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大房子，吳征坐在陽臺的藤椅上，面前沏著一杯龍井，專心地看著手上的劇本。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響起，穿著拖鞋的美麗女人闖了進來。

　　吳征臉上沒有露出半點被打擾的不快，反而笑著將妻子攬進懷中。

　　“你快看看這個。”舒禾在丈夫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做好，獻寶似的把手里的平板遞到他面前。

　　吳征接過平板，屏幕上播放的是一個男孩給一群自閉癥孩子唱歌的視頻。視頻很快播完了，吳征看到妻子還在圍脖上做了轉發——“超喜歡這首歌，善良的小帥哥。希望大家多多關注星星的孩子”。

　　“怎么樣？”舒禾目光灼灼地盯著吳征，一臉期盼的表情。

　　“唱得不錯。”吳征想了想，有加上一句：“外形很好，很不錯的小伙子。”

　　“哎呀。”舒禾無語地嬌嗔一聲：“我是讓你聽歌，這首歌怎么樣？”

　　作為導演的職業習慣讓吳征會錯了嬌妻的意，他連忙亡羊補牢：“歌很好聽。”

　　舒禾終于聽到了自己想要的評價，滿意地點點頭：“你說的也沒錯，人也好。”

　　“怎么了？突然關注這些？”吳征撩起眼前的一縷長發，細細地把玩起來。

　　舒禾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什么叫突然關注這些？我是呼吁關愛自閉癥兒童的公益形象大使，對這方面一直都很關注的好不好。”

　　“好，我的公益女王陛下。那請問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想干嘛呢？你知道我最近可沒空幫你拍公益宣傳片的。”吳征緊了緊懷抱，惹得嬌妻咯咯直笑。

　　“別鬧..”舒禾理了理凌亂的發絲，坐正身子直視吳征的雙眼，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想把這首歌給買下來，作為我們‘繁星’的宣傳歌曲，你覺得怎么樣？”

　　吳征點點頭，同意道：“挺好的，我覺得不錯。重點是你喜歡就什么都好。”

　　“那我現在就去聯系唱歌的那個小朋友...”舒禾開心地笑起來，起身想走，卻被一只大手給拉了回來。

　　“干嘛，別鬧..”

　　“這事又不急，來都來了再坐會兒嘛。”

　　“啊..咯咯，你這個壞人。”

　　...

　　楊陽回家了。

　　前兩天他把自己寫歌大賣的事情在電話里跟薛蘭說了，可把薛蘭高興壞了，然后聲音突然變得哽咽起來，催著他趕緊回來。學校放假之后，作為老師的薛蘭每天閑著在家就光顧著想自己的寶貝兒子了。

　　正好義演之后亞光給練習生們放了半個月的大假，楊陽稍稍考慮一會兒，就訂了回家的車票。

　　一下高鐵，薛蘭已經在站口等著。

　　見了面，沒說兩句話就紅了眼睛，直說楊陽“黑了瘦了也高了”。

　　楊陽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卻是暖暖的。

　　回家的路上，薛蘭開車特地去了趟菜市場，買了一大堆的雞鴨魚肉瓜果蔬菜，又打電話讓楊朝南晚上早點回家。

　　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楊陽真真正正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然后一邊看電視一邊和在廚房忙碌的薛蘭說話，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落霞滿天，滿屋飯香。

　　當時間走到六點四十分，楊朝南準時下班，楊陽打開門，給他拿拖鞋。楊朝南透過薄薄的眼鏡片盯著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兒子，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那兩首歌是你寫的？”

　　楊陽愣了一下，正要點頭承認，薛蘭沖爺倆喊道：“站在門口聊什么天，先洗手吃飯。”

　　薛蘭忙了一下午，變魔術似的做出滿桌子好吃的，楊陽一動筷子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楊朝南頭一次沒有糾正他狼吞虎咽的壞習慣，反而破天荒地給自己倒了杯啤酒，抿了一口沒頭沒腦地說道：“還不錯。”

　　楊陽停住了嘴，呆呆的看著自己這個身為外科專家向來滴酒不沾的老爸，體會著他剛剛那句話說的到底是酒不錯，還是自己不錯。

　　“我們醫院的那幾個小護士，也不知道從哪知道那兩首叫什么..《遇見》和《眼淚成詩》的歌是你寫的，都快把我的辦公室給擠爆了，還非讓我幫忙找你要簽名。”

　　楊朝南說著就從公文包里掏出十幾張專輯來，上面全都印著《遇見.米粒》這四個字。

　　楊陽把嘴巴里的飯菜咽下去，反問道：“你確定是要我的簽名？不是歌手的？”

　　“你老爸還沒糊涂呢？”楊朝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解釋道：“她們說唱歌人的簽名不稀奇，寫歌人的簽名才叫稀罕呢。”

　　“你看著隨便簽簽吧，我都答應下來了。”楊朝南說這句話的時候極為隨意，表情非常淡然，像是在說一件很普通事情一樣，但是他那不經意間偷偷揚起的嘴角讓楊陽知道了。一向嚴肅的老爸現在很開心，很驕傲，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行，回頭我就下樓去買只簽名筆，給每一張都簽了。”楊陽干脆地點點頭。

　　楊朝南輕輕咳嗽一聲，默默地從包里又拿出一支嶄新的簽名筆，然后欲蓋彌彰地補充一句：“下班順路買的。”

　　楊陽：“...”

　　一旁的薛蘭捧著碗偷笑，悄悄對楊陽說道：“你寫的那兩首歌，你爸聽了怕是有幾百遍了。現在每天上班下班車里循環的就只有那兩首，歌詞都背下來了。”

　　“你胡說什么呢，哪有那么夸張？”楊朝南急忙開口解釋，臉上有點小慌張。

　　楊陽看著楊朝南窘迫的模樣，憋著笑，繼續吃飯，心里卻是暖成一片。

　　自己的這個老爸，還真是可愛。

　　不需要訓練，不需要上學，楊陽每天就是吃睡吃睡吃睡，偶爾心血來潮來了上天臺唱幾首記憶中的歌曲，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舒服。

　　這天下午，閑的快要發霉的楊陽約了吳俊明幾個出門打球。

　　相隔幾個月，再見面時幾人的關系反而變得更加隨意和親近起來。

　　“嗖”，楊陽一個漂亮的遠投三分，籃球進筐。

　　吳俊明一邊跑去撿球一邊搖頭：“跟你打球真是沒意思，每次都沒有一點懸念。”

　　“行。”楊陽扯起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笑著道：“下次我放水。”

　　“這可是你說的。”吳俊明一副“我當真了”的表情。

　　再打了兩個來回，幾個男生坐在場邊休息。

　　楊陽咕嚕咕嚕喝掉半瓶水，偏頭一看，吳俊明嘴上叼著一根香煙。

　　“什么時候學的？”楊陽隨口問道。

　　“早嘞。以前你放學后都跟著蘇沫跑了，沒和我們一起過，哪里知道。”吳俊明想吐出一個煙圈，可惜失敗了。

　　蘇沫。楊陽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心頭一動，開口問道：“蘇沫現在怎么樣了？”

　　“就知道你要問這個。”吳俊明笑了，然后一臉遺憾地說道：“你可能要失望了。”

　　“她有男朋友了？！”楊陽的心猛地一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緊張。

　　“不是。”吳俊明搖搖頭，“她跟你一樣，轉學了。”

　　“轉學？！”楊陽皺起眉頭。

　　“嗯，聽說是她想繼續學芭蕾，家里人就送她去了藝校，以后準備是考舞蹈學院了。”

　　芭蕾..楊陽有些失神地點了點頭，心里一陣莫名的空落落。

　　吳俊明還在那一口一口吸著煙，努力想吐出個煙圈來。

　　楊陽忽然開口道：“給我來一根。”

　　吳俊明愣住了，但還是很快抽出一根煙來給他。

　　楊陽動作嫻熟地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嘴巴張開，一個漂亮的煙圈從他口中躥出來，慢慢擴大，最后消散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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