對不起大女兒，又開始慟哭起來。

        杜城，“您先生呢？”

        “他半年前出車禍，死了。”

        他們拿到了高小敏的遺物，又按例詢問了一些事情。下樓的時候，杜城看到沈翊和那家的小女兒在話題胖有說有笑的。

        小女孩咯咯咯的笑聲像是百靈鳥一樣清脆又透著無憂無慮的歡快。杜城腳步一頓。

        “沈翊。”他隨后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

        沈翊回頭看過來的眼底都是帶著笑意的，杜城怔了一下。

        “走了。”隨后他說。

        回去的路上，正好經過一所小學。

        此時正是放學的時候。

        杜城踩下剎車等著一群學生從自己車前過去。貌似不經意的問起，“這些小朋友看著真可愛啊。”

        沈翊也在看那里，頭也沒回的說，“是啊，朝氣蓬勃什么都不用擔心，還有著用不完的精力。”他說話的時候，杜城從他的側臉的弧度就能知道，沈翊此刻正在笑著。

        “你喜歡小孩？”杜城問。

        車內忽然安靜下來。至少杜城是這么覺得的。不然為什么我會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片刻后，沈翊轉頭看過來，“為什么這么問？”

        杜城一時間說不清楚自己心底的感覺。

        他忽然咧嘴笑道，“哪有這么多為什么，就是看你好像挺喜歡小孩的，就隨便問問。”

        “昂，是啊，是挺喜歡。”沈翊說。

        “那不打算要一個？”

        沈翊笑罵，“怎么要，我連女朋友都沒有，自己生嗎？”

        杜城卻沒有笑。

        前面的小學生都走完了，后面車按了喇叭杜城才回神。

        車繼續往前開。但是杜城卻覺得自己心里憋得慌。他把主駕駛的側窗打開了一點。

        又過了一會兒。

        “如果一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小孩呢？你會遺憾嗎？”杜城忽然問，聲音被窗邊漏進來的風一吹，有些模糊。

        但沈翊還是聽見了。他想，我為什么一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小孩？我又沒有什么隱疾。

        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人從那家人家出來就一直這么陰沉沉烏云密布的樣子，這到底是怎么了？

        “我身體好著呢！”沈翊試圖開個玩笑緩和下氣氛，但是見效甚微。

        又過了幾秒，沈翊終于側轉身認真的看了杜城一眼，疑惑的問道，“你這樣子，到底是想說什么？？”

        話音剛落，杜城就突然給他來了一個急剎車。

        沈翊被安全帶一下子勒的有些懵圈，“？？？？”

        我說什么了，這么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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