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索心 2
戴秉忠見于之問面露凄色,忽然想到了坊間的傳聞,驚道:“果真如此,那即便是我等這幾日破了案情,以這等離奇故事,他豈不是還要復查?”
于之問嘆息一聲:“只有希望那莊維呈與傳言不一樣吧。這幾日,戴捕頭繼續查案,一定要秘密進行。好在死者不是本縣人士,過幾日是中元節了,鄉民照例會放燈,希望能夠分散一下注意力吧。”戴秉忠一聽心想目前也只能如此了,民眾自來是喜好熱鬧,不涉及自身的事情過不了多久自會遺忘,希望這段時間不再有尸體出現,也希望這幾日本縣平安吧。
“懷冰,你與戴捕頭一起去一趟青石橋找一個袁從禮先生,看看他可有什么好意見。百姓所圖乃是安定,此事來的蹊蹺,切不可大意,只愿一切安好。”懷冰是湯懷的字號,相比而言,湯懷自然是于之問的心腹,戴秉忠只不過是下屬罷了。戴秉忠倒不介意是不是心腹,千里流官,自己一個衙役自然沒必要要攀附他,不過對于于之問所說的“百姓圖安定”自己卻是贊同的,他見慣了邊民的流離,安定一詞說來容易,可是他知道對于有些人來說卻是可望不可求的。
近幾日縣內出現無名尸體的事早已甚囂塵上,袁從禮自然也知道,他卻并不擔心,縣內的洪隴河上接大江,下通云夢澤,從上游飄過來幾具尸體并不奇怪,或許是上游有劫匪為惡也不一定,雖說自己學過術數、易理,但是對于從來沒有見過的事務,他向來還是持懷疑態度的。
袁明月是袁從禮獨女,年方二八,雖然袁從禮飽讀詩書,是個不折不扣的文弱書生,可是這袁明月卻生性好動,最喜的是舞槍弄棒,也曾得名師指點,一套雙刀刀法倒也有模有樣,拳腳也有幾分功力。前些天便獨自一人把東城的幾個潑皮揍得見了她就躲,算是個小巾幗。
袁明月自然知曉父親對坊間的鬼神傳聞的不屑,自己練了這么些年的武藝,心想就算是鬼神,自己也絲毫不怵。耍了一套查拳,撲、點、騰、挪,身子如同出云的鷂子,一套拳法打完,腳步不亂,氣息不喘。
歇了一口氣,遠遠的便看見青石橋上走來兩個人,一個虎背熊腰,腰挎鋼刀,滿臉絡腮胡子,豹頭環眼,一雙眼睛看過來,令袁明月心中有些發慌。另外一個卻是一個臉色枯黃的老頭,身材瘦削,幾縷焦黃的山羊胡子長短不一,掛在下巴上卻顯得很是滑稽。
袁從禮不過一中年書生,家業不大,薄有田產,卻無功名。戴秉忠素來輕視這些人,整日只知道“之乎者也”,一股酸腐之氣。但是今天之內聽到譚正和于之問都提到他,便覺奇怪,心道:只怕此人也有幾分手段。看到門口那個女子的身手,戴秉忠也收了幾分輕視,他來來的時候就聽湯懷說過袁從禮的情況,知道那女子便是袁從禮的掌珠袁明月。對于湯懷他也有幾分敬意,雖說這位師爺在協辦事務,極少外出,雖然不一定知道具體的地理方位,但是對于縣內的人情事故倒是比本地人還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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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忘川看著遠處的門樓上“洪隴縣”三個大字,停下了腳步,吸了吸鼻子,他聞到了一股腐爛的味道從護城河中傳來。探頭看了看河水,帶著一點腥綠。
“老白,你看如何?”老白是一只黑貓,此時正趴在羅忘川的肩頭,聽見羅忘川的話,“喵嗚”了一聲便轉過頭“呼呼”的睡了起來。羅忘川看著老白,無奈的笑了笑,說道:“走吧,我們去混個地方住住,順便也混口飯吃吧。”
行至青石橋,只見一個老書生正送一個老者和一個捕快離開。那捕快眼色凌厲,羅忘川只看了一眼便覺得扎眼,悄悄低下了頭,心中贊道:高手。另外一個老頭,面色枯黃,眼神渾濁,看上去毫不起眼,但是再看兩眼又覺得有些奇怪,到底哪里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待得那兩人走過青石橋,轉過街角,那書生回了院子。羅忘川看了看地址,心想就是這里了。
袁從禮送走了戴秉忠和湯懷,便回到家中,掩上了門。心中暗想奇怪,莫非還真有?想到早年看過的一些異文札記,“人無心不可活”那是比干之死,想到多年來自己不屑的東西有可能是真的,袁從禮不免有些信心動搖。看了看天色,天邊的白云似乎多了一層陰翳,不知不覺汗濕了衣衫。
“父親,我看他們說的未必是真的。什么尸體、銅錢。若真有冤魂厲鬼,那夜行之人豈非不得安生。”袁從禮一聽正是,想不到自己小女還看得比自己清楚,倒是自己讀了半輩子“之乎者也”倒有些迂腐了。
袁明月見父親點頭,心知父親已經認可了自己的話,接著說道:“要我看,那些衙役都是酒囊飯袋,待我去那義莊瞧瞧,有什么鬼魅作祟,我定不輕饒。”
袁從禮臉色一變,怒道:“女孩子家不知琴棋書畫,不會女紅刺繡,盡說這些沒由頭的胡話,成何體統。”正要再罵,卻聽見外面有人叫道:“請問此處是蘆屋先生的雅居么?”
蘆屋先生是袁從禮早年的自號,確已多年未在使用過,知道這個名號的人應該是故人了,也不再和袁明月置氣,忙不迭的打開了門。只見一個素衣青年背著一個黑色包袱,肩頭蹲著一只黑貓,對著袁從禮便是一揖,說道:“小生羅忘川,奉師父一心子之命前來奉還先生舊物。此是師父手貼。”
袁從禮見那羅忘川眉目清秀,舉止斯文,說話謙和,心中贊道:此子倒是不錯,知書達理,這洪隴縣倒鮮有這等人物。當下便接過手貼一看,面露疑惑,羅忘川忙道:“小子以前叫玄青,既已離了玄真觀便恢復了俗名。”袁從禮恍然大悟,說了聲“失禮。”把羅忘川迎進家中安頓。
羅忘川并不是玄青,玄青乃是他途中偶遇的一道人,兩人結伴途中玄青為救羅忘川不幸殞命,羅忘川念及情誼便代玄青來此。只是羅忘川并不清楚這蘆屋先生是否好客,若是得知自己與他毫無瓜葛,只怕會冷落了自己。心想反正他也不認識玄青,自己便扮作玄青也無妨,正好在洪隴縣發現了當初害得玄青殞命的線索,也就可以借這個機會在此盤桓幾日,看看能不能查出個子丑寅卯來,以報當年之仇。
羅忘川跟著袁從禮進了門,看到剛被袁從禮罵過的袁明月一臉怒容,心道:這小妮子模樣不壞,這發怒的樣子倒是有些俏皮。便對著袁明月做了一個鬼臉,笑嘻嘻的跟著袁從禮走了,剩下袁明月獨自生著悶氣。
亥時一刻,羅忘川悄悄起來,看了看院子,袁從禮等人早已經安睡了,回頭看看黑貓,老白正睜大眼睛瞪著羅忘川,羅忘川道:“他們都睡了,走吧,我們去看看那河水。”
洪隴縣雖然不大,但是街道星羅棋布,又很狹小,時不時又有打更人和衙役巡視,羅忘川到護城河邊卻已經接近子時了。倒是老白,因為是貓的緣故卻一路大大方方的穿城而過,便是遇到人也毫不避諱,惹得羅忘川心中嫉妒不已,卻又無可奈何。等他到時,黑貓老白早已經到了好整以暇的等著羅忘川。
護城河是從洪隴河引開的,與洪隴河相通。明月漸滿,月光照在河中,微風一過泛起一道道銀色的光芒。羅忘川瞪大了眼睛看著河面,卻沒有任何發現,白日所見異象此時卻消失的無影無蹤,看了半晌,搖搖頭對著老白低聲說道:“老白,你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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