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那時候我就在想,憑什么他們都有,偏偏就我沒有?
從外表看上去同蘭云止一般無二的青年走到放著托盤的桌子前。
伸手取碗的同時,也同時發現了壓在下方的字條。上頭不過寥寥數語,卻看得青年眉頭微蹙。
隨即,他取過一支筆,墨跡在昏黃的燭火中暈開鮮紅的筆觸,正如青年眼角的那一滴淚痣。
曾經若隱若現的一抹朱紅,如今鮮明地仿佛剛剛用朱砂點上。
青年寫完回執,隨手將紙條字條壓在鎮紙之下,便端起那只碗頭也不回地向著里間走去。
寢殿之中陳放有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許多物件,置身其中青年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依舊是那種不緊不慢的安靜步子。
一直走到最靠近里頭的那間屋子。
此處的陳設比起臥室,倒更像是一間書房,目之所及的地方,無論是架子上還是桌子上,都擺放著滿滿當當的書籍。
材質從竹簡、到絲帛、到紙張,再到一些看不出具體類型的動物皮革……幾乎無所不有。
看得出,房間的主人理當是個愛好閱讀之人。
然而,此時進入屋子里的青年,卻只是目不斜視地經過這一堆堆的書冊與文集,來到一扇鑲嵌著古樸燭臺的墻邊。
不起眼的銅制燭臺,上頭甚至都沒有一根蠟燭。
不知是什么年代安置在墻上的,黑漆漆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明明是銅制燭臺,卻隱約散發著一股古怪的鐵銹味兒。
青年走到燭臺前,抬起空著的那只手,一下按在了底座之上。
他垂著眸子,眼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掌,一點點被指縫間溢出的鮮血浸染,臉上沒有絲毫的動容。
血流了許多,卻沒有一滴落在地上的。
就好像被那只小小的燭臺盡數吸收了一般。
不久,就連青年手上沾著的血也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不久之前,除卻青年愈發蒼白的面色,還有緩緩在面前打開的一道門。
這道門出現的無聲無息,打開的門洞隱隱散發著透骨寒氣,就像是走到了冰窖的門口。
一身單薄衣衫的青年卻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端著手中的碗,一腳踏入了其中。
就仿佛走進了一張怪物的巨口,在青年的身影完全沒入其中的瞬間,門也在他的身后悄然合上。
但青年依舊沒有回頭,而是熟門熟路地在幽深的暗道中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轉過又一個拐角,眼前忽的亮起螢火般的幽光。復前行,推開甬道盡頭一道門扉之后,終于豁然開朗。
這里沒有一絲火光,卻一點都不顯得昏暗。
原來,一顆顆嬰孩腦袋大小的夜明珠被鑲嵌在本該擺放燭臺的地方,除此之外,還有各種閃爍著流光溢彩的珠寶晶石堆成了小山似的一堆堆。
乍一看,這房間簡直就是個藏寶庫。
可是,房間里這些所謂的珍寶似乎都沒有受到應有的珍視,而是被隨意丟在一邊。
就這么將屋子最中央的位置留給了一座晶瑩剔透的冰棺。
上頭并無棺蓋。
因此能夠一眼看到棺中之人,是個模樣俊朗的年輕男子。
只見他閉著雙眼,雙手自然交疊著放在身前,神態一派安詳。
也不知已經死去幾許,雖然面色稍顯蒼白,看起來卻是栩栩如生,仿佛不過只是剛剛睡去了一般。
更奇怪的是,這個躺在棺材里不知多久的人,并沒有像尋常死者一般套著壽衣,而是身穿一件刺繡精美的錦紅衣袍,那樣式分明更像是一件婚服。
“我又來了。”
一道聲音忽然在寂靜的屋子里響起。
正是已經走到了棺材前的青年。
他深深看著棺木中躺著的人,目光中是化不開的眷戀與癡迷。
“今天又是月半,好大一輪月亮掛在天上,可惜你看不見。”
青年小聲說著,他的嗓音也輕柔到了極點,仿佛唯恐一不小心將對方吵醒一般的。
說話間,青年將一直小心捧在手中的瓷碗放在了一邊。
然后倚靠著冰涼的棺材席地坐了下來。
“我其實一直都不怎么喜歡月圓,因為我沒有要思念的人。但是其他人都有。父親、母親、還有我那些如豺狼虎豹般險惡的叔伯兄弟……有一個算一個,就連隨便經過的一個出身低微的婢子都有思念掛懷的對象。”
“……”
“那時候我就在想,憑什么他們都有,偏偏就我沒有?”
青年像是抱怨般地碎碎念著,時而迷惑,時而怨懟,臉上的神情生動,看向棺中之人的目光卻越發溫柔。
“然后你就來了。”
“……”
“你知道嗎?你應該知道的。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對你一見鐘情了。”
“……”
“你幫我趕走了那些討厭的家伙,把我從地上攙扶起來,那么小心翼翼又萬分愧疚的模樣,仿佛不小心將滿身臟污沾在對方雪白衣衫上的人是你,而不是我。那時,我在你的懷抱之中,深埋著頭顱,因此你沒有發現,你以為的惶恐不安,其實是暗自竊喜。”
“……”
“那時你對我說,是你來遲了。其實,你來得正好。若是再晚上一點,你見到的或許就是滿地的碎肉和骨頭渣了。你看,你這樣好,我又怎么舍得讓那些骯臟的東西污了你的眼睛呢。”
說到此處,青年竟是微微地笑起來,仿佛忍俊不禁一般地。眉眼中透出滿滿的少年氣息。
只是剎那間,青年臉上的笑忽然又止住了,原本清澈的眼底驀地陰云密布,蒼白的臉上陰沉的可怕。
“可是為什么……”
青年一字一頓地追問,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棺材里的人。
“這樣好的你為什么執意要離開我呢?在我、在我已經變得不能沒有你之后,在我愚蠢地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幸福之人的時候,你為什么就能選擇以那樣殘酷的方式從我的眼前消失呢?”
說話間,他似乎是過于激動,伸出的手無意間揮到了男子交疊的手掌,只是那么一下,放在上方的那只手竟然就從手腕處斷開了。
不過斷口處露出的并非鮮紅的血肉,而是一片死氣沉沉的灰白。
見狀,青年先是一驚,眼底閃過慌亂和懊悔交織的痛苦神色。
他竭力克制住自己沒有當場發瘋。
而是顫抖著一顆心,輕手輕腳地將那只斷開的手又給接了回去。
然后便是反反復復地不住道歉,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
青年冷不丁地抽出一把匕首,將自己犯下過錯的那只手狠狠扎個對穿,重新撕裂開才愈合不久的傷口。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失血帶來的暈眩讓青年恢復了稍許的平靜。
他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害羞表情。
“你看我,凈做傻事了。忘了還有正事要辦。”
青年說著,重新端起先前的那只碗,碗中晃動著的液體此時呈現一種濃郁的暗紅色。
青年湊到嘴邊含了一口,沒有直接咽下。
而是低頭湊近了棺材中男子的面龐。
溫柔地扶起對方的下巴,然后干脆地吻上了那雙緊抿的唇瓣。
隨著血腥的味道在交纏的唇齒間彌漫開來。
原本如石像般躺在棺材里紋絲不動的男子竟是微微睜開了眼睛,沒有焦點的雙眼茫然地注視著前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神情茫然的就像是一只方才破殼的雛鳥。
唯有被動承受著這個世界交付給他的一切。
喉頭有節律地細微滾動。像是嘗到了甜頭一般,男子順應著牽制著自己的那股力道,本能地仰了仰脖子。
這一微小的舉動,就像是無意間掉進干草垛中的一顆小小火星。
青年只是怔愣了一瞬,便突然開始以近乎瘋狂的攻勢加重了這個吻。
這次夾帶私心的渡喂最終還是演變成了一場單方面地糾纏和掠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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