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財權 下
就在這邊東廂房里兩人將此事定下之際,那邊廚房院中的玥娘也已在安心的收拾起包袱來。原本就知道今日定是無望與兄長見上一面,親口告訴重要之事,所以才花費了大半宿將圖稿繪制妥當,更是為防意外壓根沒敢在竹盒中留下只字片語。
就算哥哥他一時不能知曉其意,但只肖多留些時日給他便能明白過來,眼下自己要做的唯有安心等待,有效利用手頭的優勢多收集些敵方的消息才對。
因為自己還能再來諸葛府邸的時日正在慢慢的流逝,余下不過也就十來日了,若是不抓緊些怕再尋借口入府便過于著相了。就現在那躲在暗處之人一時不察,但回想起來反倒會對兄長更加不利,自己可是萬不敢以此做押的。
就在過后的幾天里,東廂房中的諸葛皓正忙著籌劃一件大事,為免節外生枝便沒在院子里露過面,除了每隔三日往祖母處問安此項外幾乎算得足不出戶,好在他原本就是病體多有反復,任誰知道了也不過是搖頭唏噓一聲罷了。
而這三天里另一頭的玥娘卻是越發留心起來,因為就在三日前魯大娘又給她帶來個意外的消息,不由為之一振。原來這些年來那幕后之人在調換府中仆役們時很是小心,每回往府中來的都不是同一間牙行的牙婆。
這般作為看著不曾哪家在暗中有所牽連,但如此頻繁的換牙行卻更是礙眼,這等門第的人家又怎么會沒一兩家相熟的官牙,專司自家府中仆役們的買賣。他們如此行卻是透著怪異,正所謂過猶不及,水滿則溢反倒叫玥娘瞧出其中的破綻來了。
前幾日自己還正為不能尋到合適的人選盯住馬廄那頭的細作們,卻沒料到牙行這里另有了線索。馬廄那里眼下是無能為力,但要在牙行這里打聽消息又怎么能難倒自己!
“魯大娘你說前次我們院子買丫鬟時,那個領人來的那家牙行也曾幫著諸葛伯爵府上送過兩回人?”
這旁正收拾藥材的魯大娘點頭應道:“可不就是那家,難怪那天我聽廚房里的婆子說道時就覺著耳熟的很,原來與我們上回找的是同一間。”轉頭忙問道:“諸小哥可是還嫌咱們院里人手不夠?”
玥娘笑著擺手道:“哪里是嫌院里人手不足,而是想著眼看就要中元節了,再沒多久便能秋收了,咱們也該著手尋個好經濟去京郊相看田產了,若是晚了只怕……。”
一聽這話,這旁的魯大娘已是正色起來,忙頷首附和起來:“就是這理。看大娘我這些日子也是忙昏頭了,還真把這茬給忘了個干凈,要不明日咱們就尋原來那家牙行的婆子問問。不對,還是索性咱們明天早些往內城去,路上經過那家時說上一聲更快些。”
只要一提及這買田產之事,魯大娘就上心的很。前腳才踏進牙行還不待坐定,便已是問道起原先來家中送人的牙婆來:“上回我不是也曾跟你說起過那置田產的事,可是有眉目了?”
那牙婆忙賠笑著一個勁的直點頭:“你們家要置地的事,我也是一早就給家里老頭子言語過來,要說起這京城中也就咱們牙行手上的田產最是多。”
說著又湊近魯大娘一行,低聲接著告訴道:“你們可別看隔壁街上那家生意是特別的好,那也是各府專司人口進出的管事們給撐起來的,可要說置地一事到底還是咱們這家最是在行。可不是唬你們聽的,這京城里就是連公侯家的生意每年也得做上好幾單哪!”
一旁的玥娘聽到此處,也覺得時機剛好,已是微笑著壓低聲量追了一句問道:“我們原就是在你手上買過丫鬟,也聽內城諸葛伯爵府上的管事媽媽說起過,曾讓你們牙行往府上送過仆役,所以才越發信得過你們牙行的。”
那牙婆一聽對面這小哥的意思,頓時便順竿而上,忙樂呵呵附和起來:“那可不是,雖說只去過他們家一回可比起旁的牙行來卻是最多的一家,要說他們家的往外譴人倒是不怎么挑牙行。就是一說道要往府里進人就挑剔的很,原說咱們家前次送去的丫鬟、小廝也都留用了一大半,怎么才沒出大半年就換……。”
說到這里那婆子急忙住口停了下來,掩飾著打起了哈哈,轉過話頭言語起來:“咱們也是私底下說說罷了,可莫要往外頭傳。這諸葛府上的大公子那怪病,你們可是聽說了嗎?”見那旁的玥娘微微頷首。
才又接著告訴道:“聽說就是因為這事,他們家才要每回換著領人進府伺候。可他們卻又是哪里曉得,這也都是明面上的事而已,要說實在的還真是換湯不換藥哦!”
“桂婆子你這話是說……。”聽那牙婆這般告知實情,玥娘差點就脫口而出追問下去,卻被這旁對此事更為上心的魯大娘占了個先,開口便已緊追著低呼一聲來。
那牙婆朝堂后張望了兩眼后,才轉回頭來低聲接著道:“其實說與你們知道,原本那諸葛家采買仆役的管事比起旁人家來就挑剔的多。咱們雖是牙行的婆子可也不能親自為他們一家要人,就到往各地收羅去不是,而且京里那些犯官家的仆婦們任誰都不敢隨便亂買了去,這人口就更是不夠他們家管事挑的。”
“所以,其實就算那家到處換著個的尋牙行,到頭來還只是那幾個能選的人罷了?”玥娘已是適時接了一句道。
只見,那婆子忙不迭的拍巴掌贊道:“老婆子我要說的就是小哥這意思。要說那等人家的管事也不是好糊弄的,可依我老婆子看也就再一般不過了。雖說翻著個的換牙行,到是每回都把人給留下六七成之多的,也沒見說道過那個牙婆不是的。”
這旁的魯大娘已是輕笑著直搖頭:“這還真是內行看門道,咱們這些外行也只有看熱鬧的份咯。那你前次領來我們院子丫鬟,可也是那家挑剩下的?”
“看你這話說的,什么叫挑剩下的,他們家有哪回要過這般小的丫鬟、小廝了,全都是十多歲讓人調教過幾年的人才敢往他們家送去瞧看的。”清了清嗓子才又說道:“要說進到他們家伺候的仆役們倒是叫那姓崔的人牙子每每都得了好些賞。”
姓崔的人牙子,還是每每都得賞。看來自己要尋的線索就在眼前,不過為免對面那牙婆起疑,暫且沒出口再追問下去,不過心中卻已把握十足,這個崔姓人牙子便是其中關鍵一環。等他日再得了與兄長見面之際,便要將這一發現告知與他,而后再行定計要如何行事才好。
在尚未擬定完全的計劃之前,貿然各行其是萬萬不可,小不忍則亂大謀。何況那幕后之人既然敢將那人牙子這般在明面上擺著,一定是有所準備的,不說萬無一失也至少會留下后手的才對。
再則,想來這些日子過去那居于東廂房的兄長也因看明白了,自己上回送去那些圖稿才是。當初要不是整張紙頁不好卷制成灸條,才無奈每頁都均勻裁剪成了四片,終究不算太碎拼合起來應當費不了多少時辰,但沒敢留字卻叫玥娘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當時太過小心了點。
‘莫不是兄長他未曾看明圖稿所暗示之意?’正當玥娘還憂心那圖稿之時,卻聽得廚房的管事秦媽媽前來告知道:“諸小哥,看來你那日送來的驅蚊灸甚是好用,這不咱們府里的大公子讓尋你過去問話哪!指不定還要再跟你買上幾回的,媽媽我是特來知會你一聲的。”
玥娘忙拱手謝了一禮,又與廚房中正忙著活計的魯大娘交待兩句后,才整頓衣衫跟著管事媽媽往東廂房這邊過來。將諸小哥送至東廂外管事媽媽隨即退回到外院而去,只留了個小丫鬟在門外待命。
那邊跟著書童丹硯步入外室后,便見歪在臨窗長榻上病殃殃的諸葛公子,不緊不慢的躬身一禮后,方才拱手言道:“不知公子喚小子前來,可是為了那驅蚊蟲很是見效的灸條?若是用的還好小子下回再與公子爺您制些送來便是。”
“嗯,小大夫前次送來的灸條雖看著不怎么起眼,卻很是好用。”稍抬了抬手指向那旁的小杌子示意她坐下,又讓書童給自己重新沏壺茶去。就在那丹硯轉身往一旁忙活之際,忙抬眼示意對面的胞妹看向此刻正位于自己身后,面墻上那幅嶄新的畫作。
待到那頭書童服侍諸葛公子用過一盞茶后,這邊的玥娘也已是將那幅游園賞雪圖看得清楚。
畫中顯然是一處景致優美的大花園,但偏偏圍繞著花園四周卻不見任何一處斷開洞門的所在;而且更為怪異的邊是明明看著環繞那園子的圍墻很是低矮,可壓根不能將園外的景色納入其中。
在那道看似異常低矮的粉墻后面,赫然就是一塊塊緊緊相連的嶙峋怪石將一切視線屏障在花園之內,絲毫不得向外透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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