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宣州府，陳青竹很快又奔赴臨近的大同府，永平府，保定府，真定府如法炮制了在宣州府所做的事。

一個白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晚上，她又去了幾個州府的糧倉，對其真實的糧食儲量進(jìn)行了探查，以便做到心中有數(shù)。

如此，若她從禁軍倉庫里搬來的糧食不夠分，那也可以從這些地方再取些糧食。

這是又一個滴水成冰的寒冷夜晚，四處奔走的陳青竹沒有浪費靈氣開啟防護(hù)罩，身上也結(jié)滿了冰霜。

對普通人來說，這樣的寒夜卻是更加難熬。

宣州府龍門衛(wèi)獨石堡。

軍戶聚居的村落里，一處昏暗破舊的石屋內(nèi)。

丁豐年一家五口人瑟縮地擠在屋里唯一一處炕床上，身上搭著一床打滿了補(bǔ)丁的被子。

即使如此，也難以抵御那刺骨的寒冷。

兩個大人，三個孩子，沒有誰睡得踏實。

他們不僅冷，肚子還餓，胃里跟要燒起來一般。

丁豐年本是懷來衛(wèi)的軍戶。

可如今，天寒地凍不用守城，千戶便只留了值守的人，叫大家回來自己吃自己的。

今年夏天干旱，懷來衛(wèi)的土地本也貧瘠，交了千戶老爺們要的稅，根本不剩多少糧食。

他們一家人哪怕極度省吃儉用，每天只和著干菜樹皮吃一頓，也僅僅只堅持到了五天前。

這五天，他們只能靠著屋外的冰水果腹，一天比一天餓得叫人發(fā)瘋。

屋里沒有人動，也沒有人喊，都不想吵醒別人，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做這些無用的事。

丁豐年睜著眼睛熬了一夜，眼里滿是紅血絲。

看著石頭縫隙里逐漸透出來的天光，他動作輕微地掀開被子爬了起來。

咬著牙，抱起了睡在他這一側(cè)的已經(jīng)五歲的小女兒。

懷里的孩子輕飄飄的，人也昏昏沉沉。脫離了被窩的那些許溫暖，下意識便往他懷里鉆，聲音也微弱得跟小貓崽一樣：

“爹爹，冷。”

丁豐年心中一揪。

這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可全家已經(jīng)徹底斷糧五天了，再不進(jìn)食，全家所有人都要一起死。

他知道，村子里一些人家比他們家情況更糟糕，已經(jīng)有人易子而食。

妞妞是年紀(jì)最小，身體最弱，活下來的希望最小的。

犧牲了她，他和媳婦還有兩個兒子才可能熬到來年春天，到時候野菜長出來了，大家才有希望繼續(xù)活下去。

丁豐年雙眼泛紅，抱緊了懷中的孩子，踉蹌著朝門外走去。

妞妞，別怪爹，要怪就怪這個世道！

嘎吱——

木門打開的聲音吵醒了床上那個同樣瘦得只剩下一包骨頭的婦人。

這是丁豐年的妻子陳三娘。

就著門口透進(jìn)來的天光，她看到丈夫懷里露出來的那一雙小腳，整個人一激靈，因為饑餓而昏沉的頭腦也清明了不少。

一看床上少了的孩子，立刻就撲下炕床，跌跌撞撞地朝丁豐年撲去抓住他破爛的衣裳：

“你要帶妞妞去哪里！啊！你要帶她去哪里？”

她的嗓子激動到破音。

“我……屋里太悶了，帶她出去散散步！”

“不行，你們哪也不許去！我不許你帶我的妞妞去任何地方！”陳三娘撲過去搶丈夫懷里的女兒。

丁豐年知道，妻子已經(jīng)看出了他的意圖。

事到如今，那也沒必要繼續(xù)瞞著她了。

他死死地抱住女兒不松手，嗓音沙啞，帶著絕望的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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