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公主
回到嘉和長公主府時天色已經暗了,云夕月一進門便被長公主身邊的惠姑姑請到了長公主的院子。
主座上的女子雍容華貴,面容上的西域風情比云夕月要濃些,也看得出未曾被歲月薄待,看上去和云夕月倒像是姐妹一般。
這便是曾經的周國皇后,越國的嘉和長公主云楹珠。
縱使周國對她褒貶不一,有稱贊她敢于反抗無情多疑的周帝的,也有罵她不知禮數不守女德的,但在越國,嘉和長公主的名聲和地位確實從來都不會受到質疑。
是以這些年她在越國過得也還算順遂,只有周帝鬧著要云夕月回去的時候,才會顯露些煩悶。
在嘉和長公主的身前站定,云夕月躬身抬手行禮,道了聲“母親萬福”。
嘉和長公主神情略顯疲憊,將云夕月喚至身旁,將手中的厚厚的冊子遞給她,說:“要帶的東西理的差不離了,只差收裝,還有些得立即去定做,你瞧瞧可曾有遺漏?”
“好,辛苦母親替女兒打點。”
云夕月接過冊子,一面翻看著,一面聽嘉和長公主恨聲道:“當年倘若不是我看在夫妻一場的情面,未曾將他與那賤婢的丑事傳揚出去,他那點子臉面早就丟盡了,如今竟還幾次三番要奪走我孩兒,當真是不要臉皮的狗東西。”
自打云夕月決定回周國,嘉和長公主每日便要辱罵周帝四五回,有時還要進宮拉著越太后和越后一同辱罵周帝。
云夕月自然是絲毫不在乎那將自己母親氣得當了皇后合離第一人的父親,只是擔心嘉和長公主把自己身子氣壞了,便寬慰道:
“母親放心,您知道我的性子不會讓人拿捏的,而且待我回去他和那繼后瞧見我這個‘嫡女’想必也不會多開懷,表面上還得與我裝作和睦,難受的是他們,您啊,就安安心心在越國等我,待我處置好那邊的事就回來。”
雖然嘉和長公主已不再是周國皇后,而云夕月亦不是在周國長大的,但終歸云夕月還是周國的嫡公主。
在宗譜上她的身份甚至比繼后所出的安樂公主和涼王還要尊貴些,畢竟安樂公主和涼王出生時為庶出,是繼后封后才升為嫡出。
可想而知,他們理所應當地坐了十幾年的唯一嫡系的位置,如今云夕月這位嫡女回國,他們一家連同周帝都難免不會心懷芥蒂。
只是周帝為了同嘉和長公主爭一口氣,無論如何也要讓云夕月回到周國,到時候再是滿心不虞也只能自己忍受了。
思及此,嘉和長公主神色舒緩了些,沒有之前那般氣悶,但又有些擔憂女兒,說:“話雖如此,但難保他們不會因此對你出手。”
云夕月放下手中的冊子,回道:“他們不出手才奇怪呢,想必他們也定然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將來我的公主府規格最大、嫁妝最豐厚、夫婿也地位最高吧。不過女兒也并非毫無自保之力,此次婉清和元麒也會陪我一同前去,不會叫他們輕易得手的,母親放心吧。”
嘉和長公主看著女兒神色平靜但眼底有著藏不住的鋒芒,嘆道:“我知曉你如今是有主意的,但切記萬事不要冒險,要以自保為上,有什么事也要立刻將消息傳回來,你舅舅最是疼你,定會替你作主的。”
云夕月自然是立刻答應下來,并再三保證絕不以身試險,不會主動去惹事,這才被準許回房休息。
惠姑姑帶著人提燈送云夕月,途中惠姑姑向她透露自己也被嘉和長公主點去周國照顧她。
云夕月詫異道:“姑姑如今合該與母親一同安養在越國才是,怎好勞動姑姑辛苦奔走?”
惠姑姑微笑著回道:“長公主殿下也是擔心郡主您身邊的人伺候得不仔細,老奴雖然年老,但做事還算利落,能為郡主效勞亦是老奴的福分。”
云夕月擺手道:“我是您一手帶大的,自然知曉您做事豈止是利落,不必如此自謙,您能陪著我,我自然也是高興的。”
惠姑姑笑道:“郡主過譽了,還望去到周國后郡主不要嫌棄老奴嘮叨。”
云夕月回想起幼時常常因為練功廢寢忘食,便被嘉和長公主支使惠姑姑管制一日三餐,并且被強迫午休,夜晚亦是辰時便得上床休息。
而且若是自己抵抗或者耍花招,便會被惠姑姑反反復復地念叨,直到保證絕不再犯為止。
云夕月頓時有些頭疼,悄悄嘆了一口氣,回房后便將兩位侍女玉瑯和紅豆都叫到身邊,叮囑她們惠姑姑也會同行,將來她們在惠姑姑手底下一定要小心做事。
如今在越國,玉瑯和紅豆在云夕月的院子里,除了云夕月就是她們最大。
云夕月是再好伺候不過的主兒,尋常也不會輕易責罵奴仆。
不過惠姑姑可是出了名的嚴厲,掌管長公主府數十載無人不懼,她們縱然是云夕月的貼身侍女,若是犯了錯免不了也要吃掛落。
玉瑯倒還好些,從來都是再聰敏小心不過的人,云夕月頭疼的主要是紅豆。
紅豆這丫頭和玉瑯她們這些打小□□出來的家生奴婢不同,是云夕月在外習武時撿到的。
紅豆家里窮,家里又有兩個哥哥,便被爹娘給發賣了,但她天生蠻力,自己半道上從人販子手上逃了出來,恰好便撞見了在山中修行的云夕月和云夕月的師父魏源。
云夕月見紅豆凄慘的模樣,便詢問了幾句,得知她原是被家人發賣,人販子又要將手上的姑娘都轉賣去青樓,這才拼盡全力逃了出來。
聽聞如此慘事,云夕月自然不會坐視不理,與魏源一同將正在搜尋紅豆的人販子捉拿去了官府。
云夕月知曉紅豆已然不愿回到拋棄她的父母身邊,而紅豆亦說要報答云夕月的恩情,云夕月勸不動,便暫時將她留了在身邊。
在外修行的五年紅豆算是云夕月的侍女和玩伴,也成了魏源的半個徒弟,跟著學了些功夫。
雖然她與云夕月相距甚大,但魏源畢竟是越國第一高手,紅豆的本事也能睥睨許多尋常武人了。
也正因紅豆一直跟著云夕月在外面自在隨性慣了,又是個有些木訥的性子,后來與云夕月回到長公主府要想改正也難了些。
回府后玉瑯雖是好不容易教會了紅豆些禮數,但紅豆與府上人精似的通曉人情的其他大丫鬟們是完全不能比的。
云夕月也知曉紅豆雖然憨厚,但總是聽話的,因此平常紅豆有不合規矩之處也總縱著她。
但惠姑姑可沒那么好說話,云夕月便不得不提醒一番,而紅豆顯然也有些害怕,縮著脖子表示自己會小心的。
轉眼到了越帝壽辰這天,早早的云夕月便和嘉和長公主一同入宮,陪著越后說話。
越后是一位面容秀麗氣質溫婉的女子,看著便叫人感覺親切。
不過越帝后宮幾十年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并且沒有一個妃子翻得出浪花,越帝的兩位皇子也皆是越后所出。
這便足以見得越后并非是什么心慈手軟的大善人,不過對于云夕月來說,這個舅母卻是再好不過的舅母。
自打她幼時隨母親回到越國,就從來沒有在越后這里受過冷待,就連兩位表兄也未曾排擠嘲諷過她,對她很是愛護。
正相反,不僅因為越帝十分憐惜皇妹和侄女,還因為越后膝下沒有女兒,所以越后對她很是疼愛,比起親女兒也差不了多少了。
越后拉著云夕月坐到她身邊,嘆道:“月兒這一去便不知何時能再相見了,舅母實在是舍不得。”
聞言,云夕月寬慰道:“舅母放心,待明年舅母生辰,月兒便回來看望您。”
雖然明知是安慰之語,越后仍舊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那舅母一定給你留個最好的位置。”
正說話時,宮人稟報二皇子云燁也到了,越后笑著揚聲道:“你這皮猴,不安生跟著你父皇見客,好端端的又溜到本宮這兒作什么?”
只見神情張揚的玄衣少年作了個揖,回道:“母后明鑒,那些個宗親不敢拉皇兄說話,反倒對著兒臣沒完沒了的,兒臣也是怕影響了皇兄和宗親聯絡感情。”
云燁這張嘴總是能言善辯的,越后只能搖頭笑道:“你啊你啊”
云燁落座,又道:“正好也來陪母后和姑母說說話,有日子沒見到姑母了,姑母定然也是想念侄兒的。”
嘉和長公主慣來也是喜愛自己這嘴甜的皇侄兒的,笑著開口道:“正是呢,姑母最愛同你說話,月兒是個嘴笨的,不像你會哄姑母開心。”
聽到這話,云夕月頓時委屈道:“母親怎可如此嫌棄我?”
云燁也打趣道:“我看月表妹打小就愛跟在皇兄屁股后頭,可別將皇兄那性子也學了去。”
云夕月挑眉道:“像太子表哥一般穩重有什么不好?二表哥可是對太子表哥有什么不滿?不如我替你轉達給太子表哥?”
別看云燁總是明里暗里擠兌云煊,其實他也還是很懼怕云煊那面無表情地滔滔不絕的嘮叨的。
是以聽到這話,云燁連忙告饒,讓云夕月莫要將此事告知云煊,否則好不容易因為越帝壽辰暫時不用進學而得來的幾日假也要不安生了。
而越后則是揶揄道:“本宮記得你們倆從前總是打架,每次燁兒都打不過月兒,還每次都被煊兒罰得重些,看來燁兒這輩子只有你們倆治得住了。”
聞言云夕月和嘉和長公主都笑了起來,而云燁則是黑著臉,說:“那都是他們倆合起伙來欺負我,再說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現在未必就打不過月表妹。”
越后說:“月兒可是自小習武的,你卻連騎射都總是不合格,被煊兒說了好些回也不見勤加練習,如今還想同月兒比試?”
云夕月也帶著笑意開口道:“二表哥若是真想試試,我隨時奉陪。”
云燁干咳一聲,回道:“今日我身子不適,改日再比吧。”
眾人見他這模樣,皆笑了起來,連侍奉的宮女太監也都低著頭抿起嘴偷笑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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