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八 大好機會!
心情雖然平復(fù),卻是變得很低沉失落,劉若宰也是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經(jīng)過此舉,若是給建奴整合了林丹汗的余部,招降了草原上最強大的察哈爾部,再加上本來就依附于建奴的科爾沁部等蒙古部落,那么幾乎可以說是統(tǒng)一了整個蒙古大草原上六成以上的力量。固然現(xiàn)在蒙古人的戰(zhàn)斗力比之前朝,比之國朝初期,甚至比之幾十百多年前都是有了一個極大的退步,但仍然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強大力量。
這些被建奴招降的蒙古部落可以輕易的提供數(shù)以萬計的騎兵,數(shù)以萬計啊!光是想想就的心里哆嗦。
而且蒙古這些年弱,一個是弱在武器差,二個是弱在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領(lǐng)導(dǎo)人,三是弱在軍心士氣差,軍紀(jì)不整,軍心很容易便是潰散,越來越打不得硬仗狠仗。
但是偏偏,這三個弱點,建奴都能給蒙古人補齊了。
建奴武器精良,鋒利堅固,甲于天下,這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沈陽城外那綿延幾十里的鐵匠鋪子日夜干活兒,打鐵之聲震耳欲聾,夜晚火光撩天,半邊天空為之赤紅,每日的武器產(chǎn)出就不知道多少,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而黃臺吉早就已經(jīng)證明了,他是一個相當(dāng)有手段且軍事才能卓越的首領(lǐng),建奴這$一$本$讀$小說()些年大大小小的仗打下來,更是有不少將才涌現(xiàn)。要說能打的,那可真是不知道多少,一個賽一個兇狠。
至于第三點——建奴軍中,素來以軍紀(jì)森嚴(yán)著稱,動輒砍頭殺伐。這些蒙古人既然歸順了人家,成了人家的手下,這個毛病怕是得好好改改了。再說了,建奴素來不拿外族當(dāng)人看,戰(zhàn)爭的時候驅(qū)使外族當(dāng)炮灰兒的事兒也不是干了一次兩次了,定然是不會多給這些蒙古人面子的。不服管教,軍心渙散?那就殺到你聽話為止!
如此一來,建奴的實力又是極大的增長,對于大明來說,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消息了。
劉若宰心情能好了才怪。
董策小心的觀察著他的神色,忽然開口了。
原本以為事不關(guān)己的劉若宰,在聽了董策這一句話之后,卻是臉色陡然大變。
“大人,為大人計,為大明計,為天下蒼生計,這可是咱們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啊!”
董策看著劉若宰,一字一句沉聲說道。
劉若宰一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董策,看了他好半響,才緩緩的吁了口氣,往座位上一坐,淡淡道:“說來聽聽。”
“是。”董策清了清嗓子,刻意的壓低了聲音,緩緩道:“那侯家偉帶著馬賊,是在不到十日之前打劫的范家的商隊,而屬下回去之后查了手中的地圖,發(fā)現(xiàn)從邊墻到歸化城,至少要半個月,二十天也不是不可能。也就是說,要到二月的上旬,他們才會到達(dá)歸化城,而且他們是提前到達(dá),也就是說,到了那時候,多爾袞還沒帶領(lǐng)軍隊從遼東出發(fā)呢!”
“屬下查閱了一番過去那些年建奴入寇的卷宗,發(fā)現(xiàn)他們在冬天行動的次數(shù),幾乎是沒有,無論是崇禎二年的入寇,還是去年南下,都是選擇在秋高馬肥,物產(chǎn)膏粱之時。”
“建奴也是人,也怕冷,自萬歷朝以來,天氣苦寒,冬日更是如此,遼東尤其之甚!更何況建奴國小人少,雖說能打,卻是國力微弱,要支撐萬余大軍數(shù)千大軍的出動,也絕非易事。他們最少也是會等到天氣稍稍暖和之時,才會出發(fā)。因此屬下以此判斷,他們就算是再怎么早,也早不過二月下旬去。”
“遼東距離歸化城并不近,遼東良駒所說甲于天下,建奴軍中步甲卻是更多,因此這萬余大軍,不可能都是騎兵,只要是有步卒,便拖累了行軍速度。三月能不能到達(dá)歸化城,還是未知之?dāng)?shù)。”
“侯家偉那廝,也算是做了一次好事兒,他也知道自己惹不起范家,因此把所有帶不走的糧食布匹,連帶著馬車,全都堆在一起,一把火燒了個干凈。便是車隊中的那些伙計護衛(wèi),也是殺光之后一并燒了,就此毀尸滅跡。若不是屬下誤打誤撞,恐怕這事兒便要成了一樁沒頭懸案。”
“既然范家的糧食已經(jīng)被燒了,運不到歸化城中去,那么就算是多爾袞到了歸化城,也是無糧可用,兵士因此困頓無力。而以人之常情來說,多爾袞在最開始的時候,肯定不會懷疑是范家的商隊出事兒了,而是會因為商隊在路上耽擱了。因此會選擇等待,而等上一段時日再醒悟過來,也是晚了。歸化城周圍已是一片不毛之地,蒙古部落都窮的叮當(dāng)響,在當(dāng)?shù)鼗I集糧食是不可能了。而甭管是從遼東調(diào)運糧食,還是再讓范家調(diào)運糧食,都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兒。”
“歸化城,遼東,張家口堡三地,互相距離都不近,便是快馬加鞭,一個來回也得十多日。想要順利籌集到糧食,且得等著呢!如此一拖延,怕是多爾袞只能領(lǐng)著軍隊在歸化城中困頓了,估計等糧食再次運到,怎么說也得四月多快五月了。”
早在來這里之前,董策便是已經(jīng)把這番話想了無數(shù)遍,因此這會兒說起來極為流暢,言簡意賅,毫無停頓滯澀。
劉若宰聽的緩緩點頭,董策分析的很是精準(zhǔn)直接,直接就點在了一個最要害的點上——糧食!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食,便是多爾袞帶了再怎么多的大軍,也是屁用沒有,只能困頓當(dāng)?shù)亍6叶呓o出的時間也是頗為的合理,這個時代沒有電話,沒有網(wǎng)絡(luò),最難得便是溝通和指揮,效率就是這么低,甚至可能還要更低。
只是,這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劉若宰已經(jīng)隱隱猜到董策要說什么了,卻并未打斷,只是聽著。
“而現(xiàn)在,尚未出正月,到四月,還有至少兩個月的時間,往多了說的話,三個月也不是不可能。大人,咱們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消息,豈能不做點兒什么?豈能坐視建奴勢力這般壯大?”
劉若宰眉毛抖了抖,身子往后一靠,看著董策,緩緩道:“你的意思是,咱們要上報朝廷?”
“上報朝廷是一定要上報的,但是不僅僅是這些。”
董策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既然建奴能夠招降那些林丹汗的余部,咱們大明為什么就不成?大人現(xiàn)在身為冀北兵備道,身在其位謀其政,又是第一個得到這消息的。因此完全有資格,也有理由,上奏朝廷,自動請纓,帶人前去大草灘招降林丹汗余部!”
“林丹汗余部雖然大不如前,但至少有幾萬帳牧民,十幾萬百姓,數(shù)以萬計可以上馬作戰(zhàn)的精銳騎兵!一旦收服了他們,讓他們?yōu)槲掖竺餍ЯΓ瑒t我大明,如虎添翼也!則我大明江山,金甄永固也!則我大明百姓,定對大人交口稱贊。則我大明圣天子,定對大人賞識恩重,從此簡在帝心,之后豈不直上青云?”
董策的聲音鏗鏘有力,仿若帶有金鐵之聲:“若是僅僅上報朝廷,可能得到的只是兵部以及山西提刑按察使司的一紙嘉獎而已,可能圣上根本都不知道有這么一件事兒,都不知道大人您的功績。但是一旦您如此上奏,則完全可以直抵天聽。大人,聞達(dá)于君前,效死于圣上,今日而已!”
盡管已經(jīng)大致猜到了董策會說什么,但是當(dāng)他親口說出來,劉若宰還是感覺到一股巨大的震驚!
這個年輕人,才不過是這般的地位,今日就有如此心機,如此城府,如此見識!
如此的謀略!
自從認(rèn)識董策以來,董策帶給了劉若宰相當(dāng)多的驚喜,但是從來沒有哪次像是這次一般的巨大。過去他就知道,董策有手段,有能力,能練兵,能打仗,也敢于任事,但是說句直接點兒的話——這些還都是在他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所允許出現(xiàn)的,是匹配他的身份的。
說白了,以董策的官職地位,生長環(huán)境,能有這樣的能力固然是不太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他比別人是要優(yōu)秀,但是也優(yōu)秀不了太多。
但是今日董策的表現(xiàn),他說的這一番話,以及這一番話中體現(xiàn)出來的他的見地,卻是徹底的顛覆了劉若宰過去的印象。
這等人才,去往一地?fù)?dān)當(dāng)知府,獨當(dāng)一面,或是在中央諸部之中,擔(dān)當(dāng)一個重要司的員外郎都是夠了。
他甚至在這一刻產(chǎn)生了懷疑,為什么董策能知道這么多?能想的這么多?遮莫真是天生奇才不成?
劉若宰知道,自己是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董策了。
當(dāng)然,在此之前,還需要解決面前的這個問題。如此一個巨大的難題同時也是機會橫亙在面前,劉若宰腦海中只是微微閃過一絲疑惑接著便是消失不見了。董策說完之后,劉若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并沒有答話。他只是在那里靜靜的坐著,抬起頭來,眼睛似乎是盯著天花板,怔怔的出神。但是那輕微顫抖的手指,還有時不時劇烈起伏的胸膛,卻是暴露了他的心情,說明此時劉若宰的心情極為的不平靜。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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