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獻藝
還沒等云夕月琢磨出些個什么,周帝便攜周太后登場了,她隨眾人起身行大禮,隨后宮宴便正式開始了。
哪怕這對嫡母和庶子私下里關系平平,但這種場合周帝還是作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樣子,底下的人也紛紛好一陣地吹噓恭維,場面很是火熱。
此番也是云夕月回宮后頭一回正式出現在眾人面前,不過關于她的傳聞其實這些日子早已在京都之中傳了又傳,現下也有不少目光明里暗里地打量著她。
而云夕月仍舊還在為著之前的種種思慮發著愁,一時間有些走神得厲害,還是她旁邊座位的慕羲貞小聲提醒她,她這才反應過來方才周帝喚了她。
云夕月鎮定心神,走上殿前,跪下行禮道:“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歲。”
“嗯,起來吧。”
“是。”
云夕月站起身,又聽周帝說:“方才皇后同朕說,你初來乍到,怕是京中許多人還不識得你,不如趁著今日獻上一番才藝,好讓大家認識認識。”
此話一出,周太后立馬不高興了,在周帝身旁沉聲開口道:“羲月堂堂公主,又是女兒家,怎么好當眾獻藝?皇后,你出的這是什么主意?!”
而繼后站起身來,低頭福身,狀似惶恐道:“母后恕罪,臣妾只是想著安平公主自幼在越國長大,聽聞越國女兒皆能歌善舞,也不避諱這些個,便想讓安平公主能表現一番罷了。”
見繼后矯揉造作的模樣,周太后越發不喜,呵斥道:“荒唐!此事若是羲月自己提出的便也罷了,你在這兒替她做什么主?如若不然,便先叫羲瑤歌舞一番,你可愿意?”
聞言,繼后立馬有些著急了,面上強自鎮定地說:“這、這自然是不行的,羲瑤她是公主”
周太后冷冷地說:“聽你這意思,難道羲月就不是公主了?”
“臣妾臣妾”
繼后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求助地看向周帝,后者眼神一掃,示意她閉嘴退下。
而后周帝干咳一聲,說:“皇后這提議雖有些不妥,但不如先問問安平的意思,若是她愿意,自然也是極好的,左右在場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如此也算是一樁風雅之事了。”
聞言,云夕月當即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心想著,這繼后看來果真很是了解周帝的心思,此番分明就是他瞧著她在這兒便心生不悅,故意想折騰她一番罷了。
繼后有意擠兌她是真,但更多的怕不是順水推舟,令周帝有機會讓她難堪。
她這個父皇,看來當真是小肚雞腸得緊,叫她回來甚至還要折辱于她,當真是半分帝王風范都沒有。
果真不愧是那個將原配妻子和親身女兒丟在一旁的周帝,這么多年過去,他冷心冷肺這一點當真是絲毫沒有改變。
而且周帝這么一說,若是她推辭了,只怕旁人都會覺得她不識趣,恐怕會有更多對她不好的評論傳出去。
而若是要應下,也得看怎么應,她是琴棋書畫皆擅長,也練過些越舞。
只是若是選擇表演琴棋書畫,一來這些不容易出彩,二來這些也是宮人獻藝常作的,她再表演當真是有些自降身份。
不過若是選擇跳舞,她所擅長的越舞又不適合在周宮跳。
仔細思量了一番,云夕月福身回道:“既然父皇這般說了,兒臣自然也不好推辭,那兒臣便獻上一支劍舞,以供諸位觀賞。”
周帝挑了挑眉,說:“哦?劍舞,倒是少見貴族女子習得此種舞。”
云夕月淡然回道:“回父皇,兒臣會些武功,因而便興之所至練了此舞,只是不甚精通,總被說舞意少了些,劍意甚濃。”
周帝撫了撫胡須,擺擺手道:“無妨,你且表演吧。”
云夕月應聲,而這時慕羲辰卻站起身來拱手道:“父皇,既然二皇姐要獻藝,不如兒臣便在旁以琴奏和。”
聽到他的聲音,云夕月詫異地看向他,而慕羲辰也對她點了點頭。
云夕月收回目光,心情有些復雜,毫無疑問,慕羲辰此舉是維護她,既然他也獻藝了,由兩人配合,那她這般便沒有那么掉面子了。
只是還沒等周帝說話,繼后便打斷道:“不可!你休要胡鬧!”
此時下面的慕羲瑤也假笑著出聲道:“涼王只怕是吃醉酒了吧,你那琴藝哪里拿得出手?更別說與二皇妹配合了,父皇可千萬別當真。”
這話倒是將慕羲辰給堵住了,他也自知自己的確琴藝不精,只是一時心切想要為云夕月出頭,這才沖動地站了出來。
而云夕月也對著他,開口道:“既是如此,涼王殿下的心意我便心領了。”
說完,她便要轉身下去準備,而此時,一道清朗溫潤的聲音在殿后方悠然傳出:“微臣斗膽,愿為安平公主奏琴。”
眾人回頭,只見今日頗為風光的新科狀元陸長川,此時竟站了出來,一襲青衫翩然,當真是好一個溫雅君子。
周帝招手示意他上前,并不怎么高興地開口問道:“陸卿,怎的愿意為安平奏琴?”
而陸長川唇角微揚,神情淡然地回道:“依陛下所言,此番安平公主獻藝乃是一樁美談,臣亦甚為認同,因此便斗膽獻丑了。”
周帝一時哽住,他可沒打算真的讓今日云夕月獻藝成為什么美談,只是如今陸長川這么說,他也不可能反駁回去。
只是他心下還是對陸長川有些不滿,想著這人雖然頭腦好,但著實有些沒眼力見,當真是個愣頭青。
不過轉而周帝又想到眼下朝堂的確實在沒什么能用之人,早知如此當年便不處決掉那么多朝臣了,現今他著實很需要陸長川這樣的人才。
于是周帝便又消了氣,還同意了陸長川的請求,心想著左右他也是為了出一口氣,誰讓云夕月這個女兒從來不體貼他這個父皇,多年來一直留在越國。
不過這種機會日后多的是,她如今回了周國,他什么時候想起來了,便能拿捏一番,只要不做得太過火,越帝也沒理由找他的麻煩。
因此也沒必要同陸長川這個毛頭小子如何計較了,想必他也是心思不夠穩重,急于出頭,才如此莽撞行事的。
周帝替陸長川找好了理由,而這邊云夕月與陸長川領了命后,便一同退下準備。
云夕月側目看了一眼,隨后低聲對身旁比她高一些的男子問道:“我這人一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不知狀元郎究竟為何要幫我?”
而她身旁的陸長川則低低地笑了一聲,說:“殿下如此問臣,一時臣也拿不出答案,興許臣自己也不知為何,就當是一時沖動吧。”
聽到這般模棱兩可的回答,云夕月有些疑惑地轉頭看向陸長川,卻見到他低頭淺笑的模樣,愈發地與記憶中的陸成舟相像了。
她突然有些想要直接問他是不是陸成舟的沖動,但話到嘴邊又被她的理智給壓了下去。
最后,云夕月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那便希望你莫要后悔這一時沖動吧。”
說完她便走向了另一個方向,而陸長川駐足,凝望著她的背影,笑意未散,輕聲自言道:“我不會后悔,那你呢?”
到了更衣的偏殿,云夕月便換上便宜活動的衣裳,她也不大在意夠不夠好看,不過穿在她身上,自然是沒有不好看的。
早先她也讓紅豆迅速回宮去取來她的長劍,此刻被她穩穩地握在手中,鋒利無比的劍刃上似有寒芒閃過。
一刻鐘后,延年殿內。
“安平公主獻舞——”
隨著通報聲落下,一身白底紅衫的云夕月,提著一柄長劍走入殿內。
她將一頭濃密的長發全部挽起,束在腦后,只留兩鬢有些縷的發絲垂下,顯得她的眉眼更為銳利,帶上了些英氣。
云夕月在眾人驚艷的目光和感嘆中,躬身拱手,道:“父皇,那兒臣便獻丑了。”
周帝收回方才被微微震驚了的神思,點頭揚手道:“準。”
隨后,云夕月便看向坐在一頭已經架好了琴的陸長川,后者輕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云夕月收回目光,面容沉靜地立在大殿中央,隨即一個抬手,她手中的長劍便揮出了一道冷冽的寒芒。
正當此時,陸長川的琴聲也悠然響起,似是與她心有靈犀一般,琴音墜墜,讓人無端感受到了一股迫人的壓力。
伴隨著琴音,云夕月將手中的長劍舞出了數道殘影,又配合著陸長川故意彈出的清晰的節點,在每一個停滯的時刻,都清晰地展現出她劍招中的殺意。
即便沒有用多少內力,但她的劍風依然讓不少人清晰地感受到了,更別提這滲人的力道,和詭譎的身法,些許個膽子小的已經被嚇得心底在顫抖了。
看著云夕月氣勢凜然的劍舞,周帝不由地皺起了眉頭,更是在對上她冷冽的雙眸的時候,心下微沉。
他仿佛頭一回清晰地認知到,這個女兒如今已然長成了,還有著那般令人驚心的氣勢,眼神之中鋒芒畢露。
雖然他自來偏愛慕羲瑤那般乖巧可人的女兒,但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的云夕月,他心中竟也彌漫出了淡淡的自豪。
甚至不由地想到,若是這個女兒與越國和那個瘋女人沒有什么牽扯,那該有多好。
在他看來,女兒強勢一些未必不是好事,在此亂世之中,作為一國公主,如云夕月這般才是更好的,哪怕是聯姻也能彰顯大國風度。
而如慕羲瑤那般端莊賢淑的,到了真正的大場面,便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更有甚者,若是周國女子皆如越國女子一般不拘于后宅,那周國的國力只怕是會提高不少。
只是他沒有自覺,他雖心底暗暗希望周國女子能如越國女子一般,強勢些有能力頂住半邊天。
但他又難以拋卻心中的成見,更不希望有女子借此挑戰他的權威,或者女子堂而皇之地挑戰男子的地位。
所以他絕不會真的那樣去做,現下如此這般對云夕月的欣賞和感慨,也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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