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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回歸


“取回我的……心臟?”
  聽到心臟這個詞,青年平靜的眼底第一次出現(xiàn)了名為動搖的情緒。盡管十分輕微,但那已經(jīng)是自青年出現(xiàn)起,最為強烈的情緒波動了。
  然后他順著枇杷的視線低頭,看向自己。
  伸手向自己的心口,掌心處果然一片寂然。
  可是……這里曾經(jīng)有過什么嗎?
  青年并不確定,他其實并不存在【現(xiàn)在】之前的記憶。
  因為他本身就是這樣一種存在,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既不知生也不知死。
  他所見到的永遠都是【現(xiàn)在】——因為他的【現(xiàn)在】已然貫穿了過去和未來。
  將眼前之人稱作年輕時的自己,也并不是因為通過記憶認出了對方。
  ——而是因為一種若有似無的感應。
  青年知道他們之間有所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就好像一根無形的絲線,松散地連接著本該毫無交集的二者。
  而每一次絲線拉緊,青年循著這微弱到隨時都可能斷裂的線索,都會找到奄奄一息的‘他自己’。
  每一次都是在對方的瀕死時刻,
  青年想,這大概是因為即將被拖進世界的另一面。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聆聽對方臨死前的最后愿望,然后加以實現(xiàn)。
  這就好像是一種預先設定的程序——找到那個人,實現(xiàn)對方的愿望,并且始終如此。
  青年也不知道自己這么做的初衷,但依稀感到這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好像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這個。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什么嗎?
  ——當然是有的。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見過太多的緣故,那些痛徹心扉的死亡,那些流離失所的悲歌,那些爾虞我詐的血腥背叛……似乎已經(jīng)無法讓他產(chǎn)生任何的感慨。
  沒有悲劇的襯托,也就無法清晰地定義所謂的喜劇。
  所以,青年只是靜靜看著,像一個早就百無聊賴卻無法找到其他樂趣的冷漠看客。
  如果加以干涉會讓戲劇變得精彩嗎?
  甚至沒有開始動念,他已經(jīng)否定了這個念頭。
  在這個不分先后,無始無終的世界里,他早就看到了所有的結局。
  一樣的故事,相似的劇本,一次次地上演,難道也因為對手戲的演員彼此對調,就能使編劇的水平變得更加高明么?
  ——不會的。
  因為世事如此,人心亦如此……甚至連他的存在也是早就被安排好了的。
  青年并不因此感到沮喪,也沒有遺憾或者憤恨,或者其他或好或壞的情緒。他只是沒有什么特別的感想。
  傳說,世界的本源是混沌。
  在不同的傳說版本中,蒙昧的狀態(tài)被以不同的形式區(qū)分和打破。
  比如無中生有的上帝,在黑暗中呼喚出光明,繼而創(chuàng)生萬物……
  又比如一斧頭破開天地的盤古,在完成最初的工程之后,盤古倒下化生為萬物……
  每一個故事都從混沌中來,然后出現(xiàn)了某個節(jié)點,在那個至關重要的時刻,某個前所未有的存在突然出手,世界便由此產(chǎn)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終于變成了前所未有的另一個樣子。
  ——這難道不奇怪嗎?
  契機又是什么?
  似乎從未有人真正做出解答,可供參考的無非是一些模棱兩可的答案。比如偶然,比如時機剛好……
  于是,存在本身就變成了正確。
  ——世界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一個偶然的契機,對于棲息于這個世界中的族群而言,則是一種剛剛好的恩賜。
  他們以自身的生死為依據(jù)推斷出了那個節(jié)點,以自身的形象創(chuàng)造出了能夠在那個節(jié)點發(fā)揮出關鍵作用的超人形象。
  并且反過來推崇為神明,加以頂禮膜拜。
  以此論證自身的合理性和能動性。
  因為他們是神的子民,理應享有這個世界,因為他們繼承了神的力量,自然可以更好地改造這個世界,變成他們想要的樣子。
  他們摸索規(guī)律,建立秩序,劃分事物的邊界,區(qū)分同類與異類,又在同類之中進一步地向下進行更為細致的劃分。
  沒有人知道,存在于同類之間的第一場流血斗爭,是在何時何地又是為了什么而發(fā)生的。
  當然關于這個第一場本來就是一種假定,就像假定一種既定的因果規(guī)律一樣——
  你需要去相信一件事情別無例外,不是因為例外發(fā)生在不可觀測的層面,而是因為現(xiàn)有的已經(jīng)被掌握的規(guī)律規(guī)避了這種意外的發(fā)生。
  總之,當人們被迫陷入鮮血淋漓的爭斗與犧牲,或者主動或者被動,或者邪惡或者正義地陷入戰(zhàn)爭的時候,戰(zhàn)爭已經(jīng)具有了其相應的定義和必然性。
  就和存在本身一樣牢不可破。
  青年注視著這一切,看著那些細致到可以用年齡、性別、外貌……諸多特征加以區(qū)分的人們最終被自然分割成生死兩個陣營。
  而這種劃分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生即是生,死即是死。人們因此感到自己無能為力。
  如果說貪生怕死是一種本能,而物傷其類,同伴的死亡與失去的痛苦無疑又加劇了這種本能。

  人的壽命也許會因為科技進步,生產(chǎn)力的提高而大幅延長,可是生死永遠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就像是上帝卷起黑暗的那個手勢,又像是盤古分開天地的那一斧子。
  如此美妙而神奇,當人類在甜美的想象中舉起自己的手,所做的也不過是在無邊的黑暗中點起一盞幽微的火焰。
  ——你看到了火光,于是也看到了火光之外的巨大黑暗。
  神話的時代似乎已宣告終結。
  但那些奇詭神秘的傳說,卻又比過去的任何時候都散發(fā)出更加濃郁瑰麗的香氣
  愈加明確的分工,愈加分明的層級——孤獨與隔離營造的自由表象之下,是對往昔那種人神共存的曖昧時代的隱匿渴望。
  神真的存在嗎?
  ——不見得。
  但人可以相信神的存在,并且由此相信那是一個兼具浪漫與可能性的時代。
  回到過去真的就更好嗎?
  ——也不見得。
  但僅存于幻想中的美好,永遠是無限接近于圓滿的。因為從不存在真正的圓滿,而這種不圓滿本身就是一種極致的圓滿。
  于是,在盤古早已作古的這個時代——就連上帝也一度被宣告死亡,置身其中的人們,卻帶著一種極度務實的態(tài)度,展開了一場極盡夢幻的浩浩蕩蕩的科學造神運動。
  首先,需要足夠的高度,足夠的距離,以確保其擁有【神】的氣質和質感。但又不可過于遙遠,而是需要保持剛剛好的距離和高度……就像是月亮。
  足夠叫人仰望,又不失為夜空中最為迷人和耀眼的所在。
  人會情不自禁地被月光吸引,抬頭看向月亮,并且沉迷其中。
  月亮的光輝能夠如日光灑落大地,卻從來不會燒灼人的皮膚、刺痛人的雙眼,而是一位溫柔的母親,無聲照拂著這個人世間。
  所以,如果存在一個人造神,那祂必然具有月亮般的氣質。
  而人造神的作用便是游走在天地之間,充當溝通人與未知的中介,實現(xiàn)人類集體幸福的美好愿景。
  然后……然后……
  在如同背景介紹般的文字過后,突然出現(xiàn)了白噪音般的呲呲聲。
  青年并不感到十分困擾。
  雖然根據(jù)相應的推理,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那項計劃的產(chǎn)物。不過因為并沒有相關的證據(jù)支持,所以也只能保持在猜想層面。
  成功或是失敗,原本就不在青年的評價體系之中。
  他只知道,時間到了……根據(jù)那股若有似無的牽引,他出現(xiàn)在那個【年輕時的自己】面前。
  只不過這一次,自己似乎來早了。
  因為對方尚且沒有陷入瀕死的混沌狀態(tài),于是他們面對面地看到了彼此,活生生地,或者至少還沒有死透。
  這本該是一件不被允許發(fā)生的事情,青年心想,不過按照他一貫以來的態(tài)度,發(fā)生也就發(fā)生了……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不過是多等片刻。
  在等待的時間里,青年主動向對方打了個招呼。這似乎也是不被允許的,但是管他呢,他就是突然想那么做了。
  ——是的,他【想】。
  不是因為程序設定的必要流程,而是他【想】這么做。
  不僅如此,他還和對方說了多余的話,一些【不應該】的話。
  但是……
  管他呢。
  只是,還沒有等到那一刻的到來,少年就主動向自己提起,想要出去再見某人一面的要求。
  這算是臨終前的最后愿望嗎?
  青年有些不確定。
  這愿望似乎是有些過于平和了,不夠執(zhí)念,也不夠血腥。
  所以他再三向對方確認——好吧,他不得不承認,這也在【不應該】的范疇。
  沒想到,之前還堅定表示自己想要再見某人一面的少年,突然臨時改口……果然,還是反悔了么?
  青年并不意外,他從不會善意低估一個人類的貪婪,即使那個人是【他自己】。
  接下來,卻聽到了一個多少有些匪夷所思的要求。
  回家……
  這兩個字,在青年心里激起了輕微地波動——但是還不夠,直到他聽見了對面問他,想不想取回自己的心臟。
  心臟……屬于他的心臟……
  青年的第一反應是,原來是存在著這種東西的么?
  他按著自己左側胸膛,那是人類一般用于安置心臟的場所。
  此時此刻,那里一片寂靜。
  好像從來如此,好像未來也將繼續(xù)如此。
  可是少年卻問他,想不想取回自己的心臟……上一句是什么來著?
  似乎是回家,回到對方真正的來處。
  來處,也即是源頭。
  源頭是可以無限追溯的東西,對置身輪回中的人而言,哪里又稱得上什么真正的源頭?
  可少年只是微笑,配上那滿臉駭人的血跡,還有隨著鮮血被沖刷出眼眶的東西,饒是看多了尸體與殘骸,這也算不上是什么賞心悅目的畫面。
  但青年卻莫名被那笑容吸引,又或者是被對方話語中的提議吸引。
  他有些分不清,索性就放棄了分辯。

  少年說話了,那聲音那么輕、那么沙啞,聽起來就像一聲輕微的耳語……又或者是他自己的回聲。
  少年微笑著輕聲說道:“我的愿望就是,如你所愿。”
  “……如你所愿?”青年怔怔重復著對方的話音。
  話語出口的瞬間,他看到少年臉上露出了夙愿達成的釋然表情,而那具本就已經(jīng)破敗不堪的身體也終于不支地向前倒落。
  青年想要伸手去接,伸出的雙臂卻擁抱到了一片虛無。
  房屋搖晃起來,像是被外間的黑暗擠壓到了極點,眼看著此間即將崩塌,青年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只是站在原地,感受著胸口中熟悉又陌生的沉穩(wěn)跳動。
  他的心……回來了。
  轟隆一聲,頭頂傳來土崩瓦解的聲音。
  散落的土塊掉下來砸中了他的肩膀,他一愣,這在從前是不可能的。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
  在轟然倒塌的黑暗掩埋的瞬間,他才依稀想起,取回了心臟的自己如今也不過是一介凡人。
  但已經(jīng)太晚了,這大概就是他終究逃不過的……結局吧。
  熟悉的黑暗再次降臨。
  只是這一次不再是全然的寂靜,鬧哄哄的像是有不少人圍繞在他的身旁。
  其中有一道聲音尤為突出,是誰……在哭?
  吵得他腦袋疼,身上也跟著著了火似的哪里都疼。
  胸口處沉得厲害,快要喘不過氣了——
  “動了!哥哥的眼皮動了!”什么人驚喜地叫了一聲。
  于是,先前那種喧鬧停滯了一瞬,就連那道哭哭啼啼的聲音也頓了頓。
  青年——
  也就是喻輕舟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睛,面對一眾不可思議的目光,虛弱地笑了一下:“怎么……突然這么安靜,我都……不習慣了。”
  先前在口中叫著哥哥的孩童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先是吃驚,然后大喜,然后眼眶紅紅地想要撲將過來,卻被近前的少年一個抬手揮到了一邊。
  正要生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氣鼓鼓地退到了角落。
  其他人同喻輕舟寒暄了幾句,口里說著不打擾后者休息,陸續(xù)離開了。
  徒留喻輕舟與面前埋著頭一言不發(fā)的少年。
  喻輕舟瞧著對方那副幼稚的做派,不由地失笑:“還不起來啊,跟只鴕鳥似的。”
  聞言,少年的身子動了動,還是沒有抬頭。
  只悶悶地說了一聲:“你才鴕鳥呢。”
  喻輕舟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那顆毛茸茸的灰白色腦袋:“好了好了,我是鴕鳥行了吧,乖,把頭抬起來,這么久沒瞧見,我都快忘了你長什么樣——”
  話音未落,眼前的腦袋嚯得抬了起來,露出少年人哭得眼睛紅紅,鼻子紅紅的一張臉,看起來又可笑又可愛。
  臨了還兇巴巴地說一句:“你敢!”
  這是變成小兔子了啊……
  喻輕舟心里想著,也就隨口說了出來。他是笑著說的,隨即就笑不出來了,這兔子牙口忒好,咬得他嘴唇都出血了。
  喻輕舟心想,哪有這么虐待病人的,剛想把人推開,少年卻又撲上來扒住了他的肩膀,用無比委屈的聲音可憐巴巴地小聲說:“等你好久了……喻輕舟。”
  頓了頓又道:“歡迎回來。”
  啊這……火一下子就發(fā)不出來了呢。
  喻輕舟禁不住又在心里嘆了口氣,同樣伸手攬住了對方的肩膀,感受少年肩頭輕微地顫抖,只覺得心底一片柔軟:“嗯,久等了,阿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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