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出息
出了正月后，吳山特意進了一趟城，來給葉蕙回話。她叫他在遠山村找塊地，等開春后建個養(yǎng)殖場，如今已經(jīng)找到了兩處，卻因為各有各的好處，他和他娘實在拿不定主意，只好來請姑娘做個最后定奪。
“十畝地的那一塊，離著花圃不遠，姑娘若是去遠山村，走個幾步就兩頭都照應(yīng)到了，只是那塊地本就是塊好田，要價高了些。”吳山仔細說給葉蕙聽。
“另外一塊在村子南頭，挨著河邊，賣家說是八畝，滿打滿算也就是七畝半，是河灘地打理出來的，也就便宜多了。只是姑娘要從花圃去那邊，走路也要走兩刻鐘。”
“姑娘若是只聽小的說，可能也不好拿主意，不然就找個空閑去瞧瞧。”
葉蕙笑道：“啞婆和吳山大哥在遠山村生活了這么久，你們看上的地還用我跑一趟不成？既是要開養(yǎng)殖場，周邊有水源最好，不如就定河邊這一處吧。”
“至于說它離花圃有些遠，倒也不算大事，咱們家有馬車呢不是？”
吳山笑著點頭：“那就是這處吧，那條河常年不干涸，取水很是容易，村子里沒有打井的人家，也喝那河里的水，還不用擔(dān)心不夠干凈。”
“我待會兒回去后，就先給那主家放下十兩銀子定下，姑娘再抽空去一趟，將地契換了就是。”
葉蕙便叫祝伯取了十兩銀子來交給吳山——祝伯年歲大了，跑腿的事兒全給了四喜發(fā)財，如今只管著賬房。
吳山走了之后，祝伯便端著小板凳坐到葉蕙身邊，低聲問道：“姑娘真打算弄養(yǎng)殖場也就罷了，可那林管事能否頂用？養(yǎng)雞養(yǎng)兔子和打理果園子可不是一個行當(dāng)。”
正月初六那天，林管事哭天搶地的、到底將賣身契又還回了葉蕙手上。葉蕙當(dāng)時便趁機與他說起了開養(yǎng)殖場的打算，林管事毫不猶豫就答應(yīng)下來了，說是與其白白拿著姑娘給的月錢養(yǎng)他三年，還不如這三年先給姑娘做些事情。
“祝伯忘了林管事說過的話了？他也是不想白白叫咱們家養(yǎng)著他，能有個事兒給他做，他樂不得的，不會不精心；他確實不懂怎么養(yǎng)雞兔，他媳婦沒逃荒來山東之前，家里卻是養(yǎng)豬的，雖然養(yǎng)殖方法不大一樣，一點也就通了。”葉蕙安慰祝伯道。
祝伯一想確實也是這個理，也就任由她去了。又想起姑娘當(dāng)初買雞買兔子都背著人，想必就是為了開辦這個養(yǎng)殖場，祝伯心頭不由笑嘆道，別看姑娘小小年紀(jì)，行事還真是既有心機又有章法。
這邊既然沒事了，葉蕙便離開前院，去了書房邊的花房。花房里如今擺得滿滿的，正是她偷偷從莊園里挪出來的觀葉植物，她方才往前院來時，常勝正蹲在花房里納悶?zāi)兀�得趕緊去安撫安撫他，省得他……以為她是個妖精……
“怎么，還蹲著呢？”葉蕙進了門，便瞧見常勝還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樣子，蹲在花房一角，愣愣的看著那一片紫鵝絨。
“你是不是納悶，我打哪兒弄回來的這些花草？昨天你不是去花圃跟著吳山大哥看地去了么，我?guī)е纷映鋈ダ貋淼模缓笸烁阏f了。”葉蕙一邊說一邊忍笑。
這次拉花草，便是葉蕙帶著梅子，去了城東的一處小院，那小院還是她祖父留下來的，已經(jīng)閑置了十來年了；叫梅子等在門外，她進去后將花草全都從莊園里挪進一個屋子，再叫梅子進來，一盆盆搬到馬車上……
而梅子這丫頭最大的好處不是她會拳腳，而是不愛多說不愛多問。葉蕙叫她跟著做什么，她就跟著做什么，卻從來不多問一句，等別人問起她來，她也一問三不知只知道搖頭。
或許那丫頭便是搭配給莊園的一個活橋梁？否則她空守著出產(chǎn)滿滿的莊園，如何往外鼓搗卻是個問題了！葉蕙這么想著，更加忍不住微笑起來。
常勝聽見她進來說話，忙站起身來：“小的不是納悶這個，小的是在想，這個紫鵝絨……怎么能長成這個樣子？”
“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想必這兩句老話兒你都聽說過吧。”葉蕙笑道：“一棵樹上的杏子還有酸有甜，你鉆這個牛角尖做什么。”
常勝訕笑著撓了撓頭，便求著葉蕙教他如何打理這幾樣新的花木。葉蕙便指了指書房方向：“昨兒你不在，我在書房里寫了，你去拿回來慢慢看。”
又想起什么似的，忙問他：“你是當(dāng)初來了我家才學(xué)的識字，還是早就識字？”
之前交給他的種植冊子，他可是全都看得懂，難不成是她將他領(lǐng)回葉家來，爹爹教過他識字不成？
常勝的臉色當(dāng)時就有些不大好看，可還是低聲回道：“小的四歲便開始識字了……”
葉蕙聞言，想起他當(dāng)初在義莊穿得衣不遮體，神情卻不卑不亢，也就不再多問——他早就識字，最終卻淪落到義莊去，必是家中出過大變故，再接著問下去，無異于揭人家傷疤。
“你只管照我寫的做就是了，等在這里養(yǎng)上個十天八天，咱們便套車將它們送到花圃去。”葉蕙趕緊換話題，“那兩盆一品黃，是打算送到太太房里養(yǎng)著去的，你這會兒幫我搬過去吧？”
常勝口中應(yīng)著聲，目光卻在一品黃上不錯眼珠的流連著，好像有些舍不得。葉蕙不免失笑道：“你若是喜歡這個，等我回頭再給你弄兩盆來養(yǎng)著就是了。”
這家伙是個冷清性子，她又弄了許多的喜慶紅養(yǎng)在這花房里，愈加顯得兩盆一品黃的清淡獨特，自家又在孝期，也怪不得他……
常勝果然頗為欣喜的答應(yīng)了：“姑娘說話可得算話。”
旋即又覺出自己這話似乎有些不信任姑娘似的，訕訕的欲接著解釋，葉蕙卻笑著擺手：“我是愛花之人，樂不得見到你一樣的愛花呢。”
等常勝幫著葉蕙將兩盆一品黃擺在文氏房里，又告辭離去，文氏的目光卻一直盯著他的背影不放，口中還喃喃道：“這小子……這兩年竟然出息成這般模樣了？若他不是咱們家的小廝就好了。”
葉蕙當(dāng)然聽懂了她娘言之意下的意思，臉頰頓時飛起一抹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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