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萬事大吉
第五十八章 萬事大吉
再說李棗兒這邊。她一心想著不和馮月蘭照面,腳下溜的挺快。可等鉆進巷子,她冷不防地想起,那塊手帕沒有收回來。想到此,她頓時走不動了,忙跑回巷子口,偷偷摸摸地看著。
可是,這個時候,云朝陽已經將手帕撿走了,李棗兒自然再也找不到。她只看到,馮月蘭吆喝著家丁將黑虎打死,把“教狗不嚴”的陳棒頭打了一頓,最后讓云正陽上去,在陳棒頭身上狠狠印了兩個小腳印,又將守門的阿貴和阿木結結實實地罵了一頓,這才命人將大門嚴嚴實實地關上,牽了云正陽回去。
李棗兒縮著頭,見阿貴和阿木苦瓜似的兩張臉,摸摸鼻子,自知這個時候一旦出去,肯定被這兩個無良的家丁當了炮灰。好在。云家是大戶,門口比較開闊,眼下事情平息,一干家丁散個干干凈凈,地上只剩下一條死狗,和一個哀號不斷的陳棒頭。一眼望去,視野上并沒有阻礙。只是,在依舊淺淺翻滾著沙塵的地上,除了幾點狗血,幾片碎布,還有已經被攆得稀爛,與泥土混成一團的野花之外,哪有手帕的影子?
證據憑空不見了,李棗兒難免有點擔心,揉揉眼睛,再次仔細看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的地方之后,心砰砰地跳了起來,忍不住往最壞出想了去。不過慌了一會兒之后,又漸漸地鎮定下來,想她現在的身體其實是最好的掩護,就算有人覺得這里面有古怪,但應不至于想到她一個孩子身上。再有,那手帕或者根本不是被有心人收了去,也有可能是被風吹走了……對,一定是剛才混亂之中,被風吹走了。
李棗兒暫時別無他法。只得自我催眠起來,這么一想,心里頓時平靜許多,況且,眼見著面前的陳棒頭抱著心愛的黑虎,一副凄凄慘慘的樣子,更是得意萬分。想到總算是為香鳳和大哥出了一口惡氣,興奮之余,也就沖淡了擔心。又逗留了一會兒,見陳棒頭費力地爬了起來,艱難地抱了黑虎離開,她也就心滿意足地離去了。
看看天色尚早,想來李德還在山上干活,李棗兒于是先到了街市,小心地轉了一圈,買了一只桃木釵,作為送給香鳳的結婚禮物。
氣也出了,該辦的事也辦了,李棗兒自己一個小孩子,也沒什么可買的。即便想要什么,她也舍不得花錢。于是將桃木釵小心地放在懷里。她便想去李德下山的路上,沿途將他截下,倒時再一起回家。
哪知,李棗兒剛一轉身,驚見李富正站在她面前,低著頭,一臉怒氣地看著她。那雙向來溫和的雙眼,此時卻蓄滿了嚴厲之色,口氣冷峻地道:“棗兒,你可知錯?”
這個時候看到李富,李棗兒已知不妙,暗道自己粗心大意。那天夜里偷聽李壽和李富的談話,李富這幾天對陳棒頭十分注意,今天大約也找了人盯著,如此一來,可不是把她也盯進了去?況且,李富若是使喚人,肯定是用錢家的下人。而她去過錢家幾次,對錢家的下人來說,已經不是生面孔。而且李富疼她,在錢家也不是秘密,那些人見她一個人在街上,哪有不回報、討好小主子的道理?
額頭不由得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李棗兒想到這一層,又聽李富問的不是“你在干什么?”、“你為什么在這里?”這樣的話,而是上來就問她知不知錯,在觀他強壓怒火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今天自己的這點事。大概這個親二哥全都知曉了。
“我……那個……二哥……”李棗兒還是頭一次這么慌張,一邊吱吱唔唔地拖延時間,一邊飛快地轉著腦筋。那些人跟的是陳棒頭,也就是說,在陳棒頭出現之前的事,也就是她算計陳棒頭那些事,李富肯定是不知道。那么也就是說,李富應該是因為她獨自亂跑而生氣。想通了這點,李棗兒的一顆心頓時安分下來,調理立刻清楚許多,嘴皮子也利索了,裝作心虛的樣子道:“我是和四哥出來的,本想去找云哥哥玩……可是開門的不是云哥哥……不一會兒,有一條大狗沖過來……我當時嚇壞了,后來見大家都忙起來,我偷看了一會兒,一個人沒意思,就跑街上來了。”
李棗兒猜的不錯,李富確實是聽下人說自家妹子一個人出現在云家,又獨自在街上走來走去,這才又急又氣地找了出來。當下聽了李棗兒解釋,跟下人所言不差,又見她安然無恙。心便放下了一半。雖然仍奇怪她為何有錢買桃木釵,但街上人來人往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于是“嗯”了一聲,彎腰將李棗兒抱起,沉著臉走出街市,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將她放下,依然嚴厲的問:“錢哪里來的?”
這個問題不好解釋,但是好糊弄。李棗兒以小賣小,小聲道:“撿的。”
“撿的?”李富難以置信地抬高了聲調,打心眼里不信。
“是撿的啊。”李棗兒抬起“天真無邪”的臉,努力認真地說:“真的是我在街市上的時候撿的嘛!”這理由是幼稚了點、巧合了點,但。這種巧合也不是全無可能。李棗兒相信,只要咬死了這個說法,任李富再怎么懷疑,也是無可奈何。
“真的?”李富確實不信,但他更不愿相信李棗兒會撒謊,只得板了臉孔,再問了一遍。
“真的啊。”李棗兒臉不紅、心不跳,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篤定地點點頭,道:“本來我就是想來看看的。可是既然撿到了錢,我就買了這個釵,要送給香鳳姐做禮物。”
“嗯。”李富聽見這話,想起李棗兒從小就頗重感情,現在又十分有心,記掛著香鳳,這樣的孩子,應該不會說謊騙他,更不會做些偷竊之事,看來是他多心了。但思及她此番又獨自外出,竟還跑到街上來,一點警覺心都沒有,若是不加管教,以后膽子愈來愈大,常常跑出來,萬一出了事……想到這兒,李富剛剛緩和的臉色又黑了下來,道:“你想著嫂子是對的,但是誰教你,一個小姑娘自己上街的?”
總之,只要不懷疑她是穿越的,那就一切好辦。李棗兒心里一寬,應付李富,她可是有的是辦法。本來還是陽光明媚的笑臉,瞬間垮了下來,她忙認錯道:“是我不對。可是我已經好久沒上街了……哥哥都有事情做,我總是一個人在家里,好沒意思。”
李富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強板著臉道:“沒意思就能亂跑么?萬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辦?”
李棗兒眨巴著眼睛,道:“能出什么事?再說,出了事還有二哥呢!”
李富再也板不住臉,長嘆一聲,伸手捏了捏李棗兒的臉頰,無奈道:“事情可多了!你一個閨女,萬一被人牙子拐了,賣到他鄉,二哥都救不了你。”
倒忘了不管什么時候,販賣人口都是存在的。李棗兒暗自吃驚,細一想也覺得后怕,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伸手牽住李富的手,道:“二哥莫氣,棗兒不敢了。”
李富懷疑地道:“真的不敢了?你可不是第一次從家里偷偷跑出來了。”
“真的不敢了。”李棗兒重重地點頭,可憐兮兮地道:“可是以前,二哥你都知道。就這么一次,還被二哥你發現了,好沒意思。”
“你這個丫頭!”李富的臉上終于帶了一絲笑意,握緊李棗兒的手,道:“轉夠沒有?二哥再帶你走走?”
“不啦。”李棗兒搖頭,乖覺地道:“我和四哥約好,讓他去云家接我。我現在沒在云家,我得去找四哥,不然他找不到我要著急的。”
李富聽得一皺眉,道:“你四哥沒送你到云家?”
在心底對李德說了聲抱歉,李棗兒道:“原是要送的,可是我……可是我……”她低了頭,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來轉去,就是不說話。
李富一看,以為自己明白了,牽了李棗兒往后山走去,道:“也是,你四哥要是去了,云少爺大概就沒時間陪你玩了。”不管怎么說,兩個男娃更投契一些。
“就是就是。二哥好厲害,什么都猜得出來。”李棗兒忙不迭點頭,符和道。
“別捧你二哥了,你那點心思,二哥能不知道?”李富嘆息,雖知道應該再嚴厲些的,可實在是寵慣了,哪里生得了氣?“這次二哥不告訴娘,再有下次,二哥可真要請娘來教訓你了。”沉吟一下,他又道:“那桃木釵,你就回去和娘說,是我給你拿錢買的。”
李棗兒感動萬分,想起李富對他的疼惜,忍不住紅了眼眶,鼻子一酸,囊聲囊氣地道:“謝謝二哥。”
李富聽出哭腔,忙道:“二哥也沒說你,哭什么!”
李棗兒搖搖頭,抹了把眼淚,又笑起來,握緊了李富的手,也不說話。
“一個人在家,真那么沒意思?”李富不明所以,只得猜測道:“爺爺沒有教你寫字?”
“不是。爺爺已經在教我了。”提起這個,李棗兒更是歡喜。那天李壽答應了李富,回來一說,李吉雖然年邁,卻一點也不守舊,聽聞孫女想學,馬上答應下來,當天就教了好幾個字。雖然淺顯,李棗兒都已經會了,但仍覺得十分欣喜。
李富點點頭,又囑咐幾句,兄妹說了一會兒話,不多時,就見李德從山上疾步走下來,大老遠就招呼他們,滿臉興奮。
不過李富見了李德,卻立刻黑了臉,當下責怪他不應該讓李棗兒落單。李德自然十分委屈,然李富對李德可不會心軟,也不聽他解釋,劈頭就是一番數落。李棗兒在邊上看著,又是偷笑,又是覺得對不起四哥,便又要裝成乖巧的樣子,實在好不辛苦。
好在李富米行事多,說了幾句之后,就讓李德帶了李棗兒回去。李德無端挨了罵,心里哪能舒服,但他又不能對李棗兒發脾氣,只好一路忍著。不過他性子粗,凡事不大放在心里,還沒等到家,就將這事忘在腦后了。
周氏見兒女一起回來,也就沒有多問。李棗兒抽了空,將桃木釵拿給周氏看了,說是李德帶她去找了李富,李富給她出錢買的,周氏自然深信不疑。李棗兒于是添油加醋地將自己的心意和香鳳說了,又將桃木釵送了她,香鳳也是萬分感動感激。只可憐,從頭到尾,李德一直被蒙在鼓里。
之后便無大事,全家人忙著李壽和香鳳的婚事,雖不必如何操辦,但至少成了親,李壽不能和兄弟們睡一條炕了。怎樣也得布置新房,新被褥,少少添幾件新衣服。選個吉日,請了幾個關系好的,就算是將事情辦了。
李家有了喜事,自然看事事都如意,就連有天聽說陳棒頭走夜路,不知被誰人胖揍一頓,殘上加殘,一條腿徹底廢了之后,也沒像以前那般拍手稱快,紛紛一笑置之。尤其是李家年長的三個兄弟,更像是心懷大度般地只字不提。李棗兒看在眼里,僅僅是嘿嘿幾聲,自然也不說破。
寒來暑往,轉瞬又是幾年。李家兄弟幾個漸漸成人,鎮上再無人敢隨意欺負。老天眷顧,無人情是非,日子寧靜入水,一派祥和安樂。
一晃眼,這年生日一過,李棗兒,已經整整滿十三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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