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四 干活兒
今日吃的是烙油餅,這也是十斤最愛吃的,做油餅的那漢子不是什么做這行營生的出身,手藝卻是極好,烙出來的油餅又香又脆,一口咬下去,滿嘴冒油-大口大口的咬著,心里頭都是舒坦。
十斤吃的黑色的嘴唇上沾著油光的,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走過來,也向著王渾行禮,王渾對別人都是愛搭不理的,不過卻知道這巨漢雖然長相兇惡,實則性格頗為的膽怯懦弱,也沒怎么干過惡事砸,在這些山賊里面倒算是最溫良純善的一個了,因此對他倒是也比別人好些。
他笑吟吟的問道:“十斤,今日軟材還差多少吶?”
“回大人的話,只打了四十斤,卻還差六十斤數。”十斤腰彎的更深了些,恭敬道。
“不過是六十斤,對你來說算個啥?你那一把子氣力,一扯不就是幾斤下來了?”王渾擺擺手:“去吧。”
“是。”十斤又恭恭敬敬的彎了彎腰,這才繞過去,出了營門。
出了營門之后,他便是往北走去。
他們這些拎著兩根繩子出去的,乃是給派出去采集軟材的。
說白了,就是去割草的。
這個年代,木材還是主要的燃料。而燒磚用木材其實并一-本-讀-小說 不很好,木材是硬柴,與之相對的,則是軟材,也就是長草,茅草。用軟草燒制磚,效果極好。現如今雖然不能燒制,但是賈云溪想來,多儲存一些也是好的,總是有備無患。畢竟這玩意兒不經燒,一旦用起來,耗費便是極快。
現如今,怕是已經存了有幾十萬斤了。
早前的時候,他還派人去堡后砍伐木頭,大木給磐石堡運來以作建筑之用,而砍下來的那些枝干,則是儲存起來留著當柴火。不過現如今磐石堡內的建筑基本上已經停了,他便把把伐木刀鋒人手撤了,都去割草。
這些放出去割草的,一個人一日的指標是一百斤。
晉北連年干旱不雨,莊稼不長,但是雜草卻是瘋漲。這玩意兒到處都是,數目極多,真要是下力氣用心做的話,一百斤也不多,用不多時便能湊齊了。
這倒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這些散出去的人,沒人監督,也沒人盯著,一個人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只要是酉時,也就是下午五點之前回來就成了。
而若是在這個點兒之前回不來,那后果就很不好說了。第二天餓一天是再正常不過的,挨一頓鞭子的也不是沒有。
把他們放出去,王渾并不怕他們跑掉。
那根本就是一種找死的行為。
磐石堡周圍幾十里范圍內,根本一個村子都沒有,要么是幾個莊子聯村而居的村寨,要么便是駐扎有明軍的軍堡軍寨火路墩等等,總歸一句話,反正是不可能瞧見那等三五戶聚在一起的小村子。
那些軍堡軍寨就不用說了,里面有正規軍駐守,雖說現在明軍已經孱弱之極,比之開國太祖皇帝,成祖皇帝時期橫掃.八荒的那支鐵血強軍差之千萬里,也屢屢被建奴給打的慘不忍睹,大敗虧輸。但那是因為他們的對手是建奴——這個時代整個東亞最強大,個人武力最強悍的一個軍事集團。而和其它的對手相比,大明官軍的戰斗力還是頗為不錯的,甚至在崇禎七年崇禎八年的這個時間段內,明軍和李自成張獻忠等人的義軍屢屢交手,也是勝多敗少,時常把李自成張獻忠等人的軍隊給打的大敗虧輸,七零八落。
至于村寨——這年頭兒村寨也是防衛森嚴,高墻聳立,更有鄉兵丁勇日夜巡邏。
想要打這些村堡的主意,興許六棱山極盛時期所有山賊傾巢而出還有可能,但若只是三兩個人的話,那根本是做夢。
這些人若是敢逃,就算是他們幾個人或者一個人逃出去,也是根本在附近都找不到吃的,因為他們沒錢買,沒錢那就只能搶,而偏偏周圍的這些勢力又沒一個是他們能搶得了的。找不到吃的就沒勁兒趕路,想徒步走回他們的六棱山老窩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更別說還容易被巡邏的明軍或者鄉勇給抓到——到那時候,可就不是當俘虜了,直接小命兒就得丟了。
能想明白這個的不在少數,就算是他們想不明白,也自然有人會跟他們說——王渾雖然憨厚耿直,卻不傻,時不時的那這些俘虜們弄到面前教訓一通還是會的。
況且,對于如何控制這些俘虜,張寒也還有其他的手段。
王渾只是看守這些俘虜的,作為磚窯管事的賈云溪也只有調派他們去做一些事的權力,而真正掌控他們的,是張寒。
當初張寒把這些俘虜們分成若干個隊,然后在每個隊里,選一個最懦弱,最無能,之前最受欺負的人擔當隊正,同時賦予了隊正分配對內吃食的權力。之后不久,便是成功的將俘虜們分化開來,隊正不甘再被欺負,開始拉攏人組成自己的親信,對抗那些之前欺負過自己的——一開始是對抗,后來占了上風之后,就變成了對那部分人的欺壓。
導致這些俘虜內部的矛盾非常嚴重。
之后那一次夜里死傷慘重的毆斗,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
從那之后,雙方的矛盾雖然被硬生生的壓下去了,但在私底下,其實是更加的嚴重。幾乎每個隊里,都分成了兩派甚至是幾派,他們之間互相敵視,拉幫結伙,明爭暗斗。而其中又有相當一部分的,已經是被分化了。
這一部分俘虜,基本上都是依附于隊正的,而隊正又是依附于王渾這些看守,才能不再被人毆打,反而是成為了人上人。依附的好處是明顯的,他們吃飯的時候分到的食物明顯更多,日子也過得不錯。
而這些能被散出去收集軟材的俘虜,都是已經被確定分化成功了的。
還有一種則是十斤這種,他們老實巴交,也不跟誰,說實話,這夯貨怯懦的很,也沒人看得上他。
至于那些現如今還是冥頑不靈,讓人看著不怎么放心的,則是都被留在營地中。他們,是不被允許出去的。
不出去并不意味著不用干活兒,恰恰相反,和那些外出的人相比,他們要干的活兒更重一些。
眼瞅著能出去的人都走光了,王渾站起身來,大喝道:“別在里頭挺尸了,都給老子滾出來。”
話音落下,各個棚子里便是出來不少人,這會兒剩下的大約有二十來個,其它的都出去了。
王渾點了點人數,眼見并無錯漏,便點點頭,一擺手:“走!”
他轉身當下走出營地,那些俘虜們也跟在后頭魚貫而出,給關到這兒這么長時間了,這些人也都給折騰的老實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沒人敢炸毛兒。
敢的人都死了。
出了營地,王渾招呼了一聲,在這里守著的幾個家丁便都是一身甲胄的出來,右手刀出鞘,左手提著鞭子。只要是有不老實的,立刻便是一頓鞭子抽過去。
這些俘虜著實是給打怕了,他們手里的鞭子已經很久未曾開張了。
家丁們押著他們到了那片被壕溝圍起來的空地,空地旁邊已經是扔了一些農具,有鐵锨,有鋤頭等等,都已經頗為的陳舊。王渾擺擺手:“干活兒吧,都快點兒。”
那些俘虜參差不齊的應了一聲,紛紛拿起農具進了那片空地,開始鏟地挖土。賈云溪自從那日被董策招去之后,每每便是惶恐不安,生怕大人對自己不滿,若自己丟了這差事,那可就是完全被打回原形了。以后要每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地里刨食兒不說,主要是地位身份都沒了。
后者讓他更難以接受。
想要保住位置,還得拿東西出來說話,是以天色剛一轉暖,他便是跟王渾商量著,讓這些人開始挖掘粘土,爭取盡量早日出磚。到了那時候,地位可就能穩固不少了。
這些俘虜們都在埋頭干活兒,家丁們則是在一邊監督著,有人回去把馬牽了來,他們都上了馬。一邊遛馬,而若是有人敢逃跑的話,策馬上去一刀剁了就是。
不管這些埋頭干活兒的俘虜們怎么想,至少十斤是不想有什么改變的。
他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
十斤一路往北,順著甘河,往上游走去。隨著他們的收割采集,離著營地比較近的那些草都已經被采光了,只能往遠處走,不過走的太遠也不是什么好事兒,畢竟把時間來回浪費在路上,干活兒的時間就短了,說不得還不能偷懶。
每日的指標完不成也是要挨鞭子的。
不過十斤顯然不這么想。一塊兒往北去的還有不少,十斤往前走了一陣兒,看看周圍還有人,便繼續往前走。再走一陣兒,再往前看看……只要是周圍有其它的俘虜,他便是往前走。一直走出了五里多地,眼見得周圍都沒人了,他繞過了前面那座小丘,方才停下身來。這兒已經相當靠北,若是從這里一直往下劃一條筆直的線的話,過了甘河,再往西一段距離,便能到達青鋒山的北麓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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