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宋允嬌的一天。
周畏覺得裴潯很奇怪。
因為他為了去尋找許妄已經走出了很長的一段距離, 回家的路還需要耗費一些時間,然而裴潯看起來有些著急,看著他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冷聲催促。
“你催我干嘛?你不認路嗎?”周畏眉頭皺起,對于裴潯冷冰冰的語氣心生不滿:“我就慢慢來, 你急你自己回去。”
裴潯淡淡的看了周畏一眼, 他的腳步慢下來, 似是漫不經心的說:“我記得你和許妄之間的關系可以說是勢如水火, 怎么會想到找他?為什么要找他?”
“啊……我們關系是不咋地啊,但是不是你說要把許妄找回來讓葉漾罵他一頓出出氣嗎?現在我比你積極了,你反過來問我為什么找他,有病吧你。”
裴潯繼續問道:“所以你為什么找他?”
“好歹也相處了一段時間吧,他不聲不響的跑出去, 我們去找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嗎?不止是我, 其他喪尸知道的, 也都一大早的去找了。”
“這樣嗎, 我忘記你們還相處過一段時間了。”
“不是我,是我們。”周畏的腳步頓住:“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裴潯唇角弧度冰冷, 他依舊是那番說辭:“我以為你們的關系很差。”
“以前好像是有仇。”周畏撓撓頭,說道:“不過我給忘記了。”
“也是,變成喪尸之后大多數人的確會失去記憶。”裴潯拍了拍周畏的肩膀, 漆黑如淵的雙眼暗芒涌動, 他說:“放心,我會幫你找回記憶的。”
周畏反問:“你沒事吧你?”
“我能有什么事?”
“我看你不像是從山上摔下來了,像是跟別人打架打輸了。”周畏說:“真把腦子摔壞了啊?”
裴潯唇角抿出一個笑容來,他語調輕快而緩慢:“我沒有輸哦,跟我作對的人只會比我更慘。”
“好家伙, 你真去打架了啊。”周畏上下打量了一眼裴潯:“葉漾看見你這么臟,肯定氣都要氣死了。”
“是嗎,我很期待。”
周畏嘴角抽了抽,非常無語:“你期待個鬼啊,你腦子肯定摔壞了。”
裴潯不語,只專心走路。
周畏見此也不再說話。
快要中午的時候兩人終于回到家,裴潯抬眸望去,便見一幢占地面積頗大的精致小洋樓,裝修很新,看著是新建的。進入大廳的門口趴著一只威風凜凜的大黃狗,看見他們便搖著尾巴汪汪叫。
周畏站在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摸摸大黃的狗頭算是打招呼。
裴潯瞥了一眼那只搖尾巴的狗,正欲越過周畏大步走進去的時候,便見大黃不緊不慢的“汪汪”聲,忽然變成了極為急促的大叫。它朝著裴潯呲牙咧嘴,身上柔順的黃毛都炸開了。
裴潯的腳步頓住,眼神不耐:“這條狗誰的?”
“葉漾的。”
“哦。”裴潯俯下身,眼神溫柔了下來。他微微俯身,輕輕的摸了摸大黃的頭:“要乖哦,不要惹事。”
大黃微微弓著身子,嗚咽了一聲,忽然縮回了墻角,背對著它們。
周畏皺眉看了裴潯一眼。
裴潯已經大步走了進去,他猶如古井一般死寂的雙眸掀起層層波瀾,然而很快又歸于平靜。因為這里除了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女人除外,什么都沒有。
“人呢?”
周畏不明所以:“那兒啊。”
“葉漾。”
宋允嬌瞥了眼身上都是血的裴潯,她有些驚訝,不過還醉著,沒想那么多,而是伸了個懶腰,拉長了語調:“漾漾啊……”
裴潯聽到宋允嬌說話,走了過去。
“我和漾漾提起禾禾有點點傷心,所以我們就喝了點點酒。”宋允嬌散漫道。
“然后呢?”
宋允嬌打了個呵欠:“然后漾漾說她困了,要上樓休息……”
裴潯大步往樓上走。
“當然,她沒上去。”
裴潯折返,忍著不耐等著宋允嬌繼續說。
宋允嬌打了個酒嗝,慢吞吞的說:“我問她為什么,你猜為什么?”
裴潯冷著臉,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無意識的緊握成拳,已經瀕臨不耐煩的暴走邊緣。他的聲音因為極力克制而顫抖:“為什么?”
“我問漾漾為什么,然后她反過來問我,問我……”宋允嬌忽然察覺到不對勁,她不服氣的說道:“不對啊,是你問我問題,我都沒不耐煩你怎么一臉不耐煩?你脾氣怎么忽然這么差了?”
裴潯忍無可忍,指尖浮現金芒,一道鋒利的金刃抵住了宋允嬌脖頸:“趕緊說,別讓我再催第二次。”
宋允嬌被嚇得醉意立刻去了大半,她哆哆嗦嗦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怎么葉漾就一會兒不在就成這樣了?
周畏下意識的想幫宋允嬌,他大步上前:“快放開!”
“說。”裴潯言簡意賅,指尖金刃再進一寸。
宋允嬌求生欲旺盛,立刻脫口而出:“漾漾問我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說下雨的日子,漾漾又問我今天幾號,我說24號,漾漾還問我今天是農歷幾號,我說明天就是除夕了。我就說明天是除夕,她就哭了,一邊哭一邊說怪不得她今天那么傷心,我說你要干嘛,她說她要回家。”
宋允嬌就像是說繞口令一樣,聽得裴潯眉頭緊鎖:“然后呢?”
“然后她就一邊哭一邊跑了。”
“哦,那我大概知道她去哪了。”裴潯這才收回金刃,大步向外走去,然而周畏已經要為宋允嬌打抱不平,眼看著就要上手。
宋允嬌在旁邊小聲嗶嗶:“這么兇,快替漾漾教訓他!”
“我不跟你計較你冒犯的舉動。”裴潯躲閃,按住了周畏,讓他動彈不得:“你應該抱有敵意的對象不該是我。”
“什么意思?”
“想知道,就跟我走。”
周畏遲疑了一瞬,跟上。
然而,裴潯很快又折返,走到了宋允嬌的面前,聲音平緩的問:“剛才抱歉,另外,我今早是什么時候出門的?”
宋允嬌哪知道啊,不過她這會兒也不敢說廢話了,支支吾吾的說:“應該是吃早餐的時候吧,六七□□點鐘的樣子。”
“我去哪兒了?”
“找許妄。”
“我往哪個方向走了?”
“不是左邊就是右邊吧。”
裴潯皺眉。
宋允嬌蹲到了凳子后面,瑟瑟發抖:“哥,大哥,我真的不知道!”
周畏擋在宋允嬌的面前問:“不走嗎?”
“走。”裴潯轉身。
周畏將宋允嬌從地上拉起來,說:“別怕,我跟著去看看。”
宋允嬌點頭如搗蒜:“走吧走吧,你們趕緊走。”
兩人很快便出了家門。
裴潯緩聲說道:“我給你一個地址,你去了就能找到答案。”
“那你呢?”
“我要去找個人。”
“葉漾?”
“不是,等我做完這件事再去找她。”裴潯說著,緊跟著報了個地址。
眼見著周畏不疑有他的走開,裴潯“嘖”了一聲,成為喪尸之后周畏怎么說什么都信?雖然他也沒有騙周畏。
裴潯挑了個與周畏相反的方向,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大步走去。他身上還有鮮血溢出,滴落到地面,被雨水沖刷,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
宋允嬌在凳子上癱了好久,剛才的驚嚇讓她長久都沒能回過神來,直到門口傳來大黃歡快的叫聲,她立刻從凳子上爬起來,跑過去哭唧唧。
“漾漾!你可回來了,我跟你講裴潯瘋了……”
身形頎長的男人將濕潤的傘放到門口,聽見宋允嬌說的話,走了進去,眉頭一挑,問道:“裴潯怎么瘋了?”
宋允嬌心說這大哥可以啊,這么快就把身上的血衣換下來了?
她沒想太多,立刻苦著臉說:“大哥,你又回來干嘛啊,漾漾找著了嗎?”
“漾漾去哪了?”
“……又來。”宋允嬌瘋狂咒罵神經病,然后脫口而出又說了一遍的順口溜。
“那我大概知道她去哪了。”
這話你說過一遍了啊大哥!
宋允嬌:“哦,是嗎,你真棒。”
“但你不該帶她喝酒。”
“對不起,我的錯。”
這姑娘和葉漾性子差不多,卻沒葉漾討喜,但是這不認錯的性子可是和葉漾一模一樣,今天是抽什么風了?
不過這也不關他的事,他沒多說,抬腳便走了出去。
宋允嬌再度癱到了椅子上,看裴潯會不會第三次抽風過來問她葉漾去哪了。
……
除夕是葉漾的媽媽翟女士的忌日。
每年在這一天到來之前,葉漾都會親自提前準備好祭祀的物品,等到除夕來臨去墓地陪媽媽一整天,然后在夜晚來臨時去媽媽生前最愛去的餐廳吃飯。
今年顯然是不能再維持這個習慣,因為末世了,但葉漾在意識到明天就是除夕的時候,她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回家。
她想回到讓她安心的地方,什么都不想,好好的休息一天,等到除夕當天,再去陪媽媽,告訴媽媽她很好。
初三的那一場變故,讓葉漾永遠的失去了媽媽。哪怕迄今為止已經七年時間了,但葉漾依舊不習慣她沒有媽媽了,每一年的這個時候,葉漾都無法快樂。
在經歷一個岔路口的時候,葉漾站在中間的位置猶豫。左邊是她的家,是一幢空蕩蕩的別墅,她高考結束之后,葉瀚海舉家搬到了盛城,那兒就只剩下她在住了;右邊,右邊是裴潯的家……也可以說是她的家,比起那空蕩蕩的別墅,葉漾更喜歡住在這里。
冰涼的雨絲被風吹得斜斜的透過傘面吹到她的臉上,讓她頓時清醒了不少。她最終選擇了往右走。
因為這樣,裴潯可以在他們的家里找到她。
有了選擇之后,回家的路便不再漫長。雨幕中,有喪尸認出了撐傘走過的葉漾,歡快的和她打招呼。
很快,她就走到了小區門口。她輕車熟路的拐進去,一切照舊。
然后就是十七樓。
葉漾深呼吸一口氣,一層一層的走了上去。十七樓很高,雖然葉漾一直有在鍛煉身體,但還是氣喘吁吁。
等她好不容易爬上去之后,看到的就是一面被斑駁鮮血染紅的門。她現在已經不怎么怕了,就是密碼鎖沒電,她直接用金異能把密碼鎖給卸了下來。
反正也不會有人來這里。
時隔多月終于回家,讓葉漾全身心都放松了下來。因為離開的時候裴潯將門窗都關好了,空間干燥密閉,房間中也只是積了很淺的一層灰而已。
葉漾拍掉沙發上的灰塵,脫力一般的倒在了沙發上,疲憊不堪。放松下來之后,尚未完全醒的醉意再度涌了上來。
葉漾吸了吸鼻子,又想哭了。
每一年的這個時候她都會這樣,只不過和裴潯交往之后,她的身邊就有了裴潯。裴潯多好啊,怎么都不會離開她。
葉漾抱著軟綿綿的抱枕,將臉盡數陷進去,仿佛在擁抱裴潯。
正在這時,虛掩著的門被敲響。
葉漾眼睛一亮,張嘴便喊:“潯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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