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非比尋常
“怎么這么不小心?等我回去問問巫醫(yī),給你要些治扭傷的藥草來。”喜擔憂道。
扭傷……她從未扭傷過,想象不出扭傷的感覺會有多疼。
“不用,已經(jīng)涂過藥了,過幾日就能好了,公主無需擔心。”伊還在推辭。
喜終于忍不住嗔怒。“騙人,你哪來的藥?”
下等奴沒有私產(chǎn),便就沒有藥物,又無資格問請巫醫(yī),怎會有藥可涂?
“工活勞累,又時常難免受些小傷,便常胡亂采些花草涂傷。久而久之,就懂了些藥理,基本的傷痛,都是可以自己處理的。”
伊為了打消喜的疑慮,面上笑得那叫一個云淡風輕、溫厚和善。
不過他裝歸裝,此時這句“懂些藥理”的話可確實是實話。
喜一臉驚愕。“你還懂醫(yī)?”
伊勾唇笑笑。“只是能治些尋常小傷,算不得懂醫(yī)。”
喜抿嘴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不作數(shù)!”
“什么不作數(shù)?”伊挑眉問她。
“你總是有百說十、有十說一,太過于謙虛。你說你只能治小傷,我不信。你的醫(yī)術(shù)究竟如何,我怎么也要親自試過才算數(shù)。等我哪天生一場重病……”
喜的小嘴張張合合正說得起勁兒,卻忽的被伊的手指壓住,再無法繼續(xù)“長篇大論”。
她怔住,瞬間呆得像塊木頭,撲扇著長長的睫毛傻傻看向伊。
而在伊修長微糙的指下,那粉紅的唇珠軟似棉桃、嫩如乳膏,仿佛再動一動便可將其揉出水來。
伊心中狂跳,大驚之下突的將手抽回,下跪叩首。“公主恕罪!伊并非有意冒犯!伊只是……不想公主亂說、咒自己生病……”
他后悔不已,暗罵自己怎會一時不自制、竟對公主做出了如此大不敬之舉。
突然而來的接觸,喜原本也是有些尷尬的,可當她留意到了伊耳根處的微紅,心情便瞬時莫名大好,將伊扶起,道:
“起來吧,我怎會因這點小事就怪你?你不希望我生病,那我不病便是。什么時候你想讓我病了,我再病!”
伊皺了眉,一本正經(jīng)。“這是什么話?伊怎會想讓公主生病?”他只盼她能永遠健健康康、幸福快樂才好。
“一生都不想?”喜睨笑著湊近。
“那是自然!”伊堅定不移。
“真的?”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喜笑嘻嘻的,一連三問,突然頑皮得像個小童。
伊被她逗得失笑,一遍一遍溫柔回著:“真的,真的,真的……”
……
這一日的喜不厭其煩的問著伊,又反復聽著伊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回答。
其實,她只是想要將伊對她的那份“在乎”感受得更加真切些,卻根本料想不到在多年之后,她這隨意玩笑的一句話竟當真會有成真的那一日……
……
幾日后的晌午,伊和三五個奴一同將新劈的木柴送去柴房,當他把最后一捆柴擱置柴垛之時,卻忽被其中一人勒住了脖子。
他一驚,幾乎完全出于本能的雙手抓住那人制著自己的手臂,猛的向前用力一翻,便將其重重甩落在地。
那人一看便是受過訓練的。他在方才的過程中迅速調(diào)整了落點,以至于減輕了自己的疼痛。他快速起身,緊握了拳頭便徑直向伊攻來。伊側(cè)身一避,順勢也出拳擊中了那人的左臉。
但見那人左臉吃力,其上的“奴”字竟也跟著瞬間模糊。那個字原來是臨時抹上的,而并非墨刑而留!
“你不是奴!”伊俊眼瞠大、驚駭非常。
此人假扮奴隸來此,難道只為殺他?而他看向四周,才發(fā)現(xiàn)其他的幾人都早已不知去向,此時在這柴房中,就只剩他與殺手二人。
被識破身份的殺手眼瞳冷冰,并未與他多言,倏的抽出藏在腰間的骨刃,狠刺而來。
伊萬萬沒想到,那害他之人竟沒有選擇揭發(fā)他會劍術(shù)之事,而是換了一個殺手前來。如此,左右他的拳腳早已暴露,便索性在此時也不作遮掩了。
伊身手輕盈,腦速更是反應極快。毫不費力便巧妙的將殺手的疾攻一一化解,而后更是招招制勝,氣勢強勁,逼得殺手再反擊不得。
柴房粗糙老舊的木門上有道道縫隙參差不齊。而那些縫隙之后,身形小小的紫葵暗暗盯著里面打得激烈的兩個黑影緊緊咬呀。
雖然里面太黑,他看不太清,但見那殺手這么久還解決不掉伊,便能知曉伊確實是個難對付的。
紫葵心下微沉,幾經(jīng)輾轉(zhuǎn)——
想不到這賤奴不止真的會些功夫,竟還是個能壓制得住殺手的高手。
只要將伊懂劍術(shù)的事公諸于眾,他便可令其獲死罪。可伊掩飾得好,很難在大庭廣眾露出馬腳。
又不能直接告訴父親伊會劍術(shù),否則父親定會斥責他不將心思好好用在課業(yè)上,卻因致一口氣而去關(guān)注一個不起眼的賤奴,失了他蒙山國少主的身份。
該如何才能除得了伊呢?要再多派幾個殺手聯(lián)手來殺他,還是再等等,以防將此事鬧大……
紫葵雙眼微瞇,忽聽骨刃落地,竟是伊已一掌將殺手擊飛,隨后便是一聲悶哼,殺手被伊死死按在了地上。
“可是庖正派你來的?”伊因太過用力而語帶微喘,眸光卻是犀利堅決。“你回去告訴他,我根本無意與他相爭,望他能還我一個清靜!再這樣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殺手自是沒有回他這句話,掙脫他微松了的禁錮便逃了出去,而在外面偷看的紫葵卻是一邊閃身藏去了房側(cè),一邊挑起了眉來。
這伊跟那老庖正還有沖突?倒是有趣了……
瞬間,他黝黑的圓瞳幽光一閃。
伊走后,他沉聲對身旁的熊尼道:“知道該去查什么了吧?”
熊尼一揖。“查庖正大人與伊有何過節(jié)。”
紫葵冷眸補道:“除此之外,還要徹查他的來歷和身世。”
“是!”熊尼已不再反駁紫葵竟想要去調(diào)查一個連豬狗都不如的賤奴,只因如今他也知道這奴非比尋常、確有可疑之處。
紫葵擺了擺手,令其退去,一副稚嫩的童顏上露出了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沉靜和憂慮。
能令小姑姑如此掛心的奴,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只是這伊區(qū)區(qū)下等賤奴,卻竟能善武至此……小姑姑那般信任于他,他可千萬別是有意接近小姑姑、別有所圖的哪國細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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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伊尹在最后雖然做了丞相,卻非純粹的文職,他善權(quán)謀,精兵法,所著書籍被后世歸為“兵家”著作。
故而很多人都認為他的“尹”相一職應屬掌管兵權(quán)的右相,所以我筆下的伊也是通劍術(shù)的。
●依據(jù):西漢國家藏書目錄《漢書·藝文志》,在“道家”類中著錄有伊尹所著《伊尹》五十一篇。
此書又與《太公》、《管子》、《鹖冠子》、《淮南王》等同被班固列為兵家,即可以當做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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