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楚風與朱子悟站立于船頭之上，看著細雨籠罩的北岸，均沉默不語。出征兩個月，戰船未前進一步，同樣，也未后退半步。

　　好戰的將軍們等不及，紛紛求見楚風，求問原因。楚風卻只是說：再等等！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解釋。

　　兩人看了半天雨景，身上的衣物開始濕潤，才走回船艙。

　　“軍師，北方情況如何？”

　　“我們潛入北岸的探子，已經成功挑起了民憤，如今北方多處出現反遼狂潮，想必夠西遼忙一陣子了。”

　　楚風沉吟許久，道：“還不夠，若只是閑散的叛亂，不足以給西遼造成多大困擾，還需要等，等出現一支有組織，有紀律，有信仰的起義軍才行。”

　　朱子悟瞬間明白過來，道：“我這就讓人去做。”

　　“不！不要讓人去做，讓它自由發展出來，對西遼的打擊才是最恐怖的。”

　　朱子悟皺眉，道：“臣不明白！”

　　楚風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好半天才說出一句朱子悟更加不明白的話語。“任何事物，無論是誕生還是毀滅，最好的結果就是在其最應該誕生的時候誕生，最應該毀滅的時候毀滅，我們應該遵循這個規律，我們的干預誰能讓其提前誕生，但卻無法讓其在最應該誕生的地方誕生，自然就無法最大限度地打擊西遼了。”

　　朱子悟苦笑，道：“陛下說話還真是越來越玄了。”

　　楚風笑道：“傳令下去，讓眾軍維持每日的襲擊，就當是練兵吧！切記不可深入，另外讓其他五路大軍原地待命，不可冒進。”

　　“是，陛下！”

　　天都，蘇耶華將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怒斥群臣。

　　“你們不是口口聲聲地說那些賤民很乖巧很聽話嗎，可現在為何他們拿起武器屠殺朕的子民了，嗯？你們誰來告訴朕，這是為什么？”

　　群臣感受到他的怒火，不敢作聲。

　　“當初朕說殺光他們，是誰勸說朕來著？哦，想起來了，是朕最喜歡的烏拖大將軍！烏拖何在？出來說說。”

　　眾人默然，心想烏拖不是被你委任去前線抵抗楚軍了嘛！

　　蘇耶華扶著額頭，有些懊惱地道：“額，是朕忘了，烏拖大將軍已經去前線了，但愿他能得勝而歸吧。諸位，如今中原賤民紛紛群起反抗朕的統治，該如何處理啊？”

　　丞相庫丹上前，道：“陛下，中原人向來是軟骨頭，皆因為我們放下屠刀日久，才滋生了他們的反叛之心，陛下不妨多殺點人，便可嚇得他們不敢出聲。”

　　“哈哈，丞相此言，正合朕意！”蘇耶華眼中閃過一絲殘忍之意，道：“可是朕若是大肆屠殺那些賤民，恐怕又有某些大臣在朕耳邊嚼舌根子了，責備朕的不是。你說說，這當皇帝的，是不是都必須得聽臣子的話？”

　　此言一出，那些想勸誡的，紛紛低下頭，不敢再勸誡。

　　庫丹道：“陛下，誰若是再反對，那就先殺了便是，中原人不該留著，他們太低賤了，隔著老遠，也能聞到他們身上的臭味，他們的所有東西，實在都卑劣不堪。”

　　蘇耶華坐下，道：“丞相此言有些過了，其實中原的東西，也未必都是壞的，至少這皇帝制度，就很合朕的心意，哈哈。”

　　這時，天蠶子上前，意味深長地看了庫丹一眼，才對蘇耶華道：“臣來領死，請陛下砍掉臣的腦袋。”

　　眾人一驚，心想這鬧的是哪一出？

　　蘇耶華也是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問道：“國師，你只是何意？”

　　天蠶子抬頭，道：“因為臣想勸陛下不要著急殺那些賤民。”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搞不懂了，眾所周知，若說在場的誰最痛恨那些中原人，那當屬這個當朝國師啊。他每日以殺中原人為樂，每日必食用中原人的血肉，玩弄折磨中原人的女子，可是如今他卻勸說，不要殺中原人。

　　這就有些矛盾了！

　　就連蘇耶華，也搞不明白，心中半點怒火都沒有，只有好奇，問道：“說說你的理由吧。”

　　天蠶子道：“中原人確實該死，但現在不應該浪費兵力去剿滅他們，陛下應知楚國的強大。此次楚國北上，之所以一直沒有動作，無非就是等待我們分兵去剿滅亂民。”

　　“難道坐等亂民們不斷殘殺朕的子民嗎？你可知道他們人人手中捏著所謂的割頭令，就如同我們對待他們一般對待我們。”

　　天蠶子冷笑，道：“亂民之所以亂，無非是因為楚國的北上讓他們看到了希望，若是這份希望破滅了，那他們便會心甘情愿地永世為奴，到時候，要殺要剮，還不是在咱們的一念之間？”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必去理會，專心對付楚國的軍隊？”

　　“正是！”

　　“可是每日他們都會殺許多人，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天蠶子道：“自建國以來，我朝對鐵器的掌控十分苛刻，亂民們沒有武器，難成氣候，只需要從民間招收平民們去鎮壓便可，西遼人從小就學會了戰斗，即便是未經過任何訓練的平民，也足以對付那些亂民。”

　　蘇耶華沉吟許久，道：“也好！不過楚軍如今停在江面之上，與我西遼打起了消耗戰，論國力，我西遼可耗不過楚國，不知國師可有什么破敵之計。”

　　“陛下不必擔心，最多開春，楚國必定開始進攻，楚風絕對不會打消耗戰的。”

　　“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楚風此人從來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子民受苦！”

　　蘇耶華恍然大悟，道：“真是個好皇帝啊，看來這方面朕要好好向他學習了，朕的子民，也絕對不能受苦。一切就按照國師的意思去辦吧，朕困了，退朝！”

　　說完，轉身離去，眾人拜送。

　　接下來，天蠶子草擬詔書，命令民間西遼平民組成零散武裝，鎮壓各地的亂奴，凡斬殺叛亂者十人，可晉升貴族。

　　一時之間，西遼人開始四處尋找那些叛亂的奴隸，甚至有的因為找不到，偽造自家奴隸叛亂，然后殺之，以此獲得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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