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媒婆
過了冬至月便進了臘月，這兩個月又是遠山村花圃的旺季了。// 78小說網 無彈窗 更新快// 好在頭兩年從隨身莊園里搬出的花草，啞婆早都一一插扦分根養(yǎng)了新株，今年不用葉蕙再背著人進去往外搬什么，她也就樂得清閑起來。
只是送給各家各戶的年節(jié)禮還是一定要備的，別的人家不說，寧州知府程家、海城萬俟家并葉氏五房，葉蕙一定要親自打點，因此這一天她就沒出去，清早起來便帶著石榴鉆進庫房，逐樣兒清點包裝起來。
“知府夫人最愛咱們家的玫瑰花露和茉莉花露，一樣給她裝上兩瓶吧。”葉蕙一邊挑揀著手下的藥材，一邊告訴石榴。
“他家新娶的少奶奶有了身孕，前幾日遇上我還說愛吃咱們家做的酸話梅，待會兒閑暇下來，你去作坊親手做些，砂糖比正常時候少放點，是她特意囑咐的。”
石榴笑著應了——族長太太一心將六娘嫁到知府家中去，殊不知人家知府府上根本看不上族長這個土財主，最終從京城聘來位御史家的小姐，現(xiàn)如今才過門兒幾個月就有了身孕，若是叫族長太太和六娘聽說了，更不得氣歪了嘴！
“萬俟三太太來信說，三娘也有身孕了，石榴你說……送給萬俟家的年節(jié)禮里，要不要也加些蜜餞？”葉蕙皺眉問石榴討主意。
石榴大搖其頭：“萬俟家水太深，姑娘還是不蹚為好。咱們家送去的年節(jié)禮上又沒法寫上是給誰的，莫說東西不一定能到三姑奶奶手上，就算真到了。也不一定經了幾道手，何苦自找這種麻煩。”
葉蕙笑說你說得對，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桂香齋在海城也有鋪，若葉雁實在害口得厲害。差人買去就是了，何必用她巴巴兒的送上去；萬俟震的正妻又不是死人，她葉蕙平白弄個仇敵做什么。三娘上一次小產，還指不定是什么緣故……
“姑娘，姑娘快出來，”奶娘吳媽媽站在庫房門口招手，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急事，連進來再說都等不得。
葉蕙一邊往外走一邊告訴石榴，照著方才兩人商量的裝禮品就是。到了門口便問奶娘：“怎么了，出了何事？”
奶娘極厭惡的對著前院方向呸了兩聲，方才道：“門口來了個媒婆，真是晦氣！陳大想將她叉出去，被祝伯攔了。叫我來問問姑娘怎么辦。”
家中孝期未除服，就有媒婆上門，確實也真是個晦氣事兒——冷梅巷中又不是只有葉家一家，叫人家瞧見了該如何作想呢，葉家六房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葉蕙便皺緊眉頭：“這媒婆上門為的哪般，是來給我說親的？是哪個作死的啊這是！”
見得姑娘發(fā)怒，奶娘吳媽媽愈加不平起來：“姑娘索性莫出去了，就叫陳大將她拎出去扔到大街上就是！”
“奶娘不可，這種人最是舌燦蓮花的。能將死人說活過來，若等她到了大街上胡亂嚷嚷，受害的還是咱們家，不如還是我去瞧瞧吧。”葉蕙無奈的笑道。
吳媽媽一想也是，若不是自己氣糊涂了，也不會不替姑娘名聲著想；方才不就是自己與祝伯一同攔住了陳大么。這會兒反倒慌了手腳：“我陪姑娘一同去。”
媒婆這種老貨，沒有一個好東西，待會兒出去就得恩威并施才對呢，干脆等見了人，就叫姑娘唱白臉她唱紅臉好了。
“按說姑娘還沒正經許親，就該姑娘唱紅臉，若是再講究些、都不該見這種人，可畢竟還在老爺?shù)男⑵冢媚锞退愠鲱^將她臭罵一頓又如何，罵得越厲害越是為了孝道不是。”
“奶娘雖不介意唱白臉，到底是個下人……若是沒法罵得她討?zhàn)垼俳泄媚锍鲴R，反而不如不了。”
葉蕙笑道：“我聽奶娘的，我唱白臉兒。”
奶娘最懂她了——這種送上門來的不知死活的東西，不親自臭罵她一頓怎么能出盡心頭惡氣。
待葉蕙跟著奶娘到了前院，就見當院站著個四十出頭的婆，那披紅掛綠的模樣，既叫人氣惱又惹人發(fā)笑；那婆見得葉蕙出來了，立刻甩著帕欲往前迎，口中還笑道：“哎呦呦，葉家姑娘，大喜呀大喜呀！”
陳大一把將那婆攔在原處，只恨不得一巴掌將人拍飛算了；那婆還欲多說什么，卻被陳大一眼瞪得心口發(fā)涼，慌忙閉上了血盆大口。
葉蕙快步走上前去，離那婆堪堪也就半尺遠，臉上還掛著笑；婆頓時來了精神，搖頭又晃腦的笑對陳大道：“瞧瞧瞧瞧，你們姑娘知道我上門來提親，都親自出來迎我了，你小還不給我讓開……”
話音未落，就聽得咔吧一聲脆響，那婆隨即便捂著臉哭嚎起來：“葉姑娘！你這是什么待客之道！老身可是上門來給你報喜的，你不但不賞銀，為何還賞老身大耳光啊？”
葉蕙氣得直哆嗦，伸手指著自家大門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你來時候就沒瞧見我家是有孝的？嗯？瞧見我就對我喊大喜，你這是什么意思？你信不信我就算將你活生生打死在這里，衙門也不能將我如何？”
給正在孝期的兒女家說親事，這是犯大齊律法的，不分國孝家孝；因此上葉蕙就敢這么說，將人打死了又如何。
那婆一把捂住嘴，再也不敢哭嚎出一點點聲音，人也沒了方才的囂張——男方家倒是跟她提過，說是葉家六房還在孝期，可是、可是這葉家明年二月就能除服了，眼下還有三個月而已，先做個口頭之約也不成么？這、這若是被人打死在這兒，可上哪里說理去喲！
“葉姑娘饒命，葉姑娘饒命，是老身眼瞎，老身沒瞧見……還求葉姑娘放老婆我一條活路吧！”婆左思右想了片刻，立刻哭著跪在地上求饒起來。
“你給我收起你那哭哭咧咧的樣！就算我家正在孝期，也見不得你這喪氣模樣兒！你老老實實跟我講，誰家叫你來的？” 葉蕙雖不耐煩，還是逼問起來。
這指不定又是誰瞧見她家日好過，就找人來惡心她呢；若這婆說得清楚，只管與那人算賬就是，為難個媒婆也沒意思。
那婆哆哆嗦嗦爬起來，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回、回葉姑娘的話，是吳山縣的陳知縣夫人托婆來的，想給姑娘說的是陳知縣的大公。”
葉蕙立刻啐道：“是陳家興那個狗東西？你們做媒婆的不是都該知道，這陳家大公是被我葉家退過親的么，怎么，他還以為他是個香餑餑呢，姐姐不成就想娶妹？”
那婆又是激靈一個冷戰(zhàn)。她確實知道那位陳家大公曾經與葉家四姑娘訂過親事，葉姑娘這是、這是……
“陳家既然與葉家定過親事，就該知道我葉氏六房尚在孝中，你回去替我轉告一聲，第一，我年幼時已經訂過親了，只等及笄后正式過禮，第二，陳知縣夫人明知大齊律法，還在我家孝期叫你來提親，若是她不想叫她家老爺接著做官了，就叫她有什么招數(shù)盡管來用，我葉八娘招招式式全接著就是！”葉蕙冷聲吩咐那婆。
“她若說不愿意叫她家老爺丟官，你再替我告訴她，吳大公那么好的人才，上哪里找不到媳婦呢，為何偏生要聽了別有用心之人的攛掇，來欺負我家孤兒寡母的？若真等陳大人丟了官那日，背后攛掇她之人可能幫陳大人官復原職？天大的笑話！”
吳縣，三太太錢氏的娘家就在吳縣，還是吳縣首富，恐怕這一次定是三太太暗中搗鬼！前十幾天是錢氏娘家爹的壽辰，錢氏就回了吳縣祝壽去了！
葉靖因為釀酒坊的壇罐之事被罰跪，險些成了瘸，三老爺葉天祁也丟了釀酒坊大總管的差事，還連累錢氏用私房錢補了漏，也怪不得這錢氏時時刻刻想給她葉蕙使絆呢……
葉蕙無聲的冷笑了一聲，便盯著那婆，只等那婆給她應一聲是。
那婆自然是不敢不應的，葉蕙便給奶娘使了個眼色，奶娘吳媽媽便笑著走到那婆身邊：“我替我家姑娘送送這位姐姐。”
也不待這婆說什么，吳媽媽已經將人挽起來朝外走去，手中也握了兩小塊碎銀塞過去，同時在這婆耳邊道：“我可跟你講，我們姑娘可不是嚇唬你，我們家哥兒的干娘，正是海城萬俟家的三太太。”
“我們姑娘年幼時定下的親事是誰家你可知道？說出來嚇死你！因此我也不嚇唬你了，你只管將我們哥兒的干娘是誰告訴陳夫人便是，包你不吃虧，懂不懂？”
那婆一把將兩塊碎銀握在手心，掂出重量后立刻笑咧了嘴，隨即卻又打了個哆嗦；海城萬俟家？我的天，那誰能惹得起？
“還有萬俟九少爺，你聽說過沒有，那可是我們姑娘的干哥哥，當著葉氏全族的老爺正兒八經插了香拜過的兄妹……”吳媽媽猶嫌分量不夠，又給那婆補了一句。
姑娘方才那幾句話，她已經聽懂了，陳知縣夫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又將主意打到姑娘身上來，必然是二房的三太太搗的鬼——三太太跟陳知縣夫人是手帕交。
等陳知縣夫人聽這婆學說罷一切，還不知道怎么恨錢氏呢，說不準連錢家都得跟著吃掛落！吳媽媽想想就痛快非常：害自家姑娘不痛快的人，誰也別想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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