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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槍決九重術(shù)式


  ◎我還真的蠻有天賦◎

  “你們那怎么樣?”

  敘燃開放了佛身領(lǐng)域的權(quán)限,  將大和尚的通訊傳音拉進來,“希達爾應(yīng)該和你們說了吧,我在00監(jiān)獄區(qū)調(diào)查梟的事情。現(xiàn)在我手頭沒法使用通訊設(shè)備,  你方便的話就跟她說一聲,讓上議院多帶點人來,蠻棘手的。”

  而另一頭,  代表著釋沉的虛影擬像卻看上去有幾分疲態(tài)。

  “燃道友,  ”大和尚嘆息一聲,  “我與師叔此刻均被困于歸墟市邊境線交界處,暫時脫身不得,  萬不得已之下才聯(lián)系你的。”

  敘燃挑了挑眉,“正常情況你們不是應(yīng)該在處理紅樺市的殘余圣教成員嗎,怎么會跑到歸墟市去?”

  下一秒,  她聽見釋沉這樣道:“我們在歸墟秘境的殘留波動中發(fā)現(xiàn)了病毒痕跡,  疑似KL42原型,可當(dāng)即將入境之際……城市上空,原本被人為破開的生態(tài)屏障卻是自動復(fù)原了。”

  “與此同時,屏障附近出現(xiàn)大批量的感染者與綠袍人,早一步抵達當(dāng)?shù)氐能婈犨在城內(nèi),但后來的支援被堵在邊境線進不進去,  我們正在努力想辦法。”

  由于地理位置與其他方面因素,歸墟市上空原本是覆著一層生態(tài)屏障的,  也是因為這個,  從城市中抬頭看不見天際的日輪與月光,只能沐浴在模擬的霧霾與大雪之中。

  后來,  上古劍道大能華霄尊者因為意外而“魂散”,  這場變故給白星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于是策劃了一場針對歸墟秘境的精心布局,并利用無名之劍劈開了歸墟市上空的生態(tài)結(jié)界。

  從那時候開始,霧與雪消散,日輪與月光便重新照耀歸墟市。

  敘燃思索片刻,回復(fù)釋沉道:“關(guān)于屏障的事情,你可以去城市里找一個叫做白星的劍修,他對這方面有研究,說不定能幫上忙。還有,如果能聯(lián)系上希達爾,麻煩告訴她,我們找到了圣教組織背后的頭頭。”                        

                            

  她其實并不意外于歸墟市會淪陷,早在山海秘境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安切特的目標(biāo)就已經(jīng)盯上了這座城市,若不是敘燃他們回來得及時,歸墟早就淪為下一個紅樺之城了。

  這也是為什么當(dāng)初藺長纓執(zhí)意要與他們一起蹲大牢,敘燃阻止了對方并且將那件懸賞神器“驚鴻落影”強塞給藺長纓。歸墟市需要一個鎮(zhèn)場子的人,藺家主顯然比那幫只拿錢不辦事的政客們靠譜許多。

  只是……如果現(xiàn)今上八城的主力軍都被困在歸墟城內(nèi)外,那么00區(qū)監(jiān)獄這邊就注定無法分出人手。畢竟兩地之間來往,就算速度最快的也要個把小時,他們趕不過來。

  敘燃暗罵一聲,意識從佛身空間脫離,掃視了一圈周圍正怪叫大笑著的犯人們。

  他們因為久違的自由欣喜,而忽略了內(nèi)部的巨大威脅。一旦山神覺的系統(tǒng)完全啟動,別說是一個垂直之獄,整片00區(qū)在轉(zhuǎn)瞬間就會淪為血毒災(zāi)難地。

  突然想起什么,敘燃又道:“對了,少皓峰的現(xiàn)任山神赤珠,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在歸墟市東南角的位置,你們也可以試著聯(lián)系祂。這家伙現(xiàn)在可迷信了,苦無師傅稍微動動嘴皮子,祂會幫忙的。”

  “……”

  可另一頭的釋沉卻沒有第一時間回應(yīng)這話。敘燃本來以為是遇到什么緊急情況,直到片刻之后,她聽見大和尚壓抑著情緒的語句。

  “師父,在前日圓寂了。”

  “……”

  敘燃驀地沉默下來。

  就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話語,可當(dāng)最后一個字眼落下的瞬間,仿佛周圍喧鬧的噪聲都死寂一片。

  眼前,巨型建筑的內(nèi)部已然出現(xiàn)塌陷的情況,敘燃與周邊的犯人們一同抬眼去看即將沖破牢籠的“神”,良久,她緩聲道:“沒有任何征兆嗎?”                        

                            

  “……師父說,他在世間的修行已經(jīng)抵達圓滿。”

  “嗯。”

  敘燃想起沈老,那位來自于人世間的干練老太太。

  在最后一面臨行前,沈老也提到過,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敘燃后來并沒有刻意去打探她的消息,這名將一生奉獻給槍決術(shù)法的老者大概也同今日的苦無大師一般,在某個平平無奇的日子里閉上眼睛去了吧。

  老人的離去就像是一座藏書閣的消逝。

  敘燃不知道苦無大師在臨終之前是否會選擇將最后的修行奉獻給他唯一的大徒弟,就像是沈老那時候的意圖獻祭,這大概是他們唯一能留給后輩的東西。

  而后輩們,從此將背負(fù)著另一人生命最后時刻的重量,在通天的歸途路上艱難前行。

  “……師父坐化前,提起過道友你。”

  大和尚壓抑著語氣,才重新開口道:“師父只留了一句話。”

  正在此刻,感受到周圍開始劇烈波動的磁場,敘燃低垂的眉眼一厲,猛然擺出戒備姿態(tài)。

  釋沉也察覺到了他們這里的危機,無奈兩地之間均已是水深火熱的狀況,只無奈嘆息一聲。

  “等會再聊,我得去撈人了。”

  敘燃迅速朝著大和尚丟下一句,脫離佛身領(lǐng)域重新拾起了ak,遙遙朝著上空隱約露出輪廓的人影放了一槍。

  并不是錯覺,耳畔隆隆作響的水聲愈發(fā)大了,連周圍沉浸在狂喜中的犯人們都察覺到不對勁。

  “監(jiān)獄塔塌、要塌了!快跑!”

  人群中傳來一道驚恐叫喊,幾根水柱不斷從開裂的縫隙中涌出,甚至將周邊這座大型荒廢墳場都給澆灌上色。

  犯人們頓時蜂擁著朝外部跑去,敘燃也跟著他們的隊伍往后撤。而正在這時,驟然斷裂的一處建筑橫梁架上方,露出了判官慘白至極的面孔。                        

                            

  陸判身前橫亙著的那支判官筆已經(jīng)斷成兩節(jié),頭戴的機械面具碎片扎進面皮中,整個人狼狽得像是被打斷渾身骨頭的死狗。

  而安切特站立在逐漸顯現(xiàn)出全部身形的神像肩膀上,垂著眼瞼望向躺倒一地的鬼差判官。

  “我們曾經(jīng)都犯了錯誤。”

  湛藍的發(fā)絲垂下,他的語氣依舊平和而溫柔,像是在包容著眾生的神祇。“犯下的錯需要彌補,罪孽的土地終將凈化……這并非出自我的私心,而是自然的選擇。”

  與山神覺那龐大的軀殼對比,安切特的人形顯得渺小又可笑。

  但此時此刻沒有人敢對他大聲說一個字,生怕還沒開口,便瞬間暴斃在詭異神像的壓迫下。

  敘燃在心里盤算著他們這些人能夠拖安切特多久,夠不夠拖到支援來的時刻,隨后在察覺到體內(nèi)驟然翻涌起來的熱意后,腦中所有思慮便轉(zhuǎn)換成一句話——

  徹底完犢子了。

  佛修的面龐上泛起熟悉的紅,而出現(xiàn)相同反應(yīng)的人顯然不只她一個。四面八方,好不容易從垂直監(jiān)獄出逃的犯人中間,起碼有接近三分之二的人群竟是在同一時間血毒發(fā)作,眼珠赤紅著粗喘起來。

  安切特居高臨下地望著病發(fā)的人群,他甚至無需做出任何多余的舉動,便輕而易舉掌控著數(shù)千人的血液本能。

  【我所之地,皆為涅槃。

  我所經(jīng)之處,皆成凈土。】

  那句古老而繁復(fù)的咒語再一次從口中念出,在替換了主語之后,這不再只是信徒們稱頌?zāi)干竦馁澑瑁怯伞吧竦o”本身親口吟詠,聽起來充斥著神圣的惡意。

  可笑的是,直到這一刻,敘燃忍受著體內(nèi)血毒發(fā)作的痛楚,再抬頭去看那個立于神像肩膀上的人影時,她依舊沒有感受到安切特的惡念。                        

                            

  一切都仿佛是理所當(dāng)然,罪孽需要被凈化,時代需要重獲新生,而安切特只不過是提供了部分幫助而已。

  “……”

  “……什么洗腦儀式。”

  沉默半晌,敘燃從咬緊的唇齒間擠出一聲嗤笑。

  這個高度跟距離,按道理說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影是絕對不可能聽見的,可下一秒,安切特的目光卻精準(zhǔn)無誤在病發(fā)的人群中鎖定這個方向。

  他嘴角掛著一抹淺笑,耐心地解釋道:“并不是洗腦哦。我只是想要贖罪而已,想要看到這個世界,涅槃重生。”

  體內(nèi)被感染的血毒已經(jīng)迅速爬滿全身,甚至思維隱隱有了不受控制的影響。

  敘燃下意識想要放出佛身抵消這種副作用,卻在后背處傳來的陣陣酸疼中意識到,千手領(lǐng)域已經(jīng)被炸毀了。

  短時間內(nèi),可能再也見不到那幾根冤種真身們,而被血毒蒙蔽的大腦逐漸發(fā)昏,使得她步伐虛浮著好似踏空在云端之上。

  “……”

  敘燃并沒有抬頭去看安切特此刻的舉動,她垂眼望向自己死死抓握著槍械的手指,仿佛透過四周不斷涌出的血水,看見一根根金紅色的虛影正在朝她曳動揮舞。

  張牙舞爪的,下一秒就能齊齊杵到她鼻子底下豎中指。

  佛修的嘴角不知何時揚起一個笑來,不是那種本能反應(yīng)下亢奮的笑,就只是一個堪稱平和的微笑。

  “其實我大概知道苦無師傅最后留的那句是什么話。”

  她這樣喃喃自語道,絲毫不在意周邊亢奮著相互廝殺的人群。

  類似的話語慈年大師說過,巫燭說過,沈老也說過。

  只是敘燃一直將這話當(dāng)成茶余飯后的笑談,她沒怎么當(dāng)真,但也沒妄自菲薄過。                        

                            

  指關(guān)節(jié)一推一拉,槍械清脆的上膛聲響起,落在嘈雜人海中掀不起任何一點浪花。

  敘燃到現(xiàn)在還記得,沈老在提起槍決九重術(shù)式最后一重的時候,老太太頗為孩子氣地皺了皺臉,說道:“反正基本上沒人能夠修煉到最后一訣,那我就算瞎編一個術(shù)式也無妨吧。”

  說著,大筆一揮,刷刷在那個名詞之后加上了修煉注釋。

  敘燃手臂平舉,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山神巨像的其中一條尾巴。

  “……”

  她面皮通紅,周身都因為血毒的效果而細(xì)微戰(zhàn)栗著,只一雙手腕自始至終端得極穩(wěn)。

  “我現(xiàn)在終于有點相信了,我還真的蠻有天賦的。”

  敘燃微笑著朝安切特道——剎那間,時間重回昔日的大樂山禪房,苦無大師感慨的話語還歷歷在目,仿佛就在昨日。

  他低聲嘆道:

  ——“燃道友,你是這條通天路上的奇跡。”

  作者有話說:

  快要結(jié)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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