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夜，白玉養足了精神，腳上的傷似乎也不那么疼了。她今天一早就要去給老太太請安。

　　自從那日崴了腳，她也沒能去春軒堂見見那些來府里慶賀的女眷，老太太那里，也只是讓表哥給帶了一個口信。后來老太太就遣她身邊的丫頭來說了“這幾日好生歇著，不用請安”的話。

　　如今腳已經不礙的了，不能再這么待下去了。用過一些早點，白玉就扶著小環慢慢地來到老太太的清雅居。

　　進了院子，才看清，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白玉有些納悶，怎么連個守門的婆子都沒有，這是怎么了？

　　她放慢了腳步，四處環顧著。小環進去通報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她忙問小環：“老太太這兒怎么了？”

　　“沒什么不一樣。”小環含笑答道：“姑奶奶在屋里呢，許是天兒冷了，她們都躲到屋子里頭暖和去了。”

　　白玉這才隨著小環進去了，老太太和姑媽正端坐在那兒笑對著她。她忙要行禮，卻被姑姑一把攙住了，笑道：“你的腳不好，就別行禮了。老太太也不會計較的。您說是不是，老太太？”

　　她望著老太太說著，老太太也笑著點頭。可是白玉不能隨便，到底還是彎了身子，給老太太見過禮才起身。

　　白敏貞點著她的鼻子笑道：“你這個小丫頭，難道不聽姑姑的話了嗎？”

　　老太太也呵呵笑著：“還是玉姐兒懂事，倒像個真正的大家閨秀！”

　　一句話，夸得白玉低了頭，喃喃地辯解著：“孫女兒愚鈍，哪有老太太說得這么好！”

　　“呵呵，你這樣的還算是愚鈍，我倒不知道什么樣是不愚鈍的了。我才剛還和你姑姑夸你來著。嗯，真是個好模樣！”

　　老太太一連串的夸贊讓白玉很不適應，她心里有點忐忑，總覺得要發生什么。

　　果然，姑姑白敏貞欲言又止，吞吐了幾次，終于沒有說出來，只是瞅著老太太。

　　老太太一把拉過白玉的手，打量了一陣子，才道：“你是個沒母親的，你父親又不管你，這樣的話也只好和你說了。我和你姑姑商量了，你姑姑看你這孩子心地善良，模樣兒又極端莊，意思想讓你給她做媳婦，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白玉萬沒料到，老太太會把這樣的話直接當著她的面說出來，她還從來沒想過要嫁人，雖然知道表哥李原對她的心思，可是也沒有想過要嫁給他！

　　這一下子讓她措手不及，扭捏著搓著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在老太太和白敏貞的眼里，只以為她是小女兒心態，當著她們的面羞得不好意思說話呢。

　　老太太見她一個勁兒地跐著地面，就放開了她的手，笑道：“論理，你不但是我的孫女兒，還是我的娘家人呢。”

　　見白玉不解地抬起頭，老太太朝著白敏貞點了點頭，才繼續說道：“也該是告訴你的時候了，你母親就是我娘家的堂侄女兒，后來也是我做的媒，嫁給了你父親。誰知道后來就出了那樣的事兒……唉。”

　　提起往事，她一張保養得當的臉上也不易察覺地起了皺紋，眼光也冷冽起來，讓人有點不敢親近。

　　白玉懵懂地聽著，這還是她第一次親耳從老太太嘴里聽見她母親的話，原來她母親和老太太還有這么一層淵源呢，怪不得父親和繼母如此對待自己，老太太和姑姑都這么善待她呢。

　　“你母親命苦，他們又容不得你，我們若是再不幫幫你，你這輩子還能有什么指望！”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又說下去。

　　“你表哥你也是常見的，難為的是你們自小兒的情分。這知根知底的，不比外頭的強？所以，你姑姑一說這個事兒，我想都沒想地就答應了。”說到這兒，老太太笑嘻嘻地望著白玉，就等她一句話了。

　　這是祖母做主的事兒，又嫁的是姑姑家的表哥，這樣的好事兒在她們眼里怕是打著燈籠都難找。所以，她們篤定地認為白玉一定會答應的。

　　白玉吞了一口唾沫，這個事兒還真的不好一口回絕，目前自己在這府里能依靠的就是這兩個人了，萬不能得罪了。

　　可是讓她嫁給李原，她還沒想好。不是李原不好，而是她心里從來就沒有過他。也許，以前的玉娘和李原青梅竹馬，可她只是借著玉娘的身子，這顆內心深處的靈魂早已易主。

　　她思量再三，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不然，萬一她們把這事兒坐實了可就麻煩了。

　　她艱難地張開嘴，說道：“孫女兒一切都聽老太太和姑姑的，只是這婚嫁之事，還得稟告給父親和母親才是，孫女兒不敢自專！”

　　“這倒也是。”白敏貞無奈地瞅著老太太，“娘，玉娘說得有理，您老人家說呢？”

　　老太太站起了身子，繞著那把太師椅走了兩圈，方才回眸決斷：“玉姐兒說的是，我也是老糊涂了，只是覺得她父親對她不管不問的，我這個當祖母的就能做主了。不管怎樣，他畢竟是玉姐兒的父親，我還得和他說一聲才是！”

　　白玉這才暗中松了一口氣，雖然老太太的臉色不太好看，可總好過她讓她們安排著嫁給李原。

　　見老太太和姑姑都無話，白玉于是低聲道：“若是老太太和姑姑沒什么吩咐，玉娘就先回去了。”

　　老太太只擺擺手，白敏貞擠出一絲微笑：“去吧，你的傷還沒好，趕緊回去歇著。”

　　“是，孫女兒告退！”白玉朝老太太行了一禮，才慢慢地退出去。

　　待白玉走后，白敏貞才急匆匆地問老太太：“娘，你說玉娘那孩子是不是不愿意？”

　　老太太吁了一口氣，長嘆一聲，才答道：“不管她愿不愿意，這事兒就這么定了。她那樣的身份，嫁給原兒難道還委屈她不成？不過，她說得也有道理，我們還得和你哥哥商量過才是！”

　　“那萬一哥哥要是不愿意呢？”白敏貞憂心忡忡地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他有什么不愿意的？原兒的人品放在這兒呢，況且他連多看一眼玉姐兒都不愿意，難道還會管她的事兒？”老太太一臉堅定，窗縫透過的日光照在她的臉上，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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