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當初洛潮汐就知道對方,  據說是從京城里來的，也是和殷老爺不對付的陸家支系。

        他們會選擇對自己下手，估計是覺得自己的紡織廠阻礙了他們的生意,  一是覺得自己插手了幽州城現在的秩序,  阻礙了他們斂財的路。

        但真的只是這么簡單嗎？

        洛潮汐繼續往后看去。

        【若是東窗事發你們就咬死了是自己嫉妒,  不然……】

        這三人連忙磕頭，那管事這才放了三人出去。

        可這三人離開之后并沒有立刻走開，而是在門口又等了一會兒,  聽到了里面兩人的說話。

        【確定那個洛潮汐就是和那個姓殷的老不死有關的那個？】這似乎是那個姓陸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大家都知道這個洛潮汐手段非常，經常能拿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而且那個白疊子和羊毛也是從他這邊流出來的，準錯不了。】

        那邊沉默了一下,  然后又是那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過段時間京城的賞賜會下來,  到時候我會通知你，讓他知道什么是他不該動的。】

        洛潮汐總算明白了因為什么。

        后面的記憶就是他們幾個混進了紡織廠，在紡織廠里工作生活,  然后在今天下午收到了明天京城來的人會到城里，這才讓人動手。

        這三個人走的路線全都是紡織城的死角，巡邏根本發現不了。

        若不是今天來的那幾個小妖怪臨時起意，把他們抓了個現行,  估計真的要燒起來他們才能發現。

        洛潮汐把記憶塞回去,  這才起身離開。

        “明天早上把人送到官府去。”洛潮汐對管事說,  “今晚你們在這里守著。”

        “但是送到官府去……他們不一定會說吧？”

        “沒事,  他們會說的。”洛潮汐揮揮手,  “去查查那個西行布莊。”

        “是。”

        洛潮汐這才緩和了神色，跟幾個小妖怪說話。

        “多虧了你們。”

        洛潮汐說道，“不然這次紡織城的損失會很慘重。”

        紡織城里每隔十五分鐘就會有一隊官兵巡邏,  雖然會讓人覺得過分嚴格，但也對這些人造成了一定的壓迫，讓一些心里有鬼的人不敢動手。

        洛潮汐也下了禁制，除了得到允許的員工和一部分客戶外，其余沒有得到允許的人是無法通過禁制來到工廠內部的。

        這兩道防線已經足夠將所有危險扼殺于搖籃之中，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今晚巡邏的人里有人被西行布莊收買了，故意空出了兩分鐘，這兩分鐘不僅是巡邏的死角，還給了他們幾個作案的時間。

        要知道工廠里大部分建筑和材料都是易燃的，這一把火下去能直接全都燒光！

        洛潮汐面色陰晴不定。

        因為巡邏的官兵守軍是官方安排的。

        周節度使平常很忙，自然沒辦法管這種巡邏安排的小事，都是交給手底下的人來，為了防止有人摸清規律，每天巡邏的官兵都不是同一個營的。

        但西行布莊和那個陸大人的手伸得很長，竟然真的靠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摸透了每個營換房的規律嗯，然后找到了合適的賄賂人。

        莫潮汐是真沒想到這些人害人竟然能這么有毅力。

        今天京城的人來？

        特意選今天給自己找麻煩？

        那就看著吧。

        他也不管現在是晚上，洛潮汐直接策馬去了周節度使的府里，直到天蒙蒙亮才回來。

        第一天一大早，洛潮汐就在店里見到了關西。關西身后帶著一個伙計，身邊跟著一個店員，這個店員正盡職盡責地給他介紹著店里這段時間新上的貨物，關西身后的那個伙計手里的本子已經記了不少，前面翻了好幾頁，應該來了挺久了。

        “你先去忙別的吧，我這邊估計還有一段時間。”關西見洛潮汐下來之后說道。

        “那你先選著，我去趟紡織廠。”

        關西心頭一跳，叫住洛潮汐：“你等我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去，小肖，你先記著，有什么需要等我回來的時候再看。”

        “好的老大。”被留下的隊員放下乖乖點頭。

        現在關西對紡織廠真的很感興趣，他昨晚回去之后就跟客棧里的其他客人打聽紡織廠，倒還真的讓他打聽出了不少。

        這幾個月紡織廠可是康州城最熱門的話題，還有人在說今天紡織廠重新招了一批員工，有的人知道晚了沒能選上很后悔，又說這個紡織廠的機器特別厲害，一架機器就能頂得上普通人工作一整天，織出來的布又快又好還非常整齊，就算不拿去賣，自己拿著穿也很不錯。

        他打聽了一圈回來，反倒是對這個紡織廠更好奇了。現在見洛潮汐要去紡織廠，忙不迭地跟上去想和洛潮汐一起去看一眼。

        哪怕關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見到紡織廠的規模時還是忍不住震驚。

        這根本不是洛潮汐之前說的家庭規模的紡織廠。

        只有在親眼見到后才能明白有上千個員工的工廠究竟有多大。

        幾百架龐大的紡織機一起工作的場面十分震撼，井井有條的工作現場和不時被抬起送出的布匹構成了一幅充滿機械美感的畫面。

        這速度，這規模！

        怪不得同樣花紋的布料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原來所有人按照一個方法利用機器做出來的東西就是一模一樣。

        關西看著洛潮汐的眼神很是復雜。

        這個人總是能給他驚喜。

        每當他覺得這已經是洛潮汐的極限時，洛潮汐總會告訴他，不，這不是，我還能更厲害。

        洛潮汐站在門口，看著倉庫墻壁上那經過清理只剩下痕跡的油印，忍不住瞇起了眼睛。

        “你這個工廠能夠打破整個晟國的布料物價。”關西感嘆道，“你會改變整個國家的紡織業。”

        被關西這話嚇了一跳的洛潮汐回過神來，“謝謝，不過要想達到這個目標啊還需要很長時間。”洛潮汐雙手叉腰，“每次來工廠，看到大家這么努力地干活都很有成就感。”

        “的確。”關西贊同地點點頭。

        尤其是這個工廠能給他賺很多錢。

        但這個時候的商人都有一個非常普遍的認知，那就是當官。

        在關西的印象里，如果能夠把這個織布機獻上去應該可以得到一個官位的，哪怕是最普通的八品小官也能脫離商人的身份。

        “你若是能把這個計策獻上去，肯定能得到皇上的青睞，到那個時候拿一個小官也不是不行。”

        “我對當官倒是沒什么興趣。”洛潮汐說：“你與其讓我去當官，還不如多給我點錢。”

        關西無法理解洛潮汐

        康州城的商人待遇還算不錯，是因為康州城就是靠商人發展起來的，再加上商人油水多，本地的官員自然不敢對商人不敬，但放在其他的城市，商人這個身份的確是不受重視。

        洛潮汐當然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放在這個朝代非常離經叛道，可有錢難買我樂意，他就是不愿意干，但該做的事還是會做。

        洛潮汐想起昨晚的事，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

        早晨十點，正是上午最熱鬧的時間，幾乎所有的商鋪都已經開門營業，和以前的每一個早上沒有任何區別。

        打破這片沉靜的，是一支三十人的小隊，前面的幾人壓著帶著枷鎖穿著囚服的人，堵在了西行布莊總店的門口。

        “就是這里吧？”隊長問道。

        被壓到前面那人戰戰兢兢地點頭，“是的，就是這個布莊的掌柜讓我們做的，他和另外一個叫陸大人的人讓我們去的。”

        被壓過來的三人看上去精神狀況有些不對，十分憔悴，眼里布滿了血絲，站都站不穩需要旁邊的士兵架著他才能往前走。

        這大清早的，突然有一隊官兵堵在了西行布莊門口，這里可是鬧市區，別說是行人。就是現在在開店的這些老板們也忍不住好奇地探出了頭來。

        難道西行布莊是犯了什么事兒？

        此時他們聽到被壓著過來的三個囚犯竟然說和西行布莊的掌柜有關，立刻好奇地小聲討論起來。

        “難不成這吳掌柜又雇人去鬧事了？”

        有和西行布莊的挨得近的老板忍不住感嘆道。

        “這個吳掌柜怎么了？”說話那人被人問，就直接說了，“這個西行布莊的掌柜吳老三可陰險了，為了搶生意經常雇混混去其他店里鬧事，像是這種布莊還好，可如果是飯店啊這種，就會雇混混去鬧事，說自己吃壞了肚子什么的，還把人家的大廚挖走，這些年，康州城的酒樓倒了好幾個呢！”

        他一邊說一邊回頭看問自己話那人。

        問他的是個看上去一十多歲的年輕男人，嘴上還有兩撇小胡子，穿得雖然樸素但看得出來料子很好，頭上還戴著一頂黑色的平沿大帽。

        “哎呦！”

        “怎么了？”那人拉了拉帽子問道，”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嗎？“

        “那倒不是。”那人還想再說什么，就見西行布莊里走出來一個干瘦的男人，赫然是這幾人記憶中的那個西行布莊的吳掌柜。

        “官爺，您來這這是……”其實吳掌柜一看到那被壓著的三個人心頭就是一跳，但他干這種事干的多了，也不至于被這么一嚇就立刻求饒，和往常無異，“有什么事不能進去說？”

        “有人舉報你雇傭混混潛入紡織廠放火。”

        “冤枉啊！”吳掌柜一驚，立刻跪下喊道，“我們西行商會往常最是遵紀守法，怎么可能做出雇人放火的事呢？那可是坐牢的大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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