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在諸葛伯爵府上管馬廄那家的差事，都是他們家二門上的管事媽媽一手安排下？”沒敢一到小雜院中便讓丁香來報與自已聽，好容易等吃過了晚飯后，倒是尋了個借口把小丫鬟喚了來庫房中一邊收拾，一邊說道起今日在廚房院子里打聽到的情形。

　　這邊的小丫鬟原就是機靈的，昨個聽過主子的吩咐后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而且今日在去時的那一路上，隔壁的魯大娘更是對自家主子讓她給那廚房中的丫鬟、婆子們多親近很是贊同。

　　況且，象她這般大的小丫鬟本就是愛聽小道消息，如今頭一回能跟著主子往高門大戶辦差更是趨之若鶩，就沒有讓她不好奇的所在。再加之，玥娘他們一行這些日子來也已與給廚房院子里的仆婦們帶來了不少的打賞，他們自然待她這個一同前來的小丫鬟也是不差。

　　以至于，連帶著這丫鬟在院落中也變得如魚得水起來。一個下午忙活下來，也順耳聽到不少消息。“對就是這般，而且主子那家不單能管著馬廄。奴婢還聽得廚房里洗涮的婆子說，就連原本在小姐們所住的那最后一進院子里守門的媽媽，也是他們家的一個婆子。”

　　“等等，你是說如今管著馬廄姓趙的那戶人家，還有一個是在后院看守門戶的婆子？”玥娘面上未動聲色，心中卻是忍不住暗道一聲，看來就算那個幕后之人萬般小心，也不盡然是毫無紕漏可尋的。今日自家小丫鬟所聽來的消息就是證明。

　　點了點頭，繼續言道：“既然能巴結上二門的管事媽媽，往后也仔細著些才好。原來這等大戶之家的仆役各家之間，也都是有些錯綜復雜的關系。我們也只不過去他們府上辦差半月而已，讓你在忙活手上活計時，聽取各處的消息也是想著，可莫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才好，你可明白其中利害？”

　　小丫鬟忙不迭頷首稱是：“主子你可別看丁香不過才滿九歲，奴婢卻也是打五歲起就被寄養在嬸娘家中，最是省得看人家眼色過活了。奴婢可不敢給您惹麻煩，一定會小心行事的。”

　　玥娘當場買下這小丫鬟時，早已知曉丁香她家的困境，要不是同自己一般父母雙亡，祖母年邁再也無力養活他們姊妹幾個才分了出去幾個叔伯家中寄養，又怎會如此小小年紀就懂得隱忍藏拙。比起自己這個原本就活過兩世的來，也差不去哪里。

　　頷首示意那小丫鬟離去后，玥娘自己也轉回房里，不免思量起來。還真是不一般，先將院子里幾個門上的管事媽媽都換了，再來又接著把馬廄的人也都成了他們一系的。

　　而且還那般的巧合都是在家中出事后的兩年后，才陸續開始有所行動的。而更可疑的是，那大廚房和針線、庫房一眾常在人前露面的處所，莫說是管事媽媽了，就連個洗菜的婆子們都沒一個調出府中去的，想來是早已制定過詳實的計劃。

　　也難怪要在事發后對兄長他下手，好讓他離了家在外長住，原來都是為了自己這方能在潛移默化之間將仆役們逐個調離出府。

　　倒是讓家中之人是防不勝防。這般看來，那自己當年在花園中無辜摔傷也不全然是意外？或許也只是其中的一步才是。當初祖母可是為了此事，直接將自己身邊的奶娘和三個大丫鬟都送出了府去，旁的人有無牽連其中，自己雖然不太清楚，不過可想而知應當也都沒好果子吃才對。

　　送了人出府必定是要再重新領了新的丫鬟、婆子們進院子。想來這便是那幕后策劃之人的手段，從而這府里也就在不知不覺中，安插下了不少眼線，以便那人在暗中更好的行事。

　　想到此處，玥娘也逐步明了那幕后之人調換仆役們的目的何在？沒錯，這般一來不就等同于被那人將整個諸葛府給禁閉在那方小天地之中了嗎？無論府中哪位的行蹤都早已是一目了然的落入那人眼中，但凡要出門去往何處，也皆是盡在其掌控之中。

　　這也許就是兄長好多次，都不能將幕后黑手揪出來的原因所在。一番細思量后，玥娘也已想妥了下一步。既然那人在這三、四年間已是將其爪牙散布四周待命，若不能一并除去干凈反倒更是后患無窮，為今之計還是按兵不動才是上策。

　　翻出壓在書箱最低下的那本厚實的醫書來，玥娘便已將前次整理完成的那份關系圖中，將那幾家的名字都給圈了起來。正要再另抄一份給兄長時，突然有了個不用言語也能讓其一觀便知的好主意來。

　　直到大功告成后，才滿意的收拾妥桌上的一切，吹滅燭臺安寢。眼下最緊要就是把自己手上已圈好的名單轉交一份給府中的兄長，另一邊還得安排人手盯著管理馬廄的那家。前者，玥娘雖有些不便，但到底是還能想出法子往東廂房走上一遭，可關鍵是馬廄那頭卻讓她頗為頭痛，一時間上哪里去尋合適的人選？

　　若是被對方瞧出蛛絲馬跡來，只會打草驚蛇，得不償失。拿定主意，才趕到小廚房開始忙活后，玥娘正尋機會將自己帶來的一盒上好的艾灸，都交到管事秦媽媽手上。

　　低聲湊近道：“秦媽媽，小子也是為了能多掙幾塊碎銀子而已。”指了指那竹盒訕笑著告訴起來：“那日聽得貴府上的大公子說道起京城外黿露寺中的驅趕蚊蟲的薰香很是不錯。我便留心尋了來這特制過的艾灸，其中另又多加了一味能驅蟲的藥材，還望秦媽媽幫著送與公子試用一回才是，若是……。”

　　“秦媽媽，我省得若是用得還好，往后就能讓小哥你多添上一份進項才好。”說著對玥娘比了比二門的方向轉而小聲言道：“不過，你也莫怪秦媽媽事前沒提點你曉得，原本咱們這般的人家就是再小的日常所需也都是由庫房領取便好。別看你秦媽媽在這大廚房中好歹是個大管事，可要是擺到別處便是一概不能指手畫腳的。”

　　“所以，媽媽你的意思是這艾灸……。”

　　只見一旁的秦媽媽已是眼明手快的將那竹盒藏進了袖籠中，輕笑道：“我只管一會兒往東廂房送吃食點心的時候，試著問問我們家大公子，他若應了是曾讓你拿來過便是無事。但倘若大公子忘了此事，咱們就下不為例哦。”

　　這旁的玥娘忙不迭地連聲稱是，心中卻是樂開了花，要說旁人或許會不記得，但這位諸葛大公子是決計不能夠的。

　　管事媽媽也是為了籠絡這位小大夫才愿意出面幫他一回，卻不曾想自己剛開口向大公子提及那驅蚊蟲的好艾灸，便被告知直接留下就好，還又得了賞銀。

　　原本吊著的心也算是徹底落地了，不免更是對那個諸小大夫另眼相看起來，還真是個小財神啊！每每拿了他做的吃食往主子們各院送都能得賞不說，就是如今這院子里各處的管事媽媽們面前也是極有體面的，連帶著自家閨女的差事也在昨日聽到了好消息，不出這月底便能調去老太太的院里伺候咯！

　　而那邊廂，將管事媽媽留下的吃食和艾灸都讓書童們擺回內室后，諸葛皓便吩咐了他們兩個將昨日未整理的書稿繼續完成。

　　掩上門扇便直接拿過那盛艾灸的竹盒，坐定書案旁翻查了起來。但等他將滿滿一盒艾條傾倒在案面上后，還是未曾在盒底尋到只字片紙。“這怎么？”不由愣神自言起來。

　　那旁一直藏在屏風之后的皇甫靖也已聞聲抬頭望向這邊一眼，調侃道：“原來你尋來的那個幫手是藥鋪里的伙計啊？”

　　那頭的諸葛皓還怔怔的盯著那竹盒發愣，自己的胞妹決不會單是為了送來驅蚊蟲的艾灸，才請托出了大廚房的管事媽媽親自來東廂房的，定是有重要之事要暗示自己才對。

　　還在他尚未緩過神來之際，就見這位皇甫公子也滿是好奇的索性抱起食盒，移步到他身旁邊用著點心，邊問道：“諸葛兄，你確定那伙計是將給你的消息壓在灸條之下了？”

　　轉而指了指書案上混作一堆的大小不已的灸條、艾絨塔。微笑著提醒道：“而不是與艾絨一并都卷成了這些……。”

　　旁邊的諸葛皓才一聽他提及與艾絨一并，不及都多言其它，忙不迭轉而開始檢查其那堆藥材來。果然沒一會兒功夫，就接連在幾根灸條內找到了紙片來，直到將滿盒的藥材都查了個遍后，整整能夠拼合出了五六張紙頁來。

　　“諸葛兄，你的那個幫手可是真會辦差，居然能花這般大的功夫將消息神不知鬼不覺的傳遞進府。你到底是花了多少銀子才收買來的，要是看著合適，索性借本公子辦幾回差事可成？”

　　壓根沒怎么應他的話，只丟了句：“我那幫手可不是單用銀子是能換來的。”說著又是瞥了皇甫靖一眼，語氣更重了三分警告道：“你給我少打她的主意，這事越少人知曉越好，可不許你亂攪和，壞了我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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